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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蝉鸣声还未尽。桌上张老询问了张艺兴这一周的课文,张艺兴回答得流利。除了鹿晗住房的问题以外,其余的话题都被排开了。
张艺兴为此和张老争执了一番。少年心气急,横冲直撞也忘记了尊卑。张老气得一拍桌子,丢了一句“到我书房来!”就甩袖走了。
张艺兴皱着眉头憋着怒气也不服软,冲冲跟着进了南书房。
作为旁观者的鹿晗也只清楚“厢房”“后院”这两个关键的词,总结来说争执在鹿晗是否住在张艺兴的院子里。
鹿晗不清楚大院子的结构,只能乖乖坐在屋子里等人回来。他支起窗子,看了外面的天色,觉得大概过了半个钟头。踌躇了会儿又开了门自己摸索着去了唯一有印象的堂屋。
可鹿晗走了一条又一条抄手游廊,廊子的也不能和记忆里的廊子重合了。记得张老堂屋前的那条游廊是个暖廊啊。鹿晗皱了眉头,探探周围也不见有条暖廊。
过了曲折回廊,看了露尖儿的含苞荷花,也驱了乱舞的蚊虫,鹿晗却在垂花门前停下了。
庭院深深,隔了垂花门又是另一副景象。前院只有抄手游廊围起来的脱俗荷花,后院又是枝叶遮遮掩掩,阴阴暗暗里点缀着点点艳色。夜色渐浓,鹿晗也不想耽搁,想着看见个人就问。
后院儿花木颇多,所以只有小径。东拐西拐也不见一个人。鹿晗急了,看见了一堵刻花洞门,也不细想冲冲就窜了出去。
正暗骂这花园阴森森的,就瞥见张艺兴关上檀木门抖抖两袖灰尘。
“唉唉,张艺兴!”鹿晗高兴得直招手,直接跨过一排郁郁的盆栽,赶到张艺兴面前。
张艺兴盯着鹿晗润过水的眸子,心里也提不起气,又侧过身子开了檀木门。“我正说去找你。不过你跑去哪儿了?我去饭厅的时候也没见着你。”
鹿晗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迷路了,直说自己大致逛了逛前院儿。张艺兴也没管他说的什么,带他过了卧屋过了小书房,开了小书房里的一扇门。
小书房外面是个水池子,含苞的荷花微微垂着头,浮水的莲叶轻轻动了身子还泛起了一阵细澜。水池上,是带了顶的穿山游廊,短短七八步前又是一扇门。
张艺兴推开来,空气里还有微薄的霉味。“刚刚走之前帮你收拾好了。”见鹿晗皱着眉,张艺兴又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攢花镂空盒子,从里面那了一点香料在炉子里烧。
鹿晗谢过,同张艺兴互道好梦后睡下了。
第二日醒来,模模糊糊之中就看见张艺兴坐在小桌前,斟茶水。张艺兴瞥了他一眼,抬手收拾着什么,鹿晗不清楚,只听见叮叮叮的清脆声响。
立起身才看见是一桌菜。“早上爷爷都起得早,现在估计要从山里下来了”张艺兴用筷子敲击鹿晗碗的边缘,“快吃,一会儿爷爷就要同无期师傅下来了。”
“无期?师傅?”
“嗯,我的私塾先生。不过师傅不许我叫他先生。”张艺兴夹了筷子菜,“爷爷安排了你同我一同听课,快些吧。”
“哦哦。”鹿晗听见“听课”,速度也快了。
其实见着无期师傅的时候鹿晗也没见着张老。转眼又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贵客,难道还要张老亲自来见吗。想想也觉得心里虚,悻悻地坐在了张艺兴身旁 。
授课的地方在后院儿一处较偏僻的水榭。无期师傅一直坐着,弯腰处的褶皱压得很平。
师傅声音低沉有力,但缓。悠悠说了几句停顿会儿才继续。教完最后一篇诗赋,啧的一声侧了半个身子去看池子里的荷花。腰杆的褶子裹了他一身。
“艺兴啊,默写一篇关于荷花的诗词吧。”
鹿晗又讲视线转到张艺兴身上。张艺兴正捋平宣纸,蘸饱了墨在纸上书写。鹿晗小时没练过毛笔字,现在看张艺兴垂着眼睫流水行云般气定神闲也有了兴致,眨着眼点点记住张艺兴的动作。
无期师傅并没有检查张艺兴的诗词,反而摆手让鹿晗去游逛一圈。
鹿晗怕又迷了路,没敢走远,就在附近的竹子林里躲起来了。
“......他孑然一身困在这个院子里,时间同风景一起消磨,但你爷爷仍是丢不了回忆。他守了这大院儿半辈子,又守了你和你父母大半辈子。他守不了你一辈子啊,艺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