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已经摇了三次头,只是风没有看见。
风问我说,喜欢下棋吗﹖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围棋呢﹖
不会。只知道怎么围起来。
象棋呢﹖
小时候会。现在忘了怎么下。
军棋呢﹖
只知道大小。
我看到风的两颗虎牙露了出来,我就知道我无药可救了。不过,我依旧很不知耻地对他笑成一朵花,我会下飞行棋。这下,风的整个牙齿都露了出来。我盯着他的嘴巴问,你对每个女生都露出你粉红色的牙床吗﹖一秒钟,我看到风的下巴都抬起来了,都可以看到他的胡子根儿了。我说,我说风,你一向都笑得那么难看吗﹖
风说,姑娘,难看就是难得看到。早知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就不把你捡回来了。
我说,我不是捡到的,只是,只是,你刚刚好遇到了我。
我走了,下午还有课呢。我摸摸风的头皮。
好。走吧。风头也不抬。
我自己都很奇怪,会被一个16岁的小孩子捡了回家。也只不过是我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一不小心,和一辆单车碰了个面。不过单车的主人并不心痛他的单车,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因为,我的惊叫声比单车落地的声音还要响。我知道这种车不需要喂它汽油,所以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种液体在我的脚边流,我就知道是我的鼻血。
停不住了。我那时候对风打了个手势。
风说,阿姨,对不起。
我觉得这是个比我鼻血流光还要严重的问题,而且,一路上,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后来,风把我带回他附近的家里去止血,我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把脸上的血都抹干净了,盯着风,一字一句地问他, 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本来是很生气的,真的很生气,气得我鼻孔里都塞不住棉花团。
风用一根手指头把挂在我鼻头下的棉花团塞塞好,对我笑笑说,别生气了,阿姨。
说实话,叫我阿姨,我真的是气得不行了,脸都红了。不过红脸不是因为生气,是因为我发现,风是个很耐看的小孩子。之所以我要叫他小孩子,是因为,那时我正是姑娘十八一朵花的年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所以我的鼻血又忍不住了。真的,我有些害怕了,我知道我的鼻子一直很娇气,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会对着一个小孩子不停地流血。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