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山峦染着深深浅浅的绿，峰顶上还没来得及化的积雪是极其澄净的白。
她晾晒好新洗的衣裳，又透过日光望向辽远的远方。头上双螺髻洒上日光十分漂亮，衣服上栗子糕留下的污迹早洗的干干净净。
弯弯折折的小道长着滑溜溜的青苔，她又想起那个会在她不小心滑倒狼狈不堪时伸出手来，会在她唱山歌时微微偏着头认真听的人来。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她恍惚回过神来，便看见那个慢悠悠走在小道上的身影。
那个人缓缓走近，她看着他的动作放轻了呼吸。
那个人走到面前，她才看清，不由得眼中希冀换成掩不住的失落与悲哀。
不是他。
那是个极年轻的小和尚，一身僧袍洗得发白。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小和尚双手合十打一句佛偈，她方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致意，又转过头看着如黛的远山。
那小和尚却是未离开，站在原处笑着看她，目光如同悲天悯人的佛陀。
“……小师傅？”她开口轻唤。
“嗯。”小和尚依旧看着她。
“不知小师傅从何处来？山中清苦，怕不是个化缘的好地方。”
“我不为化缘。”小和尚轻叹，“师傅让我来，渡一位故人。”
“故人？小师傅不妨说出来，是怎样一位故人？信女也好帮小师傅寻一寻。”她双手合十，微微弓身，目光虔诚。
“寻……你等之人。”小和尚挠挠头，师傅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我等之人……”她仰起头，看天边的云雾。她记得他那双有着厚茧却十分温暖的手，记得他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和山外山一样的眉，记得他轻柔和缓的山歌，记得他最后的那一句等。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要等他呢。她努力想着，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想，不要想，想了就会难过，想了他就不会回来了，静静地等，久久地等，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
小和尚看着她迷茫的神色，拨了拨念珠，又道：“师傅说，那是个姑娘。”
她恍惚摇摇头，轻轻道：“不，不是个姑娘，我记得的，不是个姑娘。”
小和尚嘟嘟嘴，吞吞吐吐道：“师傅说是个姑娘，那一定就是个姑娘，施主你一定是记错了。”师傅怎么会错呢。
“啊。”小和尚一拍脑袋，急急道：“师傅还说，还要给你一句话，从前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以后你等的人，就是个姑娘。”小和尚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要换一个人等呢。
“我等的人，不会回来了？”她跟着重复道。“那你来渡的，是我现在在等的那个姑娘？”
小和尚缩缩脖子：“唔……大概吧。”他脑子不好使，怎么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师傅圆寂前交待地不清不楚，害的他一问三不知。“师傅只说，是个老走不稳路爱跌倒又极喜欢唱歌的姑娘。”
她听着小和尚的话，却只是执着于，那个人，为什么不会回来了？
小和尚不管她神情，只是追问道：“施主认识这样一位姑娘么？爱跌倒，爱唱歌，爱吃栗子糕，还……”还什么？小和尚好像忘了。
“还爱穿粉白的对襟襦裙，爱梳油光光的双螺髻，养了一只瘸脚猫，三只小鸭子。”她埋着头，盯着自己粉白的裙角。
“对，对，施主既然知道，一定认识她吧？”小和尚大喜，又从肩上搭着的鞳链袋里取出面雕花铜镜，“师傅说，把这面镜子交给那位姑娘就好了。”
她接过那面铜镜，问了句：“你师傅他，还好么？”
小和尚朝西方做个揖：“师傅前些天已登极乐。”
她愣了愣，便大笑起来，直到眼睛泛起了泪珠儿。
她回过神来时，小和尚已经走在了出山的小道上，手里铜镜映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她伸出手描摹那些时光刻出的纹路，才恍然惊觉，她真正等的那个人，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痴痴一甲子，今朝梦醒，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
“我要等你，你要渡我。此生，倒是白活一回。”她笑，手中铜镜落下，|裂纹铺成一朵曼珠沙华。
她晾晒好新洗的衣裳，又透过日光望向辽远的远方。头上双螺髻洒上日光十分漂亮，衣服上栗子糕留下的污迹早洗的干干净净。
弯弯折折的小道长着滑溜溜的青苔，她又想起那个会在她不小心滑倒狼狈不堪时伸出手来，会在她唱山歌时微微偏着头认真听的人来。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她恍惚回过神来，便看见那个慢悠悠走在小道上的身影。
那个人缓缓走近，她看着他的动作放轻了呼吸。
那个人走到面前，她才看清，不由得眼中希冀换成掩不住的失落与悲哀。
不是他。
那是个极年轻的小和尚，一身僧袍洗得发白。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小和尚双手合十打一句佛偈，她方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致意，又转过头看着如黛的远山。
那小和尚却是未离开，站在原处笑着看她，目光如同悲天悯人的佛陀。
“……小师傅？”她开口轻唤。
“嗯。”小和尚依旧看着她。
“不知小师傅从何处来？山中清苦，怕不是个化缘的好地方。”
“我不为化缘。”小和尚轻叹，“师傅让我来，渡一位故人。”
“故人？小师傅不妨说出来，是怎样一位故人？信女也好帮小师傅寻一寻。”她双手合十，微微弓身，目光虔诚。
“寻……你等之人。”小和尚挠挠头，师傅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我等之人……”她仰起头，看天边的云雾。她记得他那双有着厚茧却十分温暖的手，记得他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和山外山一样的眉，记得他轻柔和缓的山歌，记得他最后的那一句等。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要等他呢。她努力想着，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想，不要想，想了就会难过，想了他就不会回来了，静静地等，久久地等，千万，千万不要醒过来。
小和尚看着她迷茫的神色，拨了拨念珠，又道：“师傅说，那是个姑娘。”
她恍惚摇摇头，轻轻道：“不，不是个姑娘，我记得的，不是个姑娘。”
小和尚嘟嘟嘴，吞吞吐吐道：“师傅说是个姑娘，那一定就是个姑娘，施主你一定是记错了。”师傅怎么会错呢。
“啊。”小和尚一拍脑袋，急急道：“师傅还说，还要给你一句话，从前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以后你等的人，就是个姑娘。”小和尚奇怪，为什么好好的，要换一个人等呢。
“我等的人，不会回来了？”她跟着重复道。“那你来渡的，是我现在在等的那个姑娘？”
小和尚缩缩脖子：“唔……大概吧。”他脑子不好使，怎么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师傅圆寂前交待地不清不楚，害的他一问三不知。“师傅只说，是个老走不稳路爱跌倒又极喜欢唱歌的姑娘。”
她听着小和尚的话，却只是执着于，那个人，为什么不会回来了？
小和尚不管她神情，只是追问道：“施主认识这样一位姑娘么？爱跌倒，爱唱歌，爱吃栗子糕，还……”还什么？小和尚好像忘了。
“还爱穿粉白的对襟襦裙，爱梳油光光的双螺髻，养了一只瘸脚猫，三只小鸭子。”她埋着头，盯着自己粉白的裙角。
“对，对，施主既然知道，一定认识她吧？”小和尚大喜，又从肩上搭着的鞳链袋里取出面雕花铜镜，“师傅说，把这面镜子交给那位姑娘就好了。”
她接过那面铜镜，问了句：“你师傅他，还好么？”
小和尚朝西方做个揖：“师傅前些天已登极乐。”
她愣了愣，便大笑起来，直到眼睛泛起了泪珠儿。
她回过神来时，小和尚已经走在了出山的小道上，手里铜镜映出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她伸出手描摹那些时光刻出的纹路，才恍然惊觉，她真正等的那个人，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痴痴一甲子，今朝梦醒，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
“我要等你，你要渡我。此生，倒是白活一回。”她笑，手中铜镜落下，|裂纹铺成一朵曼珠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