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上帝创造了人类,从此不论好的坏的,我们拥有了一切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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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的床边是一个敞开的行李箱,王耀站在衣柜前整理着自己所有的衣物,他丢出了很多双破了洞的袜子,将几件衬衣和大衣塞进了行李箱,接着开始翻找还能穿的裤子。客厅里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不再需要的东西。
今天晚上的飞机回中丨国,王耀必须尽早把房子收拾一下。
来到书架前,他又翻出了几本自己不要的书:以前学习俄语和英语用的书籍,几本过时的摄影材料和风景资料,还有一本俄语的《共|产|党|宣|言》以及以前研究世界历史和阶级立场使用的文献。
收拾了一下,他将那本《共|产|党|宣|言》夹在胳膊里,吃力地拎起那袋垃圾。
一个梳着马尾的白金色头发的漂亮姑娘也出来倒垃圾,她有意地等了王耀一会,与他并肩走着。
“你不打算把那个一起丢掉吗?”姑娘看见王耀手里的书,她好奇地问。
“应该会的,”王耀说,“我的行李箱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们一同来到铁质的垃圾桶前,姑娘先丢了垃圾,王耀这才将书放在地下把垃圾丢进去。这个姑娘朝他走了过来,皮鞋重重地踩过地下的书本。
“对不起,”姑娘轻声笑了一下,像是清脆的银铃声,“我好像踩着它了。”
“没关系,小姐,”王耀看了她一眼,“再见。”
“再见,先生。”
王耀在垃圾桶前站了一会,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书丢进垃圾桶里很快地跑走了。
今天他还要去找伊万,为此特意做了几个糕饼——欢乐一旦失去便成为痛苦,但是他也不可能还未与心上人告别,就离开这个地方,即使他永远不会吐露心迹,他也不能够抱憾终身。
当王耀拖着深棕色的行李箱朝他走来时,伊万了然地笑了。
“我做了中国的小吃,”王耀将皱了的纸袋打开,里面是几块颜色不同的精致甜点,“尝尝看。”
伊万拿出了一块透着粉色的甜点,上面一层细腻的乳白色看起来像是美味的糖霜,他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蔓延到唇齿之间。
“这是什么?”伊万看着里面黑色的夹心问。
“这是豆沙,用红豆磨出来的。”王耀从里面拿出另一个糕点喂进嘴里,“我发现路上的人看上去很开心。”
“我想是因为苏联就要消失了,”伊万的语气突然有些阴冷,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们期盼已久的日子就要到了。”
“每一个苏联人都会缅怀这段岁月的,”王耀说,“就像我们永远忘不了新中|国成立一样。”
“他们会忘记的,成功以后谁会想铭记曾经经受的苦难呢?”
“人们都已经继承了那钢铁的意志不是吗?——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就算是苏联失败了……”王耀的声音戛然而止,伊万在看他,表情冰冷得像是雪山上翘首的最锋利的一截冰晶。
“苏联没有失败,”伊万一字一句地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但是伊万……”
“我纵然已经战死,但我没被打败——从中将会诞生一个全新的信念,即时那已不再是我,即时人们继承的意志终究会变成另一种东西,但苏联都没有输给任何人过,从来没有。”
“你需要尝试去一些接受新的东西!去做你觉得害怕的事,直到你获得成功的经验——尼古拉是这么告诉你们的不是吗?”
“麻烦,您可以先离开一会儿吗?”伊万抗拒地垂下了头,“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包括你,王耀。”
“我当然会的!”王耀看起来气愤极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布拉金斯基——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王耀就跑走了,并没有朝着车站的方向,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跑向何方。
等到伊万再次抬头时,他坐着的长椅上还靠着一个行李箱。
轻叹一声,他纵容狂风吹乱头发,遮蔽他的双眼。
Awake,arise or be forever fall'n.
醒来吧,起来吧,否则将永远沉沦。
——John Milton《Paradise Lost》
弥尔顿《失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