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派同人文——风诀第二十一章
“洛妍？怎么不走？”云明敛了脚步，回身到洛妍身侧。“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块石碑有点不同寻常罢了。”她眨眨眼，神色恢复到正常。
“不过是石碑嘛，就像以前副本里那些宝箱啊石碓啊一样，打破了就无非藏着点核桃魔芋膏之类的，咱们不贪这小便宜啦，走吧。”云明右手将棍别于背后，伸出左手拉住洛妍衣袖就要走。
“还有字呢……”洛妍半推半就的，不情愿走。
“以前的枯骨堆里还有磷火呢，别大惊小怪的，晴轩他们在等咱们了，快点走才是，别掉队了。”他侧过脸来笑笑。
“哦……走吧。”洛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再加上云明拉着自己衣袖容易让人误会，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只好跟着云明往房间出口跑去。
“三岔路口啊……没记错的话，左边是另一个房间，右侧是出口所在的房间，太子请跟紧我等。”法洛在原地转了个圈辨别方位，然后带领大家往房间进发。
洛妍云明因为磨蹭些，落在队尾，最后进入。洛妍在抬脚迈进房间的一瞬间突然想到，法洛在说明左右方位的时候是面对大家，背对房间的……但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面朝房间判断左右么……！他的左右，与我们的正好相反……
走错了！
她墨色明眸瞬间缩紧，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已经落下了脚，踏入这房间。
然后她就听到了队士的惊呼声。

功夫派同人文——风诀第二十二章 落定
第三次被摔在立柱上的洛妍已经没有任何气力反抗了，血从她身上或细小或巨大的伤口里漫出来，带着体温，意外地温暖令人失神。她倒在地上，视界里有着模糊的重影。
晴轩挡在洛妍身前，左手捂紧腹部，握扇的右手因为过于疲累而微颤，他大口地喘息着，眼角染血显得妖冶狠绝。
“死，全都去死！”狂热之星不顾一切，交替使出炎流冰流轰炸，晴轩咬紧牙关发力蹬地闪避，防御反击，法洛带手下三名队士上前突击，剩余两位队士连拉带拽地把洛妍带到相对安全处疗伤。
这里一共剩下了八人，仅剩的五人兵分二路，跟随云明普叶去打破石碑。
还有六人，尸体已经凉透了。
洛妍眼睁睁看着又一名队士被冰冻住之后遭炎流烧灼，最后被腕足狠狠拍在天灵盖上，触目的鲜血和一些白浊的东西四溅开去。
她知道的，已经，不可能坚持多久了。
晴轩被击中，砸在墙壁上，掉落下去时他拧紧的眉头和不自然屈起的身体让洛妍明白，他断了肋骨。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作战——否则断骨会刺入肺叶造成肺内出血，严重者可危及生命。
不要再战斗了……死亡的定局都……写好了……
她不知怎么的有点想哭。
对啊，死亡的定局已经，写好了。
狂热之星把暂时失去反击能力的晴轩拎起来，晃了晃：“他很重要，对吧。”它对法洛残忍地笑了。
“在下没有能力杀你，但在下可以保证，在我等覆灭之前，誓要见你血色染透地面！”法洛表情波澜不惊，但杀气腾腾。
“好啊。”狂热之星发出冰流，甩开法洛等三人攻势，从一边的尸体手上夺过剑，慢慢地刺进晴轩右肩，看着他因为剧痛而颤抖着，眉尖拧在了一起，唇色发白，却是死死忍住，喉头也不曾滚出一丝低吟。
这是拖延时间的唯一机会了。晴轩模模糊糊地想着。
“都要死……”狂热之星把剑抽出来，漫开一片暗红如血缓缓四散，抬脚把才解除冰冻就疯了一般扑上来的三人踹开，补上一记炎流。又把撇下洛妍上前攻击的两位队士打飞开去，顺便扭断了一人的脖颈。晴轩咳出血来，无望地看着队士在灼烧中扼住喉咙不发出惨叫的凄楚面容，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人脖颈处诡异的扭曲的弧度，阖上了眼。
它把晴轩扬手甩到洛妍身前，洛妍伸出手去，却接不到晴轩。她咬着牙汇聚力量爬到他身边，摁住他肩上的伤，要把他揽到自己臂弯里。她残笑着冷冷抬眼望着一步步走来的狂热之星。唇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不屑。
“我最恨的就是这种眼神，明明是弱者，就该被碾在脚下，谁允许你们反抗……死吧，去死吧！”它将腕足后撤，然后对准洛妍心窝恨恨刺下。
洛妍闭上眼，最后一记惊涛穿云过后，她感到自己被压制于地，身上的人爆发出最后力量，死死护在她身前。
她倏然开眼要推开以死护她的晴轩，却望见了血溅漫天。
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浑身染血眼底凄绝的云明，他眼底的错愕与哀恸……还有含泪的庆幸。
她陷入黑暗之中。
恢复意识时她在云明温暖有力的臂弯里，她闻到他身上满满的血腥气，但掩不掉那温暖的气息让她心安。她微微睁开眼，对上了他明亮却黯淡的眸子。
满是哀恸，但还有别的灰暗情感。
“醒了？”他声线沙哑。
她低低应了一声，想从他怀里下地来。她没想到云明已经可以横抱起自己，也不想让他这么做——出于心疼他一身伤也好，出于感情……也好。
“别动，待会放你下来。”他抱着她腿弯的手上又加了些力。
“其他人……怎么样……”她疲惫地阖上眼。
“伤重，但不及命，你歇会儿罢。”
她能够感觉到他走出矿洞，外面的水色一片阴郁。他找了块石头，准备坐下，她也就舒展身体，慢慢地下地。
可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的下一秒，她就被云明一把圈在了怀里。她的脸埋在他满是伤口的胸前，将他有力的心跳尽收入耳底。
她一时脑海里全是空白，忘记了该做什么。
他的温度，他的味道，太近了，太温暖了，让洛妍失神，不知该不该挣脱。
“让我抱一会……就一会。”他闷闷的声音在她发上响起。他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力道很大，她都觉得疼痛。
“你没有离开我……对吗……”
他的呼吸里带着颤抖与哽咽。
“你不会像壶口关那次离开我对吧……”
“你没有事……太好了……还活着……”
洛妍微微地绝望叹息。
“是的。”
“我在，我一直在……这里。”
“在你，身边。”
洛妍认命地闭上双眼，泪水最终还是没有流下来，她迟疑了半晌，还是抬起手，揽住了他的肩头。
“天不负我。”
他在害怕，他害怕失去自己，失而复得，惶恐得一败涂地。
可是自己不也是这样么，早在壶口关把他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
已经，没有办法了，那样的情感什么的……那早已经，不仅仅是保护了啊。
以为什么都可以放得下，什么都可以用人情来还清，以为所有都不过是保护二字。
到头来，早已陷入情网，墙倾楫摧，灰烟铺天盖地蔓延开去，荒了一座城一个天下。
可我们……不会再有结局。
只有终局，凄惨万分抑或一泪倾城，天知晓。
是的，只有‘终局’，败者身死抑或成者灭天，人未定。
晴轩已经不愿意吃饭三天了。
普叶把饭菜轻轻摆在他面前，好声好气地说理，也试过喂饭，到后来都演变为哀求了，但他永远是闭上眼摇摇头，很有礼貌地淡淡地把饭菜推开。
“在下不饿，师兄吃罢。”
然后乖乖地坐着，一整天。
普叶因为这事已经委屈得心疼得好几次红了眼圈。他看看一边神情阴郁的云明和沉默不语养伤的洛妍，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法洛最终没救回来。开在胸口的创口太大了，腕足捅穿了他挡在晴轩身上的身躯，溅了晴轩一身的血，也伤及晴轩内脏。
“太子，泽国……靠您……”
就连那一点遗言也没有说完。
晴轩在接过法洛用最后气力递过的浸满血的手帐之后，再也没忍得住，一拳砸在地上皮开肉绽，绝望地嘶吼出声，泪水没再流下来。
然后就是一连三天几乎不言。
心里反正已经几乎痛到极点了，再怎么做也不会疼了对吗。
父皇如此，师傅如此，法洛亦如此。
全都是因为……没用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到底是什么，就是个像废物一样的太子吗，什么也保护不好，什么也做不到，说什么命不由天，没有绝处，全是骗自己的不是吗！
真的是……活着有什么意思。
云明踱过来，慢慢走到他身边，调整好姿势坐下，把饭菜放到一边，然后靠着晴轩肩膀，一句话也不说。他陪着他静默从中午到黄昏，看到如血残阳透过水色落下来，淡淡的红色也很美。
然后他伸出手，默默地发力把晴轩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拍拍他。
“难过的时候就笑一笑。”
晴轩努力柔和了眉眼，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颜来。笑着笑着，滚烫的泪就滑下来，落进云明的衣领里头湮开水色。
“还有我们，别怕。”
别怕你还会孤单一人。
别怕我们还会无情离去。
我们会保护你，更会保护好自己。
我们不会在你眼前死去。即便终有一天需要这样，我们也不会当着你的面。
你不是没有能力保护一切，只是命不得已。
你会走得更远，失去的同时一定会得到。
所以不要害怕。
所以不要说活着没有意义。
还有我们。
“师兄……”
“嗯，在呐。”
“师兄。”
“嗯。”
“师兄……师兄……师兄啊……”
晴轩死死拽住云明肩头的衣物，终于放肆地哭了出来，泪水纵横满脸，伴随着绝望的呜咽与再也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呐。”云明抬手摸摸晴轩的发，任凭他抱住自己的肩头缩成一团颤抖着，泪水簌簌落下打湿衣物，也打湿了绷带，漫出隐隐的血色。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他切实体会到失去有多么痛苦而令人惶恐，也明白重要的人真真实实在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已经……除了你们，我已经无法失去什么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让悲哀浸染眼尾。
“没事了，我们一直在。”
可是谁能言永久？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以为永久的事物，能够成为永久。

功夫派同人文——风诀 第三十四章
只剩下晴轩普叶和暗影利齿三人了，其余的生命体皆成冰冷尸身。
“你们是不错的对手，很好。”暗影利齿直起身来，黑暗气息集结于周身。“多少人很快死在我和属下的手里，你们是坚持最久的，很好，这场战斗不会无趣了。”它眼底划过一道杀机凛冽。
晴轩心里清楚，现在虽然是二对一的战局，但是普叶和自己已经损耗了不少，战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七成，可能……无法击败暗影利齿。
握紧灭天劫的右掌掌底泛起了寒意，指尖冰凉。
“啊谢谢表扬，不过废话越多的人死得越惨啊蜀黍你知道么。”普叶冷冷一笑，挑起眉，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不介意的话就让个道？”深绿色眼底映入漫天的寒意。“我俩还是未成年啊，尊老爱幼什么的你可比我们懂更多。”
“当然介意，留下来交流交流不挺好的么，要说让道，不是已经放了个人进去吗……先尊老再爱幼啊，小家伙不懂事么？反正你们进去看到那丫头的样子也是难过，不如留下陪我对对招，还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晴轩瞳火幽幽，王者威压瞬间爆发，弥散开去铺天盖地。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但他们可不一样，要撒气，找那帮家伙去吧……前提是你得活着过我这里。”暗影利齿笑了起来，掌底幻化出三柄利刃，甩手破空而来。
晴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这不叫强大，而是可怕，是不管怎么努力战斗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巨大的差距。
速度，力量，灵气，防御力，恢复力乃至战术，绝对远远超过自己。连格档都做不到，只能大量消耗着体力去躲闪，伺机发招对它造成无碍的一点点伤害。可即便是这样，身上被利刃划出的伤口还是不减反增，而它的伤痕却在缓慢地愈合。
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强大，绝对的无法战胜。
注定了这是一场绝对被动处于劣势的战斗。

他知道他们会输，输的下场就是死，可是……他们不能输，因为他们输不起。
他赤红瞳明亮如星辰绽着神异的光，可内心的绝望流淌出去成一条黑色的河。是的，打不过的，自己和普叶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败局，已经写定。
他只能希望云明快些带着洛妍出来，这样还有可能全身而退。
暗影利齿是一个太可怕的对手，它知道如何慢慢地处理自己的猎物，让他们在绝望的挣扎里一点点被溶解剥蚀殆尽，最后死在它的手底。
“别死了。”普叶眼底映入一片虚无，似是对着空气喃喃道。下一刻归言诀灵力集结，扭曲水流泛开涟漪散去，隐隐蜂鸣若诸神踵音。
“明白。”晴轩轻轻舒出一口气来，放空了眼里的焦距，灭天劫扇面上腾起蓝色蛟龙，波翻浪涌将他华美的袍子下摆荡开，威压与暴涨的凛冽气息似要撕裂空间。
狂风百战，三龙炎杀阵。
死战打响，战死方休。
是命，是局，是逃不脱的命数，是万化归一的终局。

“把她的卷轴给我。”将洛妍安置在一边，握紧纵神忘慢慢抬眼的他，声线平静若死寂。
“听你这口气，不懂局势吧。先不论你们完全被动无法击败我，单听这口气就不像是好好请求别人的意思啊。”乔伊右手提起钢刀，左手探到身后摸索出从洛妍那里收缴来的卷轴，捏在手里把玩着。
云明握棍的右手指尖已泛白。
“行走江湖，总要有麻烦别人的时候，不会好好表达诉求的人，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说呢。”
“把它给我……请你……”
骨节捏得咔咔作响。
“难道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解决事情了么。”乔伊目光阴冷。“好好求人，总得有些诚意对吧……不考虑做些什么？”
做什么？能做什么？
不能攻击乔伊，否则卷轴立刻就会被毁……而且也无法击败他……
什么也做不了。
云明有过短暂的犹豫，但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在洛妍悲戚的目光里，缓缓跪了下去。
双膝接触到冰冷的地面，磕得生疼。
“起来啊……云明……不可以……！”洛妍墨色眼眸倏然缩紧挣扎着要起身，染满了绝望与痛苦的声线敲在云明心上，疼得昏天黑地——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跪着，低声请求乔伊把卷轴给他。
她的尊严已经被乔伊践踏得欲碎，她不能让云明为了自己，失去他的气节。
“云明……！”她咬着牙，泪又涌上眼眶。
“呵，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吧……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居然还真的下跪，真叫我惊讶……呵，哈哈，这么求人是第一次吧……可是当初杀死灭昆摩伊的时候根本就不顾他们的绝望吧……呵，好啊，很好，我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你不必感激我……”乔伊笑得更加狰狞，左手握紧卷轴直至手背绽出青筋，黑暗气息暴涨鼓动灵力汹涌，就这样当着云明的眼……
用灵气一点点把她的卷轴撕成了碎片。
“这样你就不会为了她送死了……你乖乖回去比较好……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这个女人的……”
他眼底满是疯狂的残忍的光。
洛妍跌坐回原地，绝望地缓缓地紧紧闭上了眼。
回不去了……

功夫派同人文——风诀 第三十五章
晴轩还是没能躲过急速袭来的利刃，肩侧被划出深深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流淌开去，为他血迹斑斑的袍子再次染上了暗色。
那种程度的痛楚已经无法刺激到晴轩了，毕竟身上也找不到几处好的地方了啊。
疲惫与失血让他的喘息急促而粗重，疼痛与酸涨让他的肌肉也微微地抽搐。他发力起身，站稳身形，暗暗运功——灵力体力已经接近最后的三成警戒线，再这么战斗下去，就是死。
普叶的情况不会比晴轩好，他消耗的体力比晴轩更多，业已支持不住。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很好的对手，我们继续……”暗影利齿虽说过了战斗的巅峰状态，体力灵气有所下滑，且多少也受到了伤害，但依旧强悍。
“晴轩，你还有多少气力。”普叶慢慢爬起，后撤几步，拭去嘴角的血迹。
“约摸三成，还可以发动两三次绝杀。”晴轩压低身形，精神高度集中。
“速战还是延缓。”
“延缓吧，成掎角之势牵制，必须等到云明师兄来。”
“在气力竭尽之时一定要撤退，不论云明有没有出来，这事由不得咱们。”
“等我们活到那时候再说吧。”晴轩松了眼里焦距，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说不怕死怎么可能，谁也不想死，他还没有见到洛妍和云明出来，他还没有回到泽国去担起那国主的使命，他还没有找到自己所爱的人，他还没有……没有活够。
所以他必须要坚持活到最后，在一切结束之前他不能死。
普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谁都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晴轩会成为泽国的国主，云明洛妍会相伴在一起……可是自己呢，自己是为了什么活下来的呢，看着云明洛妍的笑靥就满足了么？自己好像只是为了“保护别人”而生，护着晴轩，护着云明洛妍，却忘记了寻获自己想要的幸福，忘记了自己活着的真正理由。
为了什么而活着，他不知道。
想想真觉得自己悲哀啊，但是他不后悔，保护着重要的同伴为什么要后悔呢。
不去想了，活下来，然后回到东方大陆去……
活下来就是活下来，也许不需要多少理由。
归言诀在手，灵力缓缓漫出荡开翠绿色气浪，映在他墨绿色眼底有不明意味的光。
“上吧。”
下一秒三人身形皆是不再。

还是熟悉的温暖的猩红色铁锈味儿的液体飞溅着，无边无际的疼痛让神经早就麻木掉。什么战术，什么阵型，都成为了模糊的幻影，只是战斗，战斗，为了无望的终局而战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发招，闪躲，格档，喘息，倒下再起身。眼底开始出现明明暗暗的斑纹，喉口像是被灼烧着，肌肉酸涨无力——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强弩之末，虽鲁缟不能穿，遑论那么强大的对手。
不行了……真的无法再战斗了……他扬手发出冰棱突刺，脚下险险一个踉跄。
“晴轩，准备撤了。”普叶上前补上绿茵普照，气浪翻涌映出他染血半脸——即便耐力是普叶最不需要担心的部分，但此时的他业已无法支撑更久，自身能否保住还是问题，更不要说还有晴轩必须要护着。
“明白。”晴轩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粗重的喘息，反手横向拉出雷雾暴炎杀。
可他却分明地看见普叶被暗影利齿一记劲拳击退，脚下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旋即便见三柄利刃破风而来——他躲不开，也无力躲开——刀尖直接没入了皮肉里，穿过他右肩刺出，将他钉在了身后的石壁之上。
当然了，左侧腰际与肋下也无可避免地见了血，有些肌肉翻卷开来，一团团血涌。
巨大的力道让他眼前都一黑，血溅开去带走他反抗的残存气力。那种昏天黑地的剧痛让他失声，就连嘶吼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口内的鲜血被咳出来，瞬间失去气力。
“游戏该结束了。”暗影利齿稍稍扭了扭脖颈，抬手幻化出利刃，混杂着黑暗气息汹涌逼人，它眼底是不加修饰的赤裸的杀机。
灵力裹挟着急速的利刃狠狠冲向晴轩的心脏与咽喉，就算能够打飞利刃，那些蛮横的灵术也不是他这个重伤之人可以承受的。
晴轩都不知道该不该挣扎，眼中映入师傅死前的最后一幕，模糊又清晰，温柔又决绝。
也是像这样的，急速的水流，强悍的灵力，渺小的背影。
背影。

普叶就在他眼前被灵术击中，传出骨骼断裂的闷响，然后被打飞出去，划出了一道血线。
他的身躯砸在地上，沉闷的声响，扬起的尘烟与漫开的血迹，短暂的一瞬漫长如洪荒。
晴轩来不及错愕，眼眶周围已经泛起热度，以及绝望。
“没想到你还有力气……真是我的失策，我应该好好地招待你们的……好了，现在可以猜一猜，你们两个谁先死？”暗影利齿迈步缓缓踱向二人，灵气在掌底汇聚成刺。
晴轩强忍着眼底滚烫的泪，咬牙用左手执扇，砍下利刃在皮肉外的部分，尽力挣扎着要从墙面上脱身。普叶紧紧抠着地面，口内涌出大量的血液，却还是一点点极慢极慢地起身。
“当然是……你先死。”
抬眼，墨绿色眸子与赤红瞳底，是永远无法屈服的强硬战意。
死战已至，战死方休。
“记不清多少次，从将死之人的眼里，看到的除了绝望便是虚无，但你们，应该是第一对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吧……如果这样的人都死在我的手下，可真是荣幸之至。”暗影利齿残笑着，高高举起了掌，灵气狂涌，狠狠挥下。

而洛妍的嗓子早已喑哑，泪也几乎流尽。
她知道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挣扎，结局都已经写定无法更改。
那么云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
他会输，而且输的下场就是死……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
她突然想到了壶口关之战。然后她就明白了所有，一切的一切。
原来他一直都懂。
可是还有一点你不知晓……我知道那一点，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活下去。
才能够，给自己写定的终局，在最后，留下真正由自己决定的最绝望也最倾城的一笔。
但……如果这么做的话，对自己是最好最好的解脱……可对云明不是……
或许她生来就是欠他的吧，不，或许是伤他也不一定。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还可以有来世，我欠你一生，定报以三世。
原谅我的自私……我想让你活下去。
她不引人注意地慢慢支起身来，攥紧带有他体温的衣物。决意已定。
而他也怒吼着冲上前去，纵神忘狠狠挥下成一道流光。决意已定。
在“我”死前……绝不会让“你”死。
因为“我”要让“你”活下去。
不知是谁的眼神，决绝而温暖。
“真是……疯子！！”乔伊周身黑暗气息狂涌，迅疾的灵术把云明击倒在地，旋即上前，刀光冰冷直直劈砍向云明前心。纵神忘裹挟劲风暴起，凶悍的力道格下刀风凛冽，极速流星将乔伊击退开去。绝杀的瞬间太短，不能再有半秒的犹豫！枪尖撕裂空气，带动全身力量破风而去，狠狠地刺向乔伊的心口。
刀尖反挑上扬格档。
究竟谁更快，生死一瞬。
“铛——！”绝望的火光迸溅开去，震得二人虎口皆是发麻。云明被震得懈了力，又被乔伊一脚踹开，向后栽倒在地。
纵神忘在空中打几个转儿，銧铛坠地。
他已经没有力量起身了。
“结束了——！”乔伊不顾被捅穿的左肩向外涌着鲜血，右手抽刀瞬击，快步冲向前方，直刺云明心窝。
刀光凛冽森然。
束手待毙？云明从来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即使必死，也要战至最后一刻。左手翻掌成刃，灵力汇聚其上，伴随着绝望的怒吼，手刀极速捅向乔伊的咽喉。
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臂长绝对抵不上对方的臂长加刀长。
可他就是不会也不能等死。
白光一闪。
灵气奔涌。
血溅。
漫天。

功夫派同人文——风诀 第三十六章
刀刃在他的身前停住了。
温热的汹涌的血液顺着他的左臂流淌下来，在他原本便是血色一片的前胸再染上点点的红梅。
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就像她在倚天塔顶落在自己脸上的泪一般。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痛感呢。
力斩千均第二十重，再熟悉不过的灵术，狂起的战风把乔伊打飞出去半天无法起身。
是谁……发了招？
眼前的背影，又是谁的……？
左掌上沾满的血肉，又来自于谁……？
那是他人生中最疼的一幕。
刀刃在她的左胸到下腹翻卷开巨大的深深刀痕，可以看见依稀的脏器。
而手刀从她的后心穿胸而过，血渐染了他整条左臂。
她眼底的光茫慢慢地消散了，微微痉挛着，向后倒下栽在他怀里。
“不……”
这不是真的。
洛妍倒在他臂弯里，他听见她渐弱的呼吸，她的血染红了大片的地面温暖如春。
“不……”
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晚秋里最后一片枯叶，根本止不住。
“云……明……”
她唤他的名。
他瞬间回过神来，伸手去捂紧她身上狰狞的巨大伤口，可是血还是从指缝里喷溅开去。
且不论这些致命伤，单看她筋脉尽断，就写定了死局。
“倚天……塔”
她尽绵薄的力量呼吸着最后一点气体，泪流下来，结成了冰。
“对……不起……”
微弱的笑容，不舍而绝望，可是一泪倾城。
她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看着她最爱的人的面容，似乎要把他刻进自己的灵魂。
她启唇，似是还要说些什么，眼底的光茫却消散殆尽。
她的手倏然落地。
他就这样怔怔地听到她没了呼吸，不舍地，安静地。
永远地。

“洛妍……？”
声线惶恐得一败涂地。
她……她死了……
是我……杀了她……
我杀了她……
我杀了她。
我杀了她！
我杀了我最爱的人。
我杀了说过要保护一世的人。
我给她凄惨万分的结局添上了最后猩红的一笔。
是我……全部都是我……
他低眼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掌，战栗着。
是我杀了她——！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不是啊！！
不！！
“洛妍啊啊啊——！”
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整个绝望的空间。
天地为之失色。
他目眦近裂，滚烫的泪掉下去隐没在她黯淡无光的暗红色发里。
鬼神为之战栗。
那种撕裂开心脏的最深的最绝望的痛苦铺天盖地漫上来，生生将他溺毙。
那个对他说“先保护好自己再说”的十一岁女娃儿。
那个杀机满溢全剿矿洞敌人的十二岁小丫头。
那个跟他们道了暂别的十三岁末的一气学院女弟子。
那个在虎庙中被他护在身后的十五岁队友。
那个陪他在壶口关生死一线的十六岁少女。
那个在海底火山处山洞中伏在他背上的十七岁女子。
那个给了他最后一个吻的十八岁的爱人。
她墨色眉眼如初，她温婉笑靥如花，她灵动身姿如风。
一切如梦。
梦醒血溅。
以为可以保护她一生，以为可以陪她共面终局，以为可以给她一世长安。
一切不过是以为，而已。
他垂下眼去，像是一座城轰然倒塌，脑海里一片轰鸣，拉枯摧朽，灰烟蔽日。
而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永别。
还有一点……那一点极其不同的地方……
他一阵阵晕眩着，参不透那一点是什么，但已经感觉到乔伊灵术再一次袭面而来。

龙有逆鳞。
触者必亡。
于是战风狂涌灵气如同潮水般呼啸而去，震得整个空间里的海水都微微地泛起波纹。棍如闪电般迅起，格住白刃，不须抬眼只一发力，竟将乔伊生生震退一丈远。
他强忍着蚀心摧骨的痛把左手从她的胸口撤回，带出一些没有凝固的血块。
他不去看那是什么。
拄着棍极慢极慢地起身，微微摇晃两下站定。抬眼依旧是温柔到极点的棕色眼眸。
可是再也不会有光了。
他唇角微微上扬，伴随着温暖绽开的笑颜是他冰冷的泪。
“夜战。”
“八方。”
整个石室震颤着，大块的碎石崩塌着坠落，隔断了云明洛妍和乔伊的战位。尘烟四起，却碍于他周身涌起的灵力恣意而无法近他分毫。
乔伊是躲不开这一招的，但云明不会让他死。
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矮下身，细细理好她衣装，给了她最后一个无法感受到的吻，然后抱起她，转身踉跄地走出去。
他抱着她。
他抱着那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渐行渐远。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悲恸与绝望，而是活着回去，然后……

灵气狂涌汇聚于掌底，随后便是狠狠挥下。
晴轩背水一战，用最后的灵力发出三龙炎杀阵强行破招——当然，混杂着普叶的狂风百战。
气浪汹涌地炸开，三人皆是被震退很远。晴轩瘫在墙面上缓缓地跌坐下去，口内不断地涌出鲜血来——强行汇集灵气伤到了筋脉，只怕无法再发招。
“结束了——！”暗影利齿嘶吼着冲上前来，刃尖闪烁着绝望的光在晴轩眼底映成一道绝影。
“剑荡，八荒。”
平静如同死寂的淡然声线，幽幽传来。
晴轩眸子瞬间缩紧，抬眼错愕地看去——
他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来讶异，欣喜与彻底绝望。
就连呼吸都停滞在那一幕。
漫长的镜头像是黑白的默片一点点被无限拉长。暗影利齿周身暴起的气浪，万千灵力汇成的短短柳叶刀切割着它的每一寸肌肉，飞溅的血珠，云明黯淡无光的灰暗眼神，染满血液的半身，怀里横抱着的那个人，她身前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未干的泪痕。
他真希望自己不曾了解医术，否则就可以抱有洛妍还活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了吧。
心底突然就一抽，疼得他顿时失去所有气力，昏天黑地。
普叶眼神悲哀，嘴张张合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泪水却是先流了下来。
这不是真的。
云明缓缓转动眼珠看到面容悲戚的他们，眼底有一瞬闪过了绝望的银光，但很快又恢复到浓重如同极夜的墨色。
“快走……我殿后……”
灵气牵动着滟滟水波，如同诸神踵音，又如亡灵饮泣。
晴轩绝望地摇着头，眼紧紧闭上生怕泪落得太汹涌太无力。
“走。”普叶挣扎着起身，抓过微微反抗的晴轩，一点点挪向出口处。
“不……不啊……”晴轩视界里满是水色，只有那一头暗红色散乱的发和她满身的血看得真切。呼吸里染满了哽咽，手胡乱地抓着普叶衣物，指节泛起白青色。
喉头滚动，泪水流淌下去为他的长袍染上了温暖的淡色。
“不……”
已经疼到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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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轩，武圣爷爷来命令了，我得去铸剑池把元素秘境封上，估计过个两天三天回来，麻烦你好好照看云明，千千万万不能让他再出什么事……上次是左臂，这次不知会不会是心脏。”普叶走之前千百般嘱咐道。
“师兄放心，晴轩一定好生照顾云明师兄，只是还望你早些回来，在下还是有些担忧拦不住他……”晴轩自然是应下，但眉眼间是隐隐的担忧，眼帘低垂。
“半年了，有些记忆淡了，也几近我们松懈的时候，但最可能是出事的时候……唉，算了，不多说，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看好他。“普叶长长叹息，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捏着卷轴转身离去。
一天过去了，云明没有任何异动。晴轩就连喝水也要从杯沿上方瞟云明一眼，但云明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晴轩的目光，换药，训练，休憩，望天，帮着药师爷爷配药，搞得晴轩都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云明看。
第二天也要过去了，晴轩默默地在自己房里收拾着茶具，准备等到普叶回来之后再去买些好的茶叶。兀地，木门被轻轻叩响，晴轩放下手里的茶杯，转眼：“请进。”
云明斜倚在门框上，神色淡然，抬眼来看晴轩：“能否移步到我房里稍稍对酌。”
“云明师兄？”晴轩有过一秒的愣怔，也意识到云明邀请对酌背后可能的涵义，本想拒绝，但又找不出理由，只好看似爽快外加不明就理地应下。
云明晴轩一前一后，慢慢地踱向云明居处。云明在半路上要了温酒，拎着酒坛子稳步走着。
晴轩却是看不透云明到底要做什么，暗暗握紧右掌，腰间别着的灭天劫隐隐欲动。
“坐罢，今天只是觉得冷清些，所以找你随我对酌，晴轩，麻烦了。”云明当着晴轩的眼揭开酒坛的封口，转身摸索酒盅，冲洗干净后一人面前一杯。“师兄言重了，若是用得着晴轩处，晴轩自然会来帮忙，怎会说麻烦。”晴轩微微笑笑，眼神定在云明掌底，只怕他下蒙汗药或是那眠生。
云明给两人满上了清酒，举杯：“我先干为敬。”语罢便是一仰而尽，晴轩看他能够自己先饮，暗暗排除掉酒中有药物的可能，随即也举杯，只饮一点，剩下的悄悄倒在里衣面料上。
“如果借酒能够销愁，那么武者该是这个世上愁情最多的人了……幸而这只是清酒，没有犯戒啊……”云明把玩着手里的酒盅，低语道。“当初法洛和她都跟我喝过酒，可惜我不胜酒力，叫他们都笑话了……现在也不过两年过去吧，一个人都不在了……”他凄凉地笑笑。
“师兄……逝者已逝，凭吊缅怀罢。”晴轩掌心把酒杯焐得暖暖的，语气却是带着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