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倔强的桔梗。
她以为和他相处那么久,她的沧桑已经被彻底风干,而如今发觉,它又回来了,而且来势那么猛烈,让她的心被碰撞得涌出了苦涩与辛酸的液体。
可是她没有落泪。
她向前,走了一步。
又走了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走到那相拥的两人前,她俯身对着他们的眸子,然后一挑唇角,滑开一抹笑容:“不感谢我么?”不用照镜子,她也可以料想,她的笑容里应该全是沧桑,不停地往外溢的沧桑。
犬夜叉愣着,似乎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一声叹息,好像是冬天飘雪的声音,落地无声,可是一旦落进了心里,那就是冰凉的一大片。伤人,又伤己。
“不是我的离开,不是我让你找她,你们……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融洽,不是么?”她的话竟有几分犀利。话如针,刺在他们身上,可是又何尝不是刺在她心里,她的,每一寸肌肤。
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鲜血淋漓。
犬夜叉垂了垂头,接着竟然敢于直视她的目光:“不要用这样讽刺的目光看着我,桔梗。我是爱你的,可是你呢?你爱我么?你可曾全心信赖过我要我的保护?几月前,我想在你的前面保护你,可是你给我机会了么?”
她的眼睛竟然这样干涩,好像从来没有流过泪。
可是她觉得,心里很痛很痛,痛得好像整颗心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他没有能力保护她,若他能,她何尝不想在那个时候好好安睡,让他保护她呢?她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既然是个女子,就一定会有脆弱的时候。
他看见了她目光里的讽刺,可是他又知不知道,讽刺只是面上薄薄的一层,撕碎这一层,底下的是绵延无尽的,如河流般流长的悲伤。
原来他自诩爱她,却一点都不懂她。
她要的多么?
真的多么?
其实只是想要同样倔强的他看见自己是倔强而不是坚强的,然后真正能够保护她。
他们面对面地立着,直视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久,看到明月洒下她的柔光,犬夜叉的眼睛里落下了泪水:“你根本不爱我……”
她好生奇怪,被背叛的是她,而哭的却不是她,而是他。
她看了看墨色的夜空,浅浅一笑道:“今天的月光真好。”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让她心痛心枯的地方。望着夜空,问自己:
刚才那句话,怎么说得这样沧桑?
「弦断有人听」
你的沧桑不是无人能懂,只是那人还没有出现罢了。你等一等,等你的沧桑开了花,他就会出现的。——节记
之后数年,桔梗一直孑然一身。有些流言她不是没听见。无非是,她被人遗弃。
这些话越传越广,她听得够多了,可从来没想过说些什么。宽泛地说,她也可以算是,被人遗弃。
面前那个白衣的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额前有冰蓝的月牙。
她一个人坐着喝茶。
“请吧。”她冲那人一笑,觉得心里,那种叫沧桑的东西,已经开花了,而且这花,竟是哗然开放。
他叫杀生丸,也是个剑客,是比剑之时认识的,说起来,他也算她一个知己,遇见了,虽然话不多,但是两个人在地面上的投影,都是很相似的。淡淡的,薄薄的,有种流长着的沧桑。
“你曾经的故事,我听说过。”
“哦,那又如何。”
“不如何。”
他冰冷地结束这个话题,然后沏茶,是很淡很淡的雨前龙井。这样的好茶,到底也难得了。她以为他是真的结束了,可是他呷一口茶后,又用漠然的语气说:
“你其实没有放下。”
她的动作依然连贯而流畅,只是一举一动都在温柔的风里汇成了沧桑。“我放下了。为他不值得。他不懂我的爱。”
杀生丸蹙眉:“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你懂的,你现在想的,必定是无人能解你的……吧。”
他似乎欲言又止。
桔梗“呵呵”地笑了,轻吁一口气。真奇怪,这天明明是温暖的,可一口气出来,仍然化成了迷离的雾。“无人能解我的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他又蹙一蹙眉,其实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很好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怕说错。我想,你定以为,无人能解,你的沧桑。”
她在杯口游弋的手指停住了。
静默了很久,她垂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