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浴室
为了能够保持正常的生命活动,礼人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放我出来一会。做一些睡觉、吃饭,又或者是洗澡这样的事情,以前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比什么都要宝贵。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远去了,现在的一切又是否会过去呢,我总有些想回到从前。不过不可能。
——玩坏了的话就没有乐趣了,使坚忍不拔的人屈服才能获得最棒的快感,所以为此这么做是必要的。
礼人君在放我出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为了不惹他生气,我只能选择沉默不语。之后直到从这里出去为止,我也是沉默的。一边看着礼人君的背影,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再次一步一步挪动脚的时候还有些陌生,我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不安。
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了,突然明亮起来的世界是那么美好。我差点以为我的世界将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的,只不过现在可以暂时离开了。高兴的同时,我也在悲伤——这样下去我会一直保持正常,感受着全部的痛苦。如果“坏掉”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辛苦了,但我做不到。
无法自杀,也不想自杀。即使没有一旁无时无刻看管着的使魔,我也十分懦弱地不敢自行了断。我痛恨自己的遭遇却还是想可悲地活下去,我明知自己的堕落却还是要无力地祈祷着,只为了那还没有泯灭的点点希望。
我一直都在想着,我要将自己与礼人君从暗不可见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我想要和礼人君一起获得幸福。只是当初如此坚定的想法,现在的我却开始有些退缩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被囚禁着的生活当成了一种习惯,这样一来,我这一生都或许不再见得到阳光了。
即使内心如何愤怒,我也不得不听从礼人君的命令,不然我就会被杀掉。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失去生命就是失去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我想活着。
那之后,我按照礼人君所说,来到了浴室。他告诉我,要好好洗净已经有些脏了的身体。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轻蔑,因为这具身体早就因为礼人君而开始肮脏起来了,而且是无法被洗净的那种肮脏。这样的污秽,我想就算是吃下天上的神药也不可能消失吧。
将已经染上污迹的外套先脱下,我抚摸着身上或轻或浅的伤痕,叹了口气。
“大腿上,好多的咬痕呢……”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吸血鬼都是喜欢在颈部吸血的。而礼人君以外的大家也都是这样的,只是礼人君是一个例外,他似乎格外喜欢腿,也时常夸奖我的腿,他从来都是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做一些残酷的事情的。而他明明是十分温柔的。
这一段时间他也一直都在我的大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齿痕。错综而复杂的齿痕在视线中似乎融成了一朵暗色的花,它正在静静地绽放着,也在静静地流着无人知晓的血色眼泪。就像是,脸上笑着但心中哭泣的礼人君一样。“哭泣”着的礼人君的眼泪,从未干涸过。
我知道礼人君不会轻易放过我,但在绝望彻底降临之前,我也不会放过希望。就算现在的“生活”已经如同绝望一样,我也依旧不会放弃。这就是我的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执念,不过还好,它从没有动摇过。
外套之后是领结,桃红色的领结已经可以轻易地就扯下来了,这几天重复的折磨已经让领结变成了毫无用处,甚至是碍事的东西。我将领结轻轻地放下,继续一个一个地解扣得凌乱不堪的衬衫上的衣扣。我有些烦躁了。
解到一半,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门那边,礼人君果然在那。我已经知道他会来的,但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什么了,我对于他是感到恐惧的,我永远不知道礼人君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就正如人类恐惧无边无际的暗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