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喂,你傻啦。”李易峰走过去拍了拍一动不动的杨洋。
高处的风总是要比平地来的猛烈,少年软软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杨洋转过身子,眼睛笑成弯弯的形状,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耀武扬威般朝李易峰扬着手里的信,眼里闪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好像是情书。”
李易峰牵起一半的嘴角难看的就僵在那里,眼神只是飘忽了一秒又马上恢复了神采,他大笑着像是在掩饰什么,跳起来一把抢过杨洋手上的信展开。
是属于少女才有的秀气的字体,每一个字都写的端端正正,没有涂改和错别字,信纸上还飘着淡淡的香气。
“哟你行啊你~”他把信卷起来成筒状打了杨洋的脑袋一下,打哈哈的调侃着。
“你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杨洋急忙夺回自己的信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好好放回口袋,不再和李易峰打闹,只是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对面的楼顶缓缓开口:“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是这样的...”
李易峰也跟上去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的衣角被风吹起同样的弧度。
李易峰淡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那你呢,杨洋,你喜欢过谁么?”
杨洋回过头望着李易峰,张张嘴,想开口但又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秒他便陷入了和回忆接轨的冥想之中,眼神里的光像是有人“啪”的按下开关瞬间熄灭了。
关于初恋的记忆模糊不堪又念念不忘。
初一时候前桌的那个男孩,刚睡醒时眯起眼睛弯弯的样子像是洒了大把的阳光过来。
和谁都自来熟的样子所以人缘很好,揽着哥们说笑话打哈哈的笑脸傻气又温热。
做丢脸的事情也一脸的故作正经。
永远像个没有烦恼的人。
还有,还有......
好多杨洋都已经记不清了,但所有他能记得起的那些模样已足以让他着迷,在一个不懂爱的年纪。
印象最深刻的是因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露出好多颗洁白的牙齿酷似黑人牙膏上的那个人物,所以当时班上的人都打趣的叫他大白牙。他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而后的三年就这么叫过去了。
以至于杨洋现在路过卖牙膏的货架时看着牙膏上的那个黑人图片仍是忍不住会在心里笑出声。
其实追究起来,当年整个班上也只剩下杨洋一个人执念的没有叫过这个外号,虽然没人会注意到。
只有不过十三四岁的他固执的认为,大白牙这个词是贬义的,怎么能用来形容那么美好的人。
其实接近那个人并不难,尤其是以同性的身份。
只要轻轻拍拍耸在自己前方他笔直的背脊和他聊一聊昨晚的球赛,或是最近的圣斗士模型,以他开朗的性格绝对会大方的接纳自己这个新朋友。
却还是只懦弱的盯着那人有点发红的耳根和毛糙的后脑勺发呆,不敢去唤他。
哪怕只是借一块橡皮。
前后桌的时光不过短短一周。
充满活力干劲的年轻班主任要求班级里每一周便要交换一次座位。
然后杨洋就再也没有得到第二次被编排在那人周围的机会。
后来在一堂昏昏欲睡的语文课上听起同桌和后桌的姑娘窃窃私语,说起大白牙最近交了个隔壁班班花的女朋友,女方表的白。
杨洋立马失去了困意,大脑一懵,不知道该笑该哭。
再过了不到一个月又听说起大白牙被班花踹了,她选了另一个常在校外和人打架的不良少年。
第二天大白牙就剃了一把溜刷的短寸头来上课,被人笑话不少,倒还真转移了大家对分手八卦的注意力。
之后依然能悄悄瞄到他和兄弟们说笑时候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有自己暗自觉得那笑脸和从前相比太过苍白。
杨洋心烦意乱的在数学演算纸上胡乱涂鸦。
他的好,你们发现不了。
在那个不懂爱的年纪里他也确信自己那是爱的,纵然是没骨气的爱。
直到事隔多年,杨洋才肯摸摸头笑着承认当时根深蒂固的迷恋只不过是可笑的因为,那个人是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虽然如今他依旧是墙角那不起眼的壁花少年。
好在他现在有李易峰。
他这样想,心里安慰了很多。
但心头却传来恶魔的声音:
“李易峰如果知道你喜欢男的,一定会把你当死变态,再也不理你了。”
杨洋从回忆里被拉扯出来,如梦初醒。而此时此刻而李易峰仍然站在他对面,一脸疑惑不解的望着自己,小巧的五官比自己初见他时更加好看。
李易峰是杨洋唯一的朋友。
杨洋哑然失笑。
那些被阴暗包裹心脏的秘密藤蔓,死也不能让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