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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转载】天蚕变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每次都好想催坑啊……
虽然我已经知道结局了……


1楼2016-01-23 13:22回复
    【第一章 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
    想必便是此处了,展昭四下巡视一番这座顶穿墙坏的大殿。此处十分荒僻隐密,照理应尘埃落满蛛丝四结,但是殿内居然颇为清爽,并无尘土呛鼻之感。
      展昭忖思一下,便从偏殿廊间向后走去,一道木门挡住去路,他长剑连同剑鞘递出,吱呀一声轻响,木门已开。 在开封府办案已有时日,再加上他素来为人心思缜密,即然已知此处可能为盗匪贼窝,便不能不防门上有机关。
      门响虽轻,但是静夜中听到仍是份外刺耳,所以展昭提剑当胸护卫,聚起功力,暗加戒备。等得片刻,四下并无丝毫动静,当下提步继续前行。
      从回廊出来,已到寺院后间露天院落,满院枯骨,院落正中,却有一堆骷髅堆成宝塔状,整整齐齐,正对着正门出处,眼窝处虽然空无一物,却仿佛他们正在瞪视着他。
      虽然身在开封府,常见命案现场,以前在江湖行走时也常有荒山野地孤坟白骨,早已练得胆气过人,但此刻见此可怖情形,也自有股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他功力此时已聚遍全身,方圆百米内外如有动静都休想瞒得双耳,停得片刻,见周围实在没有其他动静,当下移到骷髅塔前细察。
      虽则此时月正当空,却是弦月将至,光线并不甚佳,月光下见这些头骨放在下面了已略略发黄,想是年代久远,放在上面的,却仍是雪白。都没有发黑景象,显非中毒。
      展昭伸手撕一块布条缠住双手,拿起一枚骷髅细看。
      此时他虽义愤填膺却也极度冷静,庙内这种诡异景象显非一般盗匪所为,看来是遇到了极为凶残毒辣的武林中人,务必小心方好。
      细察下,展昭发觉骷髅后脑骨一处碎裂塌陷,当是死者的致命伤势。
      他举步行到头骨塔后,蹲身细看,发现后脑处均有如此碎裂。
      展昭默想道:“江湖中以掌力擅长的家派不少,能够击碎人骨的功力虽然了得,却也并非难事,只是这些头骨的碎裂处均是一式,可见这个凶手在练一种特殊的武功。是以每次击此处。而且每次击中的地方越来越小,碎裂程度却越来越密,最上面这些个更已是直接击穿,凶手的功力当越来越强。”
      想是如此想,他可无一丝畏惧之情,反而怒气大盛,这个魔头滥杀无辜,便再有高强武功,也定当周旋到底!
      只为了自己练武,便生擒邻近无辜村民,搅得一方水土不得安宁。
      县令甚至以为妖魔降临,所以张贴找人除妖。恰巧自己为了追白玉堂路过此处见到此贴,铲妖除恶,开封府人自当义不容辞。


    3楼2016-01-23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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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发凶汉忽然放声大笑,他那刺耳的笑声听得两人齐齐皱起眉头,“摧心碎骨手是宫主亲传武功,从来未在中原现身,你们两个小毛头却从哪里知道。”
        他的话声突然停止,眼中射出凶光,又道:“奇怪,我今日为何变成老太婆那般嘴碎呢?你们到底叫什么名字?何故来到此地?”
        展昭疑问更多,不想在这荒山之中忽然遇到这么一个凶残高手又有什么宫主,但知此时对方已生疑,不可能再问更多,动手的时刻已到了。
        风声掠过,青衫人已然和身掠上,“你爷爷到这里斩妖除恶!”
        黄发凶汉探手怀中摸出一把缅刀对劈而来,猛力一响,双刀相交,青衫客的刀势已被震偏。这黄衫凶汉的内力深厚,还隐隐带一股阴寒之气。
        展昭岂能袖手旁观,伸脚尖挑起地上一声石头,'呼”的一声激射过去。同时之间剑光暴涨,化作一道淡红色的光虹,电掣芒飞直刺凶汉面门。
        刀剑相合,转眼间,两人联手之势已成!
        刀光如狂,招数灵动多变,剑势虽是平凡,只是剑气锐利之极,刺在空中嘶嘶作响。
        过不得数招,黄衫客暗暗叫苦,心知自己过于轻敌,竟然在这里遇到两个罕见的青年高手。还道又多两个练功的对象,此时若不拼命,折坠的人怕是自己。
      凶心一起,当下挥刀凶猛反击。但见他那柄缅刀上下飞旋,芒飞电掣,毒辣无比,眨眼间,已连攻了十二三招。而其中奋不顾身,亡命进击的招数,竟占了六招之多。
      这一路刀法,既凶毒而又奇奥之极,展昭与青衫客的攻势立时被阻,如果不是两人联手对敌,怕是连气都喘不过来。
        展昭剑势一变,反慢为快,只见他使出一路深奥剑法,气势森严高峻,硬生生将黄发凶汉大部分攻势都接了下来。剑光化作一片光网,反将凶人裹入当中。
        身旁青衫客微微冷哼一声,心道哪个要你多事,难道当我挡不住吗?
        当下刀势也是一变,却是快上加快,即快且狠,如同电闪云飘,狂风骤雨般攻到。
        他二人争雄之心一起,黄发凶汉里还守得住,心中的震凛实无法形容。
        瞅个空档拔身便待逃走,展昭两人一心为民除恶,哪里肯放。缠缠斗斗来到了破庙左侧空地。
        黄发凶汉步步后退,横身掠过身后的破井,刀光剑影齐齐追上,便此时,凶汉缅刀忽然脱手掷出直飞青衫客面门,青衫客竖刀急挡时凶汉双脚齐出,踢向展昭。
        展昭心神不乱,剑决一领,斜划而下,指尖过处,登时察觉不妙,指下之物冷硬无比,哪里是人腿,分别是一块钢铁。
        这黄发凶汉长年穿着的钢屐实是他保命之道,双脚用力处,钢屐已然飞出,左右分开急射展昭胸口。
        钢屐脱脚射出,速度距离聚变,展昭大惊,提气轻身急往后退却已是来不及了,正危急间身侧钢刀伸出一刀两震,闷响一声,钢屐被硬生生震开。
        青衫客身形也是巨震,两只钢屐,份量何只钢刀十倍,加之黄发凶汉出尽全力,这下硬挡只觉双臂麻颤动弹不得,虎口已然裂开。
        一变刚平,一变又起,便此时井台忽然从中裂开,变成深洞。
        两人踏足不稳,变招已是不及,齐齐跌下。
        头顶处凶汉嘶声狂笑,光线变暗,井台又已合下。


      6楼2016-01-23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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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绿竹入幽径 青萝指行衣】
          那日白玉堂夜入皇宫盗了三宝,留书要展昭去陷空岛走一趟。他走的和展昭是一条路,也见到了县令缉拿凶匪的贴子。身为侠义中人,所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以白玉堂的性子自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他暂停行程,访查那个杀人无数的凶徒。
          但是要论查案寻人,他可比身在公门的展昭差远了,所以虽然到的比展昭早,却没有多寻着什么线索。
          当地本着荒僻,要不是贪赶近路行商极少,再加上白玉堂多找的是深幽难走之处,大半天下来也是累了。正好看到山涯下小小一个水潭。
          潭水清浅,游鱼历历可数,水底铺着细沙,还有些小圆石子,小股涧水从崖上淌下,片片落花随涧水流淌,在潭侧青苔映衬下,花瓣更显柔嬾娇艳。
          白玉堂躬身掬捧涧水喝,清爽水气中夹着青草青涩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花香,让人心胸为之一爽。
          他虽然怕水,但是这种浅浅水泉再是怕了便成笑话,四下无人,正好这几日找的心焦身燥,正好就着溪水清理一番。
          一番梳洗下只觉神清气爽,从行囊中找出干净衣衫换了,见那水中落花实在娇美可爱,心中盘算道:“上游必有花树,即然没什么凶人线索,便学那晋人,寻寻是否有桃花源吧。”
          他本江湖客,行事洒脱不拘,即有此意,便随涧水而上。
          果然越走落花越多,转过一带树林眼前蓦然眼前一片花林,姹紫嫣红开遍,灿若云霞。轻风徐来,花香阵阵。花林边一条小小瀑布飞珠溅玉水声泠泠。
          白玉堂纵然行踪遍及江海,似这般美景也是少见,不由心中暗暗喝彩,抬头望去,天淡云清长空幽蓝,映着这一片花海只觉心旷神怡。
          正在陶醉间却渐渐发现一桩奇事,一大片花海,却没有多少蜂围蝶绕景象,细看之下,发现那些蜂蝶都向旁边一个绿竹林飞去。一凝神间,林中似乎有叮咚琴声,只是被水声盖住,所以不易听到。
          他顺着那些蜂儿蝶儿寻去,蜂蝶越聚越多,琴声也越来越是清晰。
          竹林虽然无路,却难不倒那些蜂蝶,当然也难不倒白玉堂,只是他越走心下越是好奇,这操琴之人技艺极高,琴声清幽令人听之忘俗,但不论他琴艺如何高明,怎能令这些蜂蝶相奔?
          琴曲中据传有《空山鸟语》可以引来百鸟间关对答,但从未听过有人能以琴引蜂蝶。
          竹林渐稀,已隐约看到前面空地,却听琴声忽变,本来是清幽出世,突传变徵之声三响过后却传出金戈铁马杀伐之意,白玉堂不由愕然站住。
          他本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兼之修练上乘武功,自然知道,琴棋书画之道与武功一般,到了最上乘时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胸襟。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心胸狭小之人从来奏不出光明浩澣之曲,正如贪生怕死之辈无法使出气夺三军之招。
          可是这抚琴之人前面的琴曲极为清幽,恬然有出世之意,此刻却忽变为杀气腾腾凶险惨烈。便似根本不是一人所奏。但琴曲始终未曾断绝,分明又是同一个人。
          正纳罕时琴音又变,琤的一声泛音之后变得极为低徊缠绵,竟似有诉不尽的哀怨凄凉,万般无可奈何中隐含无数抑郁。
          白玉堂本是心胸豁达开郎之人,听到这种琴音也忍不住心中酸楚。许许多多不如意之事涌上心头。
          琴曲越来越是幽咽,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出竹林,半高灌木丛后一个青衣人背对竹林盘膝而坐。乌发如丝四散披在肩上,便如水一般流淌。
          白玉堂叫道:“喂!不要再弹啦!音能怡人,也能伤人,你这曲子过于伤感,不弹也罢!”
          他这般做法极是冒失莽撞,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便去打断人家抚琴,但方才听了半天琴曲,见那人琴艺如此高明,已不由生出好感,所谓当道谁相假,知音世所稀。清音一曲已似多年老友,再加上他行事率直,所以不管不顾径自闯入。
          琴声骤断,青衣人再也想不到会忽然跑一个人出来打断他奏琴。
          从来不曾有此际遇。
          他身份尊贵家世显赫,年纪稍长后才智渐露,手下奇才异士虽多却是人人俯首听命即敬且畏,都当他天神下凡一般,却也不敢亲近。
          再加上他身负家仇国恨,从一生下来就重任在肩,因之性情素来冷淡疏离,少与人交往。适才见这山中无人,琴思忽发,所以凝神抚奏一曲,没想到被人冒失打断。
          此时听到身后人声他并不回头,却见白影一晃,眼前出现一人。
          分明一个俊朗少年,眉梢眼角都是阳光。
          白玉堂与此人一个照面也是一愣,本来想奏这般出世琴曲的必是人品不凡,谁知却是平平一张脸,但是乌黑一双眼中却是魅影重重,似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眼中隐隐有碧波荡漾。
          这双眼与这张脸实是不相称。
          两人一时都没有出声,白玉堂先笑道:“抱歉啦,打断你奏琴,可是这琴音太苦,过苦能伤人,所以我忍不住打断,希望你不要生气。”
          青衣人目光一凝,要是旁人说出这种话来一定会觉得冒昧无理,可是白玉堂说出来却是轻松自在,理所当然,而且让人无法怀疑他的一番好意。
          白玉堂游目四顾,发现四周树上竟是累累重重落满了蜂蝶,一动也不动。忍不住又问道:“你这是什么琴曲?居然能引来蜂蝶,当真是神技了。”
          “琤!”,青衣人拨一下琴弦道:“人生在世,本就苦多于乐,有什么伤不伤的?又有什么可以开心敞怀的?”
          不答他何曲之问,却答他前面说琴曲过伤的评语。
          白玉堂笑道:“烦恼本是自寻,你瞧这明山秀水花开正艳,又有阳光朗照风轻云淡,哪一个不让人心中开怀呢?”
          他这话虽是强词夺理青衣人也没法答。从来境由心生,白玉堂天性明朗爽烈,心中不藏多少事,无论喜怒总是率性挥洒,从来无须进到心里去。
          胸无尘埃所以心中山明水净。
          这个青衣人却是身世大有来历,别人眼中的明山秀水在他眼中却是草木含悲。
          但他却不能和白玉堂说这个道理,不然他便须细细解释前因。
          此时他们谈话已涉及青衣人心事,当他反应过来时不由吃一惊。
          他心中沉郁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旁人见他都是运筹纬握决胜沙场,仿如万事不挂怀,没想到在这深山之中却对一个冒昧少年说出心事。他心下猜想,必是适才凝神琴曲之故。
          然而抬头望去,白玉堂正笑嘻嘻俯身望他,一身白衣映着阳光在这青翠竹林中异常夺目,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生疑,那道只是为了琴曲才动了心事吗?
          恰好正这里乌云遮日,山中下起了暴雨。
          白玉堂一把拉过他:“快走,刚才在那儿见个山洞,去哪儿避雨!”
          青衣人略略一挣却也没有多用力,被白玉堂抱起古琴连他一起扯去了。两人在山洞中一起说些琴韵指法,白玉堂刚才问过适才琴曲之名见他不答想必有为难之处,便也不再问了。
          山中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后天霁,一道彩虹架在碧空。
          青衣人的下人寻了去,见他两人都是衣衫尽湿,便找出两件干爽衣物给他们换上。白玉堂记得分明,他一路上三宝从不离身,就是在这换衣时候,三宝没放在身旁。


        17楼2016-01-2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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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镝云庄在即,庄外悬着一溜红灯笼,在夜风中飘飘荡荡。昏暗灯光下隐约可见一片亭台楼阁参差林立,在黑暗中隐含一股凛然杀机令人心生惧意。
            白玉堂已全然收起玩笑神色低声道:“猫儿,看这庄子有什么感觉?”
            展昭略一寻思,道:“这庄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却令人觉得威肃不可侵,还有,附近竟然一个鸟雀也没有。”
            “不错,这就是刑天龙。”白玉堂点头道:“这个庄子状若青龙依刑天剑之势而建,地形和庄中建筑连为一体,青龙玄水主黑,刑天剑又是五金克星,宜主克宾。白天没什么,到了夜间寻常之辈看不出异常,越是武学高明的人越会觉得杀气阵阵。”
            他说的都是风水建筑术语,展昭虽然听不很明白也知这个庄子建的极是高明,再凝目看时果然发现小小的庄子竟然隐有虎踞龙蟠之势,心中越发惊诧那个青衣人倒底是什么来路。
            虽然惊诧但是他们二个可是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白玉堂不用提,展昭心中也起了争胜之心,务必看看那青衣人还有什么手段。
            展白两人对望一眼,夜色中两道黑影腾空飞起,无声无息已落入庄内,各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细看庄内动静。
            二个更夫提着灯笼打着梆子走来,边走边拉长声音哟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喽……”
            这个更夫声音嘶哑苍凉,梆声和着凄厉风声听来更是凄冷。
            正是夜半三经时分。
            空洞梆声越行越近。白玉堂忽然轻身纵到了展昭藏身的树后一伸手把他困在手臂中,在他耳边低声说:“猫儿,有没有瞧出什么不对?”语音极低,嘴唇正凑在他耳边。
            展昭只觉耳边灼热呼吸绵密悠长,一波波拂上肌肤,吹得半边脸上又痒又麻。
            白玉堂两只手臂撑在树上,这个姿式自己仿佛被他困在怀中,透过他的夜行衣和自己的蓝衫依然有汩汩体温热烈灼荡,就象那天在井中被他压在身下,分明清冷夜色在他怀中却仿佛被炎炎烈日拥抱。
            他略略一挣白玉堂急道:“别动!来人了!”
            更夫的昏黄灯笼摇摇晃晃走近,树影在光线中忽高忽低。
            展昭不敢再动,白玉堂说这句话时离他越发近,双唇开合时轻轻掠过耳垂,无比亲匿。展昭心思激荡已觉耳朵腾的一下红了,灼热烫人,心跳一声也是紧过一声,无法控制的激越。
            从没有过的经历。
            白玉堂其实是故意的。
            他白天已来过,以他的聪明才学再加上早知道迟早要闯这镝琴庄,已把大概方位记在脑中。展昭却是第一次来,又听白玉堂说的凶险,只顾游目四顾全神贯注暗暗察看地形。
            白玉堂忽然想起那次两人初遇时被他握住手后来跌在他身上,更曾被他拉在怀中,好生狼狈。又想起今晚这猫儿不知耍的什么性子害得自己陪笑半天。
            现在正是报仇最好时分,玩心大起哪管其他更多便纵身过去。他素以风流自居虽然洁身自好却对诸般调情手段无不熟知,心下暗想以这只嫩猫儿又是这种情势,五爷必叫他吃了亏还说不出话来,正好报这一箭之仇。
            果然展昭被他立时制住,全然无可奈何。
            白玉堂觉察展昭身体变得极为僵硬,心中暗暗得意痛快更是变本加励,乘着更夫走近索性嘴唇直接触到他耳边说话。
            夜风吹起展昭头发,白玉堂开口时只觉展昭几根发丝拂入口中,在他舌尖牵牵绊绊缠缠绕绕欲理还乱。
            更夫走近,明灭光影下白玉堂看到展昭脸上神情,他心中一怔,恰这时一记梆音响起,明明近在耳边却仿佛穿越关山千重透过重重雾蔼破空而来。
            恍惚间心跳已是漏了一拍。
            那两个更夫走过,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呼吸声急促起伏如海潮汹涌。幸好这刻林中野风吹过,猎猎做响,两人才能未露行藏。
            梆响阵阵更夫嘶哑声音又起:“三经时分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喽……”
            昏黄灯光越去越远树影越拉越长,光线渐渐昏暗。
            呼吸声轻浅下来,林中渐渐寂静。
            白玉堂微退一步松开手道:“猫儿你发现没有?这些更夫走的路线都不是一条路线,而是弯弯曲曲忽近忽退。”
            展昭点头道:“不错,就是在空地上也是忽行忽退好象在避开什么事物,可是分明什么都没有。想来又是什么机关吧。”
            “不错,这便是传自妙手天机子的七巧天罗阵。”白玉堂答道。
            他俩人言谈间都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才那个片刻仿佛如暗夜昙花盛绽,倾刻间暗香拂动花影婀娜,倾刻间烟消云散花事已过。瞬间开,情生意动;瞬间谢,烟水茫茫。
            ******


          20楼2016-01-23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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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剑气拂红烛 风声动荷影】
              妙手天机子机关消息之学一度称绝天下,传闻不让偃师于前,能制出会唱会跳的机关人。这个七巧天罗阵就是他绝学之一。
              七巧天罗阵是以七根铜线布下天罗地网,此阵可大可小,小时用七根线制人,人在天罗阵中他人根本不敢妄动,如果不知道阵眼所在,擅自试图解困救人,只要轻轻震动铜线,另一端就会有毒针激射而出,避无可避。被困者与救人都将死于非命。
              如果布成大阵,因为铜线力弱不能拉动太多埋伏,所以杀伤力不是绝对,但是最能防夜行客,空中地下七根铜线来回穿梭如果有人轻轻触动立时触动警铃。
              展昭只听过这个名字却第一次见到,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五弟即然看出,有没有办法能破阵呢?”
              白玉堂得意道:“放心,普天之下能破这个阵法的不到十人,我恰恰在这十人之中。刚刚那两个更夫的路线已经让我找到阵眼啦!”
              话刚说完身子已如大鸟般飞起,斜斜掠上远远一个树梢。
              展昭暗叹一口气苦笑,也难怪这个人那么心高气傲,果然出类拨悴,只是怎的一副孩童心性?明明凶险重重他倒象小孩子找到新鲜玩具一般双眼发亮兴高采烈。
              这般深浓夜色下,就便有庄外院墙上红灯高挂,以展昭的目力也只能看到树梢上影影绰绰一团黑影风摇影动随树梢轻晃。
              过了会儿,黑影变长又是纵身飞跃,却不是适才的斜线直掠而是翻翻滚滚,竟是在空中回旋翻一个筋斗落到另一处,展昭心中暗暗赞服,认得这是形意门中绝技神猿献果,模防猿猴的身法,被他用来却是姿式美妙轻灵。
              风声再响白玉堂回到展昭身边,微微喘气道:“好了,阵眼已经全部松开,天罗阵已经是徒有其名啦。”
              刚才破阵别人看来轻松,其实他已尽全力,尤其那式神猿献果强渡三丈,已经是他身法极限,大耗内力。
              展昭点点头一托他的手臂,以自家功力带动白玉堂身形让他不必再费功力,可以略作调息。
              转眼前已出了树林,亭台楼阁处处精致,已是到了庄中正所。
              白玉堂悄声道:“青龙刑天,刚才我们过的是青龙头,现在到了刑天剑,过了剑身,剑柄处就是庄中正殿,如果这个镝天庄有什么秘密,一定在那里。你跟着我走,不要错了方位。”
              展昭松手后退,夜色中两个人影窜高伏低疾行如风直往山庄深处而去。白玉堂忽然停步,展昭身形一动掠到他身后,问道:“怎么了?”
              白玉堂一抬道示意道:“你看。”
              展昭顺势望去,下面是个莲花池,池上架一道九曲回廊,正中小小一间水榭。
              水榭四角斜挑四盏宫灯,灯下一个女子,穿身淡红衣衫做宫装打扮,正在凝神折盏莲花灯。水榭旁已经有几盏莲花灯烛光明灭,在湖面上飘来荡去。
              白玉堂沉声道:“这个水榭是刑天剑的寸关所在,如果想入剑柄正殿必须从这里过。三更半夜,这女子在这里折灯绝不是巧合,那个青衣人,他早知我们今晚要夜探镝琴庄!”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之色。
              展昭吸一口气微笑道:“即然避无可避,那就不用避啦。”
              说话间身形展动蓝衫一飘已然上了九曲回廊。
              他知道适才白玉堂破那个七巧天罗阵耗力很多,这一次决意自己来打头阵。即然已方举动已在青衣人算中,如再无功而返,反叫人看轻了,不若就此转暗变明,大家正面相对!
              莲池内荷花开得正盛,满满一池,尽是白荷,便如雪一般颜色。
              展昭蓝衫飘动,施施然行在九曲回廊间,虽然身处大敌巢穴,却是意态悠闲如在自家庭园中漫步。
              堪堪走到水榭,此时展昭离得已近,再加上水榭旁宫灯明亮,展昭看得分明,这女子虽然身形婀娜,青丝如黛,却显然非是青春年少。
              这个淡红衣衫的女子听到声响竟是头也不抬,仍然凝神折她的莲灯。
              展昭停下步,弯腰从水中捞出一盏莲灯,微笑道:“如此星辰非昨夜,池中已有莲开若何,夫人又为何中宵不寐折这莲灯呢?”
              红衣女子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灯光下见她姿容秀丽淡雅,眼如秋水眉如远山,神情却是凄迷异常。
              她见到展昭毫无吃惊之态,略略闭眼幽幽长叹一声,柔声道:“公子雅人说的不错,今夜莲开若何却无星辰,贱妾不该意想天开,想以灯做星,照亮今宵昨夜。……,夜长梦短,公子又因何不眠呢?”
              满庭风荷中叹息声低徊徘侧,听来令人荡气回肠。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听夫人言下之意,心中似有无限惆怅。”
              展昭蓝衫一展,又将手中那盏莲灯放放池水中,看它飘飘荡荡随在池中迴转,“寒夜苦长,在下展昭,难得今日夜色荷池,不知展某可否有幸稍结夫人心中郁结?”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这是李义山仿效民间歌谣所成的一首短诗,词意浅显直白直抒胸臆 ,但意境丝豪不失,深知两句道尽但得身在,就无法消磨情悉的怅恨。
              展昭以此诗做答,倒不是卖弄才学。
              眼前这路人马来历颇为奇诡,能以琴音杀敌又通晓中原诗书,在蜀中有一座布下刑天剑的庄园,又与关外辽人与关。
              以展昭心思的灵巧慎密,早就想到了他和白玉堂两人在破庙中搏杀的那个黄发凶汉,后来曾在他住处找到了一块天蚕令,后面刻着两行关外文字。而白玉堂与那青衣人相遇正好就在附近。
              如果那个黄发凶汉果然与青衣人有关,而他的摧心裂骨掌也是一宗奇门武功,那么这一行人可能个个身负独门绝学,这个水榭是刑天剑的寸关所在,守在这要害关头的一定不是寻常高手,能够多知道一些敌方底细便多一分胜算。
              于是他轻巧回避了这个红衣妇人的问题,将话题移回到她身上。


            21楼2016-01-23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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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惊风飘白日 光景驰西流】
                白玉堂早知李潜琴艺极为高明,能随意奏起羽调毫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琴曲除了听来优美动听外自家毫无反应,而空地中凝立的展昭神色却变得极凝重,如临大敌。
                起手音已过,李潜十指连弹琴音不断,虽然只有短短一节已然隐隐有乘风之意,恍如清风徐来继而回旋山林。
                展昭长剑遥指李潜,轻喝一声“风流!”
                白玉堂正转头看宁惊鸿宋伤等人神情,瞧他们对李潜天魔琴有何反应,听到展昭喝声回头一望忍不住吃一惊。
                喝声过后展昭宁净如水的眼神立时慢慢变过,整个人的气质完全跟着改变。
                本来沉静内敛的气度竟然完全消逝无踪,变成目下无尘、洒脱孤傲,千古江山任我行的风流神态。
                琴音流淌不断李潜朗声道:“好!纵横、江河、风流、逝水、君王、天下、忘情,七绝剑!展昭!你果然是剑帝传人!”
                展昭素来性子谦和沉毅,却绝非一味隐忍而是英华内敛,高手相争气势消长只在瞬间,今日一战非同小可不必有丝毫容情,是以他起手便是师门绝技。
                风流即出万古长空一朝风月,登时反客为主,李潜的《列子御风》立时被压住,微风过处蓝衫轻拂似动似静,衬着琴声恍若即将乘风归去。
                他已确知李潜来历,身负绝技才智过人,实为大宋的心腹大患,更兼原本拟与白玉堂联手赌一场生死,却不晓得为何白玉堂既然轻易被李潜琴声所制,倘若他日李潜再遇到白玉堂,怕是白玉堂有败无胜,委实令人担忧无比。
                此身逍遥俯仰天地,左思右想下,不知不觉杀机已动,一招“定”字式已将李潜全然罩住,但若李潜身形稍有异动,剑气便将寻隙激射,攻势如无边落木滚滚长江,直至敌手落败身亡!
                晨雾散尽碧空万里,展白两人适才藏身的那间屋梁上有个燕子巢,两只燕子晨光下呢喃往来,此处异变恍若末闻。
                宁惊鸿暗叹道,看来阿潜这回是认真的啦,万没料到这么巧,同时间遇到剑帝传人又有了天蚕下落。
                她的小幻天与李潜武学同出一脉,自然晓得李潜是在有意收束琴声,是以除了展昭,旁边观战诸人只能看到两人招式,单听那琴音却与普通乐师所奏无异。
                晨鸟轻啼中转眼这《列子御风》一节已过,李潜盘膝端坐全身毫无破绽,但他心知以七绝剑之威,纵使身法无破绽到他一曲终结音韵不续气势衰竭时展昭亦可攻到,看来展昭实力尚在他预料之上。
                虽说如此,可出声邀战时他已将诸般变化计入,此时心神不乱左手暗拍七弦琴忽地竖起,右手五指自雁柱处一掠而过,他的姿势美妙流畅之至,琴音始终连绵叮咚不绝,竟然轻轻巧巧变了调。
                展昭仍是那般孤傲神情似是根本不为所动,只目中微微一寒,琴音即变他这风流之势便无法持久,倒也无妨,只待一曲终结便是出招之时!
                却见李潜左掌凭空虚抚,掌力将吐末吐,右指连绵纷弹如幽兰吐蕊纷纷开谢,琴音初始飘逸潇洒恰与那《列子御风》一脉相承,却渐渐转悲苦,依稀奏的是曲《箜篌引》。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琴声回旋往复如落叶长安,暮秋已至叶将落尽,渐渐越拔越高越来越是凄怆缠绵,展昭目中寒光大炽身形仍是纹丝不动剑尖处却开始轻颤,跟着剑身也开始颤动,长剑渐随琴声越震越急,吞吐间虚实莫测隐隐指向李潜胸前七大要穴。
                剑鸣之声愈来愈强,明明只一柄剑却如金铁交击锐音硬生生插入琴声中,李潜曲调虽不为所乱但那凄怆之意却渐渐难以为即,只听几声惊啼,林间燕子拍着翅膀急急飞远。
                宁惊鸿握紧双手,掌心渗出汗水,心知激斗便在倾刻。
                她的武功即高又饱经流离,身历过无数恶战,昨夜亦曾与展昭斗过剑,可亲身下阵自与旁观不同,现下又知展昭即是剑帝传人,倒比自己遭遇强敌提心吊胆多了。
                堪堪一曲将终,最后一个“忧”字音用的用的是压颤手法,李潜指过处琴弦急颤,余音袅袅如丝半日不绝,他这天魔琴绝技果然了得,转折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展昭虽争得先手但气势已消,若再被他换曲则再而衰三而竭。
                展昭目中傲气大盛微微一晒长剑虚引风声大作,那缕琴声被吹得一点听不到。
                风声里李潜猛抬头低低一笑左掌化虚为实一掌拍在琴上,“嗡”的一声七弦共鸣响遏行云,右指一勾一抹,左侧宫弦脱出琴柱盘旋升空如灵蛇般不停抖动似欲择人而噬。
                嗡鸣之声亦将消散,两人气势均足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便此时异变陡生!
                当路谁相惜,知音世所稀。若论文武双全雅擅音律,当世武林中少有人能比白玉堂,是以当时初遇李潜时才为他琴声所引,此外他武功即强天姿又极聪颖,展昭李潜两人武功虽奇却瞒不过他的眼晴。
                展昭起手白玉堂初始一惊,等被李潜道破剑帝七绝剑之名跟着又是一愣随即双眉略扬凝目观战,脸上神色不断变幻,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所谓剑道极致正是剑人合一无剑无我,展昭这门武功竟然能转眼间将一个人的气质全然变过,那是剑术中极高明的剑心通明。
                再细瞧一阵,到展昭长剑抖动摆出起手势,白玉堂目中锐芒一闪即逝,忽然反手拔刀出鞘,刀身略侧清亮亮一蓬日光反照林间直插展李两人眼帘,白玉堂伸指弹刀冷笑一声,杀气陡然漫开触体生寒,身形跟着一晃强行插入两人对局处!
                宁惊鸿大吃一惊拦阻不及,场中李潜其他手下心神早就俱为之夺,都没料到白玉堂会忽然发难,个个抵挡不能由得白玉堂刀起处杀气直冲阵内。
                百年前天魔琴与七绝剑一场激战天地变色,李潜有心试展昭武功,虽末尽全力却也绝无手下留情,此外他务必控制琴音以防伤了白玉堂,心无旁骛已是竭尽全力,那强猛刀气出奇不意袭到与宁惊鸿一般的一惊,但他临危不乱,正待变招却见杀气陡分,白玉堂这一刀竟是同时袭向展李二人!
                “铮”的一声厉响,刀剑相交火星四溅,蓝影飘动展昭身形急退,秋水刀迎风一挥白玉堂喝道,“好你个展昭!竟然与我比剑时有意藏私,来来来!再与五爷斗一场!!”
                琴弦上缠了一块飞蝗石,音色登时暗哑,白玉堂忽然攻到,李潜与展昭都急急回招,他早晓得白玉堂争强好胜行事任性全凭一已好恶,猫鼠相争之事更已名传天下,却再也料不到,明明才与展昭齐肩携手同生共死,此时却又说翻脸便是翻脸。
                心动念转间已有了计较,他出言挑战本为试探展昭武功,此时一番对峙已略知一二,当下伸手虚虚一按,原本震鸣的琴声立刻全数消去,空地间忽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李潜微笑不语,且看展昭如何应付。
                七绝剑气势正足被白玉堂一刀插入硬生生挡下,展昭怕误伤了他急急撤招胸口气血翻涌一时间有苦难言,再听白玉堂呼喝要与他斗阵不由啼笑皆非,微微有些气恼,心道五弟素来聪明人,怎的这个时候忽然挑出旧怨,待到抬目看清白玉堂神情却是一怔。
                时值初夏,川中已有暑意,可这镝琴庄古树参天,再烈的阳光透入林间也转出几分幽森,独有这片空地上光线明亮,照得四下里纤毫毕现。
                白玉堂原本喜穿白衣,昨夜为探庄特意换了夜行服,虽是一夜未眠神彩飞扬之态丝毫不改,眉宇间傲气满溢,目中分明极认真的恼怒,恰如两人古寺初遇月光下打个照面时的模样。
                这般一想屈指算来离那夜不过半月时分,若真论起其实相识不久,却不知怎的总如半世相交一般。
                展昭脸上神色不动心中念头急转,暗道,是了,玉堂心高气傲赤子胸怀,行事素来纵情任性,若被他当真以为两人斗剑时在有意相让可就糟了。
                李潜看来已无再战之意,即如此不如暂且罢手。当下归剑入鞘正色道,“五弟何出此言?展昭当日丁家庄斗剑委实已出全力,绝无相让之意!”
                轻舒一口气又道,“非遇天魔琴,难出七绝剑,五弟若以此相责,则我们相斗时五弟为何不使那日古寺斗凶汉时使过的的血战刀法?”


              31楼2016-01-23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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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石旁设了两套几案遥遥相对,一人身着青衫坐在案前正一手托腮怔怔瞧着漆墨一片的东殿。白玉堂略一犹豫,随即举步行过,软靴踏在青石板路上夜色里听得极突兀,李潜被那脚步声惊动,恍恍惚惚掉过头微微一怔,眼中猛然一亮如梦初醒般微笑道,“白兄,是你来了。”
                  白玉堂原本打定主意今夜一场恶斗,又明知此人心狠手辣喜怒莫测,可他这般毫无敌意模样,就仿佛两人那日山间无意定交,此时方才重逢,其间从未见过模样,一时竟聚不起杀气,心中念头转动口内冷笑道,“怎么,不是早知道我要来么?”
                  李潜欣然道,“知是知道迟早要见,可是见到了仍然不免心中欢喜。”一拍手道,“来人!为白公子斟酒!”回头再笑道,“白兄即已来了,今夜想来必有一战,那就无需急在一时,念在相交一场,喝过这杯酒再动手也不迟。”双目波光琏滟动荡微笑道,“想来白兄不会疑心酒中有毒吧。”白玉堂目光转动,再冷笑一声道,“有毒如何,无毒又如何,五爷不在乎再多点毒。”
                  李潜似是有些意外,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点头道,“白兄果然聪明过人,已经猜出身上中了毒,是以我的琴声能令你剧痛难忍。”
                  原本是想设法诱出实情,不料李潜轻轻巧巧便说了出,白玉堂听得身中奇毒反倒心内一松,好歹总算知道那剧痛之症由何而来,略略一思问道,“我在古寺里杀的那个狮鼻阔口的黄发凶汉你也认识?他临死前说什么天蚕,是说我中了毒吗?”
                  院落侧门走出两个童子,持壶为李潜与白玉堂倒酒,正是李潜那两个随身小厮三儿四儿。
                  李潜凝目看那清洌酒液缓缓注入杯中,堪堪倒满方扬头笑道,“白兄说的一点不错,那人是塞北人屠安忠保,生性凶戾异常,在关外做了无数血案,后来被我收归手下,可他生意凶顽不愿被人约束,暗中偷了一本武功秘籍,又怕我责罚于他盗走两样要紧事物逃到深山藏匿意图以此要挟,不料死在你手里也是天意。”舒口气再道,“我就是为了找他才到那荒山中,晚了一步被你先遇到,他盗走的两样要紧物事一个是天蚕令,一个便是天蚕奇毒,想是临死血拼知道敌不过你,便将天蚕毒暗中偷偷种入你体内。”说完做势一请。
                  白玉堂大是意外,塞北人屠凶名久著,名列江湖凶徒十名之内,传闻当年关外各派武林人士几次相邀围迁都没得手,被他伤了好多人自家逃出,北侠欧阳春曾特意寻过却末寻得,四五年前忽然没了踪影,原来是被李潜收归手下,又叛逃而出被他与展昭联手退敌,更不料这个凶徒竟死在自己刀下,若是传扬出去定必震动武林。
                  不过那黄发凶汉虽大有来历毕竟已然伏诛无需多理,最意外的是李潜竟然毫不相瞒将前后经过全都告诉了他。
                  原本来时敌意极重杀气隐隐,可此时不知不觉间敌意已散了许多,心中又有极多疑问,白玉堂凝目略思缓缓坐在案旁再问道,“就是因为我中了天蚕毒,才会无法抵抗你的天魔琴音?”几上放的是个青玉杯,酒液极是清洌,一股清冷冷香气,认得是梨花醇,酿到这般醇厚花香仍在,那是极难得了。
                  李潜重又出神望着紧闭的殿门轻嗯一声道,“正是如此,天蚕奇毒是我师门至宝,一旦中毒平时潜伏经络内轻易不发作,反而有助内力大增,可遇到天魔琴音即时全身气血逆行,再是英雄好汉也无法熬过奇痛攻心。那天镝琴庄与你们定下赌约,没用天魔琴前我也没料到你会中了天蚕奇毒,让你奇痛难忍这可对不起了。”
                  楼阁荒凉,夜风凄紧,掠过残破屋顶与荒草时发出如同鬼哭般呜呜的声音,连那几上玉杯内散出的酒香都清清冷冷,适才神保观外的热闹喧哗此刻恍如隔世,白玉堂冷冷盯住对面李潜,过了片刻淡淡一笑喝道,“李潜,你想要做什么事不妨明说!休对五爷藏头露尾,当日生死相赌是我心甘情愿,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
                  李潜似是被他惊动回过神来怔怔看着白玉堂,白玉堂眼中光华大作紧紧盯住他毫不相让,鹰扬之色毕露无遗,李潜双目渐渐明亮起来,陡然也喝一声,“好!白兄,我只道你入了公门从此循规蹈矩甘愿入那束缚,原来英雄本色仍在丝毫不改。”端起酒杯道,“请,请,难得今夜在此相聚,不妨先饮了这盏梨花美酒。”


                50楼2016-01-23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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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不过数招,展昭便已察觉,长笛与琵琶都从剑招化出,剑意一旦展开便如一江春水连绵不休,长笛与巨阙相交时,发出叮叮咚咚清越声响,击到铜琵琶时,却是如击金坼,剑尖、剑身,平击、直击,发出的声音又各自不同。
                    有时间或一声,有时连绵脆响,有时高低婉转,有时忽地变音,可不论如何异变,却全都是音韵隐隐相连,那声音中丝毫不带杀气,听来只觉悦耳,仿似不带人间烟火气息,闭目听去不若生死恶斗,倒是有人随手击钟鸣玉拔弄一曲,此外他们起起伏伏间全在林梢,若有人在山头遥望此处,但见一道红影纵横飘忽在白衣黑衫间,恍若飞鸿照影轻风回雪,合着深深清音,辛夷坞林梢天人降世好一曲仙音乐舞。
                    身法轻灵如风,双目宁静似水,仿似凝神舞剑心中波澜不起,实则全凭着坚心忍性静心功夫了得,硬生生按下心中百般焦灼。
                    此前那些女孩子小瞧展昭,展昭却不敢小瞧她们,斗到现下已知,这八个女孩剑法或稍弱,可剑意之中空灵纯净之势极足,八人看似根本不理他人,只管自家自顾自的出招,却恰好合了“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的禅意,深谷幽兰不管有人无人自顾自的开谢,管它今日飘零如雨,自有明朝姹紫嫣红,静寂中自有生机隐隐,正是佛门一脉一等一的剑法。
                    这等剑法无声无息便消弥敌之战意,叫人根本起不了杀机,但也极难伤到敌手,若是寻常比斗,怕过了千招仍是不胜不败之局,然则今日我无意伤人,敌有意制我于死地。
                    若所料不差,致命杀招当出自宁惊鸿!
                    若是展昭心无他念,将坚心忍性发挥至极处,虽有八女牵绊,可他寻机待时铁骑突出银瓶乍裂,未见得谁伤在谁手下,可他此刻心中焦灼非为自家生死存亡。
                    展昭心中主意已定,眉宇间泛出坚毅之色,清喝一声剑意陡变,巨阙剑剑尖吞吐不定剑身轻颤不休,挥在空中竟如灵蛇般自行弯折,八个女孩毕竟年幼稚气未脱,有的便忍不住轻轻“噫”一声,手中虽不停心中却大是新奇,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种剑法。
                    剑招即变剑意跟着变更,不再是适才那般轻灵迅捷,而是如秋水落叶寥落霜空,肃杀之气迫面而来!
                    宁惊鸿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是那般清雅模样,叹息道,“展公子剑法当真了得,居然练成渭水剑,此剑即成,七绝剑中逝水想必大成之日在即。”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剑帝七绝剑只有七剑,若论剑招千锤百练去芜存菁极是了得,可七绝最绝在剑意而非招数,看似只有七招实则各具剑意,几乎囊括了天下剑道精华,因此才有剑帝之名。展昭即练成渭水剑法,再假以时日,定可悟出逝水。
                    宁惊鸿心内微微生出怜才之意,原道阿潜天姿聪颖才气纵横,当世无人可比,现下看来只怕这南侠御猫悟性不在阿潜之下,莫非真是天意吗?百年之后终于有人修得天魔琴,却也有人传承了七绝剑。
                    方自略有分神,却见展昭长剑与吟风长笛相交,忽然婉转如带连绵缠上将她手中长笛裹住,一股雄深内力缘笛而上似欲硬生生将长笛震脱手,吟风花容失色拼全力握紧青笛,手内猛然一轻,力道不稳险些栽下树梢,急急定神稳住身形,阵法却已乱了。
                    乘此时机展昭长剑再展,山水相连,“秋水鸣蝉”一变为“蜀道青天”,刹时间孤峰横绝凌厉,不平之气直刺青天!
                    宁惊鸿失声惊呼,“纵横!”银剑一挥清辉照影如雪练般凌空飞击!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即不得出何妨踏破青天!
                    展昭目中孤峭之意清绝傲绝,冷冷一望横剑问天,不见他如何做势身形急沉如石入碧波般直直坠下,原本全在林梢间相拼,脚下枝繁叶茂正好借力,这一下沉身急坠登时到了密林深处。
                    宁惊鸿明月剑不及变招,堪堪从展昭头顶掠过,见他使出渭水剑法误以为定是“逝水”,不料却是“纵横”出世!
                    此时若是白玉堂在侧定毕哈哈大笑,早就说这只猫儿看似纯良实则奸狡,宁惊鸿却无瑕顾此,心中另有一番顾忌,曾听李潜言道,七绝剑以“纵横”剑意最为刚烈,定需借着胸中不平之气方能纵横天下,不论九天十地十九神魔,挡我者斩!
                    原道以展昭的温润如玉,虽有王者气势,练成君王意料之中,这纵横却怕是极难大成,万没想到却能先于逝水而成。
                    宁惊鸿心中陡然掠起一个念头,适才自家曾说过的话似水般流过,“展公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自你身负南侠之名却决意投身官府为民请命那刻起,便注定天煞照命孤寂一生。”
                    现下她明白啦,展昭心如明镜,早有此悟,故而才有那句“逆天又何妨”,若今夜放过了他,阿潜种种图谋怕如沸水浇雪悉数成空!
                    宁惊鸿一声清斥,不再容情,飞身纵入林中剑光大盛,明月剑嘶嘶作响,已是全力出手!


                  56楼2016-01-23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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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白骨露于野 黄泉万鬼哭】
                      雷霆刀法已到尾段,刀光暴涨白玉堂纵声长笑,略伏身随即一飞冲霄如龙游九天,人在空中竟然强行倒转刀光如雪当头洒落,但见得万千刀影如银蛇狂舞,再听白玉堂断喝一声刀光陡然聚合一处,如天神般手持长刃一刀斩落,这招使到此处毫无花巧可言只刀上隐隐有风雷之声,再加他是合身纵落正是神龙震怒雷霆一击!
                      剩下三人适才被他逼退散在一边,此时一见便知凭一人力根本无法挡他这一刀,心意相通跃在一处齐齐发力,“蓬”一声响,音虽不大却是山岳震撼地面隐隐摇动,露华宫东殿外一根枯树哗啦啦倒下。一人飞起后心撞上宫墙软软倒下,另两人还能站立但是手臂酸麻全身内腑受震,已是受了内伤。
                      白玉堂更不留情旋身一飞登时将两人踢飞,轻巧落地白衣测血横刀一立长声叫道,“李潜!来来来!再叫你的人来!这便第二阵!”杀的性起目中隐隐带了血红之色煞气十足。
                      李潜神色漠然看看几个属下,忽的微微一笑随即笑容敛去冷冷道,“好快意!可是白公子,你身为开封府中人,我这名属下再是听命于我,可也算不得犯了死罪,生平从未犯过大恶,竟然就如此命丧你手,家中妻儿再也见不到他归去,这般出手无情视人命如草芥,还敢说什么为民请命吗!?”
                      白玉堂万没料到他忽出此言,微微一愣眼中血气刹时褪去,却见李潜冰寒之色忽敛展颜笑道,“自古世事两难全,岂能好处全都占尽,也正是这样,才称得起江湖中闻之惊叹的陷空岛锦毛鼠,可你却非要违逆自家心意去入什么公门!”微微一叹不再多说拍手叫道,“有请黑风岩谭魔主出手!”
                      话音落地身旁宋破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公子。”李潜淡淡扫一眼,宋破登时啉声,院内一时间悄无声息,白玉堂双目渐渐变得冰寒,横刀于胸凝立当地,过得片刻东侧宫墙簌啦啦声向,一人从墙那边施施然走入,手里拖了条铁链,他走过的那道墙上留了个人形大洞,与他的身形一般轮廊。
                      没料到李潜竟唤出了黑风岩噬心狂魔,凶残之名尚在塞北人屠安忠保之上,传闻他最是喜食人心,每日必擒一人活活掏心,正道之中称为狂魔,邪道之人便称他一声魔主,不但不以为意还洋洋自得。
                      谭滨慢腾腾走入院中,站得定了慢条斯理拖扯手上那条链子,链子极长,他人在院中那头还在墙外,被他喀啷啷一路拖过,白玉堂定晴看清了心中寒意大起,寒意过后怒气再涨,链子那头拖的是一堆白骨,被他不知用什么物事搅在一起,一堆雪白腿骨根根削尖做成罗盘模样,周围分别插了九枚骷髅头,夜色里两只眼窝黑洞洞塌陷,似乎正在地上满怀怨气仰首望天。
                      这是谭滨的独门兵哭九子鬼哭链,那些腿骨内灌了铅水,瞧似轻飘实则极重,可以当流星锤使,九枚骷髅另具妙用,此前他被人围攻侥幸逃脱就有不少次是凭了这诡异可怖的兵器。
                      李潜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能令此人臣服,只是瞧他令其出战时模样,似乎并非属下。当日安忠保尚需展白两人联手才敌得过,此后白玉堂搏杀安忠保固然血战凌厉,可也并非没有侥幸之处,据传谭滨武功还在安忠保之上,不少正道人士想设法拿他反而死伤极多。
                      即入江湖,便难免刀头舐血,便如那日古寺缉凶一般,今夜虽知他孤身一人却也昂然不惧,原本就存了死战之心,若能一举搏杀此獠也算为命除害!
                      秋水刀迎风一挥,白玉堂厉声叫道,“来得好!你这杀人如麻的魔头,今夜便是恶惯满盈之时!”伸指一弹双臂掠起单腿而立摆出雁翔式,这宗奇门兵器锁链甚长怕是宜远不宜近,若能抢身攻到身前缠住他便有了胜算。
                      李潜原本神态悠闲负手倚墙而立,此时忽然踏前半步神情微变。
                      谭滨面无表情看过来,双眼浑浊无神一副目中无人模样,白玉堂心头火起正欲出刀忽听有人哈哈笑道,“白少侠,向你讨个人情,某家与这魔头有杀友之仇,寻他多时不曾碰上,难得今夜遇到,这一阵就让给我吧。”
                      东殿院内假山石旁无声无息多个人影,身形高大悬一把厚重长刀,瞧来威猛轩昂却又透出淡然洒脱之感,这两种感觉原本截然不同,却被他揉于一身混然天成。


                    58楼2016-01-23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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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华宫内静寂无声,一时间无人开口,空地谭滨尸身上的火苗终于燃尽,无声无息爆出最后一朵绿油油光茫,接着便重归黑暗。
                        阴火明灭光茫动荡,白玉堂心头大凛,他有意答李潜之问,正是心中有疑,自青城山一路回返,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怎么就那般笃定李潜会使出阴辣武功。
                        莫非真如李潜所言,他竟能感应到那般阴冷邪气?
                        夜风轻寒,白玉堂心念急转,千百个念头如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光影交错下展昭的寥落红衣,宁静里间或响起的清脆落子声。
                        他想起来了,日间喝酒时,二哥说起魅剑诡异,从没见过那般能在无声无息间夺人心魂的邪门剑招,当时二哥摇摇头道,“那邪门剑法剑招也罢了,可那种邪气诡异独特,以前从末见过,对了,昨夜在五弟住的那个梨花小院说起这事时,有段时间好象忽然又回到江边,邪气暗隐令人忍不住心底生寒,奇怪,明明只有咱们兄弟五个和展兄弟外加公孙先生,倒象是还有个魅剑传人在侧,正在发散出寒气。”
                        “叮叮咚咚”,七弦琴发出流水般声音,李潜五指连拂漫声吟道,“当道谁相假,知音世所稀。自古知音难求,非同道中人不可得同谋。”抬头一笑悄声道,“白兄,展南侠与我并非同道,他听不出我琴中之意,那是正当如此。”
                        阴火即去,那些屋檐下悬着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照出的影子一时长一时短,白玉堂微微变了脸色,以他的胆量与定力,原本当真可以做到天崩于前而不动声色,但是现下他忽然晓得,再让李潜说下去,说不定将听到极可怕的事。
                        今夜前来原本存了死战之心,白玉堂收束心神微吸口气一弹刀硬声道,“什么知音不知音,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李潜!是你说过了两阵便与我交手,你若败了就消了王霸之心,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吗?!”这几句英风烈气溢于言表,露华宫内登时满是铿锵杀伐之气,原本的诡奇莫测气息消散殆尽。
                        再度邀战,李潜却仍是不以为意模样,哈哈一笑推开面前古琴长身站起道,“白兄,这第二阵可不是你斗的。”
                        白玉堂一怔,随即怒气大涨冷笑道,“不肯与我斗么?!他要出手时你说由得,现下却不认!也罢,五爷让你一次,另指他人上场五爷来斗斗!”这人忒过狡猾,稍不留神便被他逮了理去,那也没什么,再好再试试新悟出的雷霆追风!
                        却见李潜气定神闲一拂袖微笑道,“白兄可忘了吗?我虽有争霸天下之心,可也早说过了,这天下在李潜眼中远比不上白兄展兄两位,否则当日也不会与展南侠轻易赌了一场。”
                        站在另一侧的欧阳春心内微微一叹,天魔琴的本代传人极是心意难测,举止行事有时极为偏激,有时又光明磊落气象堂皇,凭他的阅历见识居然判断不出此人究竟是正是邪。
                        白玉堂冷冷一哼吸口气正欲答话,忽听远远传来一声清啸,音若鹤唳极之清亮且凝而不散,啸声入耳白玉堂脸色一变,略一思索一提气亦是仰天清啸,他的声音与展昭相比少了清亮飘逸,却更为铿锵英武。
                        音虽大有不同,但相叠一处却自有股说不出的和谐,仿如潜龙升空直上九宵,即气势凌厉复又动听之至。
                        展昭那声清啸一为向白玉堂传讯二为示警,因此声音听似柔实则锐音暗藏,隐含威胁之意,若李潜有甚妄为他必将出手无情,白玉堂这声相合音虽刚意却柔许多,他已听出来啦,展昭中气稍嫌不足,那是身怀内伤,若再急赶更增伤势,因此他告知展昭自家无事无须着急。
                        啸声歇止,白玉堂一抬目眼中精光大作冷冷道,“是你派人伤了猫儿!”
                        远处啸声一起李潜亦是侧耳凝听,跟着缓缓坐回琴案前,听他这般问低头微微一笑一勾一抹,“铮”一声清响琴音明亮高亢,“嗯,想来是宁姑得手,是我让宁姑带了人拦截展昭。”李潜淡淡道。
                        声音在耳边鼓荡不休似能直入心肺,欧阳春双眉一轩,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天魔琴响,与适才李潜随手拔弄发出的声音不同,这声琴音竟若有实质一般,恰似风刀霜剑无形无影,若他以此伤人,那是防不胜防。
                        铮铮琮琮琴声连绵,却再没用上天魔技,“白兄,你适才言道,念在我们相交一场,若再出手留下我性命废了武功就是,现下知晓我派人伤了展南侠,这便要变主意了吗?”李潜目中波光动荡,露出柔和又凄凉,欢喜又黯然的神色,随即全数消隐,如海水般起起伏伏,却看不清水面下藏着什么。
                        白玉堂略一思索,“五爷说的话当然算数,可是你也记好了!再用什么阴谋诡计暗算猫儿,咱们不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也瞧瞧五爷的手段!”
                        秋水刀一竖,眉间戾气大涨,微晒一声道,“江湖中都说陷空岛的锦毛鼠出手狠毒行事刻薄,”白玉堂傲声一笑,“是了那又如何?!五爷我才没空去管旁人怎么说,也没有猫儿那些婆婆妈妈的滥好心,你们若与猫儿公平一战,我不会管,也不信猫儿输了去,可你若是派人施暗算,叫你那些手下小心了!到时我可不管什么开封府不开封府公门不公门,拼了这条性命,先要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番话不若他初进露华宫时那般厉声清喝,但是其间切金断玉之情更加绝然,恰如萧萧易水,壮士一去无归!
                        “铿”一声,横行刀在刀匣内猛然跳动,此刀跟随多年已有灵气,但遇危险若通心意般能自行示警,这般跳动吟啸,那是遇到了强敌急于出鞘一战!
                        欧阳春变了脸色。
                        他一直脸带微笑在旁好奇听他们对答,神情眉宇极之淡然,即偶有惊讶也不失出世之态,此时却不再那般从容,天性不同难以强求,一番苦心终是落空了,白玉堂的杀气烈性,恰如埋藏地底的绝世名剑,一旦出匣必以魂祭,不饮血不得归!
                        欧阳春深吸口气,举目望向夜空,但见繁星点点,星月争辉,想这些星辰与明月,还有身侧流动的长风,千百年前它们便这样照着人间,千百年后它们仍将这样吹拂着人间,那么千百年前与千百年后又有什么不同?
                        他一伸手按上刀鞘,有似无声抚慰一般,横行刀立时安静下来,欧阳春微微一笑,重又回复了那般淡然神态。
                        道非道,非常道,正邪即已难分,又遑论何为刀道至高?
                        各人有各人的路,他即便身为前辈也不可枉自尊大,适才以自家刀法演示已经尽力,不见得白玉堂非得依他指教,何况连他也未能身登刀君之位,若白玉堂全然按他的路数走,怕也不过第二个北侠而已。


                      64楼2016-01-23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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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月越升越高,夜空中薄云流转,月色朦胧,子时已过,这便算到了六月二十四日真君生日正日了。
                          秋水刀一竖冷洌杀气瞬间袭遍全身,李潜瞬时间明白了赵伤他们四人轻易落败的缘由,单以招数论尚有一拼之力,可遇到了这般气势,十成武功怕只剩了七成。
                          适才展昭那声清啸直扑露华宫而来,那是已经知道他们在此处相斗,宁姑必不会说,展昭能如此拿的准,当是另有他人告知。
                          这一局黑白相争玄机重重,一子错,便是满盘落索。
                          倾刻间李潜想通前因后果,心中已有决断,伸手一按琴弦又是“嗡”的一声天魔琴音,这回是他拔的“商”弦再接“角”弦,琴音为令,露华宫前前后后的灯光猛然全数熄灭。
                          灯光熄灭,荒野废宫反而消了凄凉之感,长草颓垣,另有一番荒凉从容。
                          李潜站起笑道,“明白啦,只是展南侠即然到了,我不想和他照面,而且我手下现在派不出什么人了,这就算欠你一战,终有一日相还如何?”长眉一轩微一扬首,三儿、四儿两个小童跃出抱起他的琴返身跃上屋顶。
                          四下黑影接连纵起,无声无息如一群蝙蝠般掠过夜空,转眼没入黑暗。
                          琴音一起,白玉堂已知李潜要退,微一犹豫是否要强行截下,略略一思暗道,算了,猫儿已经受了伤不宜再战,今夜便就此做罢吧。
                          此番前来虽说存了死战之心,毕竟更想探个究竟,现下已经知道果然身中奇毒,听闻李潜琴音便可能发作,也算收获,还知晓李潜当真有门毒辣武功要对付猫儿,务必得早早告诉他才是。
                          至于其他的么……,众人去尽,李潜跟着跃上屋顶,道,“欧阳兄、白兄,后会有期了。”低低一笑再道,“那道天蚕令与你极要紧,白兄务必收好了。”后一句用的是传声入密,只白玉堂一人听得到。
                          天边一道流星划过,光茫灿烂耀目之至,片刻间无与伦比的华美,白衣上染的血渍褪去初时的鲜红,变成略微带紫的暗红,按住秋水刀的手掌越收越紧,刀柄上的纹路深深烙入掌心。
                          白玉堂目中锐气大涨,微一眯眼,神情中忽然多出一股说不出的醉狂傲气。
                          ※
                          虽是深夜,可毕竟六月暑意尚浓,出了辛夷坞再下了小山,越往京城方向去越觉渐渐热起来了,夜风呼呼掠过双耳,展昭微微皱起眉头,虽是早有防备,可他的伤势仍比预期的要重。
                          经脉受震下这般急奔大是不妥,可虽听到白玉堂啸声放下大半颗心,毕竟还有小半颗悬在空中,见不到他安然无恙站在面前总是担忧,那个自称李潜师妹着鹅黄衫的女子的话不能全信,对上李潜这般高手,不知有何人能帮得了白玉堂。
                          “铮”一声琴音高亢明亮穿破夜空,展昭略略一扫心头微震目中光华明亮,吸口气陡然加速,原本似飘忽魅影此时似离弦之箭,几个才从林中窜出的人影手中握了暗器,可还末来得及回过神已被他冲近,展昭默不作声巨阙出鞘,一扫一荡轻飘飘凌空倒翻已经冲过围截!
                          果然如他所料,李潜怎么如此轻易罢休,竟然在辛夷坞与露华宫间设下暗伏!
                          身后尖锐哨声陡然响起,不若李潜天魔技以琴音为令可声传数里,但用来给相隔不远的同伴传警报讯绰绰有余。胸口烦闷之意更盛,适才出奇不意闯过,他们即有防备可再无这般轻松啦。
                          展昭停住身形,纵上林梢四下一望,略一调息随即身形再展,眉宇间目中露出坚毅不拔之意,走不了多远,远处林中又冒出黑影,已知晓无法施得暗算,索性全部到了明处。
                          展昭吸口气便遇再闯,忽听得“铮铮”两声一声高一声低,正是李潜的天魔琴音,那些围堵黑影忽的退了开,展昭长眉一挑径行冲过,果然无人拦截,他心内微奇身形不停,一路往露华宫冲去。
                          算上第一次遇到的,以他的判断从辛夷坞到露华宫至少布了五道暗卡,两处之间只有这条路最近,想是宁惊鸿与李潜商定各自设伏,为防展白两人汇合,特意布下暗卡,可除了第一道暗卡出手拦截他被闯过,第二道现了身却没动手,之后的三道则根本人影不见,若非他眼光锐利心中存疑留意观察,根本看不出曾有人设伏。
                          展昭已推断出,天魔琴为令,第一声琴响是下令拦他,其后的两声琴响一声是下令撤了那些卡,另一声不知何用。镝琴庄一战已知,李潜此人心意难测,原本两人闯那分尸阵时李潜几已立于不败之局,可他轻轻巧巧便放了去,今夜又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露华宫内必定有变!
                          夜色里露华宫已近在眼前,原本在林梢纵目远眺有点点灯光,现下却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亮,展昭双眉一挑,压住胸口翻涌的气涌,如一缕轻烟般晃身掠入。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血腥味,显是不久之前曾有人在此溅血,还有股极难闻的焦臭味,这些气味虽然闻着令人极不舒服,可此时却为他指了路,展昭更不迟疑,顺着气味来路直入后殿。


                        65楼2016-01-23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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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沐司 请移步这边观文吧,谢


                          71楼2016-01-23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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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结局是什么干脆麻溜剧透了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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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手机贴吧73楼2016-10-01 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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