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飞燕断案·西湖澡堂三尸命案

逛澡堂庞飞燕智破三尸案
撞大运柳飞凤巧进六扇门
“三小姐……不，三少爷！哎呦，亲祖宗！您慢点！”来福一脸哭相，小步快跑，努力追上前头那抹娇逸身影。
庞飞燕月白长衫，乌发高束，明眸皓齿，不施粉黛，正是十六七岁温润少年的扮相，手中折扇轻摇，张口却是一声蛮嗤：“说了多少遍了，是三少爷！三少爷！人头猪脑，我看你别叫来福，叫来猪算了！”说罢叉腰立于原地，气呼呼地等来福跟上来。
“小的该死。”来福虚抽自己一个嘴巴，谄笑道：“夜深了，咱们回府吧。”
“急急急，急个头啊，”庞飞燕俏眉一挑，“好不容易来临安探亲，本想好好玩上两日，却还是天天被关在屋里，我都快憋死了。不回，本少爷就是不回！”
“不回，不回，”来福只得赔笑，捏着袖子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求神仙保佑，小祖宗千万别惹出什么祸事来。
庞飞燕杏目一横，便将眼前这条热闹的街道尽收眼底。茶坊，酒肆，布庄，果铺，一座座店面鳞次栉比，可谓数不胜数，彩帛、衣饰、文玩、香烛、食米、油酱，更是五色流转，看得人目不暇接。
“无趣，”她拍拍手道：“跟汴京的夜市大同小异嘛。”
来福提着的心肝落到了肚里：“就是就是，要不咱们就回——”
“哎，那是何处？”
来福的心肝又吊了起来，眯起小眼往前一瞧，只见那去处：暗香轻溢，帷幔飘摇，人影攒动，灯火辉煌。门前悬一青铜大壶，正上是一牌匾，上书几个妖妖乔乔的大字：香水坊。
“那是……”来福的喉头滚了一滚。
“哎呀，我问你话呢！”庞三小姐气结，手里的折扇往来福头上一砸。
“是……澡堂。”
“澡堂？”俏丽的眼睛上下转了两转，难掩喜色：“我连青楼都去过，就是没去过澡堂，走，瞧瞧去！”
“少、少爷！”来福连忙拉住庞飞燕的袖口，苦口婆心地劝道：“去那种地方，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恐有损您的清誉啊！”
“清誉？本少爷在乎那东西？再说了，这是临安，不是东京，谁认识咱们呀！放心，我进去瞧瞧便出来。”
香水坊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脸严肃，负手而立。周围聚集了不大不小的一撮人，正引颈向里张望。
庞飞燕更是好奇，以为有热闹可看，抬脚就要往里走。两个男子齐齐伸手拦住：“柳大人正在里面公干，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庞飞燕学过三拳两脚，一个反手就捏得一名汉子嗷嗷直叫，她一脸得意地推开二人，盛气凌人地步入堂内，笑道：“这个柳大人是什么东西？洗个澡还敢说公干？哼，本少爷还是来这澡堂公干的呢！”

柳飞凤望着地上横陈的三具尸体，短粗的匕首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六扇门招考临近，偏偏治下出了这样大案，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时运不济、天妒英才? 想到这当口，他顿时五内郁结。
一旁立着个年轻小捕快，姓刘，虽刚入行不久，却因办事伶俐，成了柳飞凤手下第一得意人，此刻见自家大人愁眉紧锁，他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轻轻出言安慰道：“大人莫急，这案子必然难不住您。”
柳飞凤神思缥缈，并未听到这句话。
“……本少爷还是来这澡堂公干的呢！”
这一句惊雷般的言语砸进柳飞凤的耳朵里，他呆愣愣地转过头，圆脸僵直，厚唇微张，盯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半响，吐出一句话来：“尔，尔乃何人？”
庞飞燕袖起双手，将这个胖胖的男子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轻蔑地一笑：“本公子就是京城四少之一的龙飞砚——龙大少爷。”
“龙？飞？砚？”柳飞凤脑海里迅速将京城各大要员的身家姓氏一一筛过，最后归于一片茫然的空白，他不由怒从心起，两眼聚焦，喝道：“来人，把这个扰乱办案的东西给本官拿下！”
小刘捕快立刻高声应是。
庞飞燕眼前一亮：“什么？有命案？本少爷最喜欢命案了！哼哼，今日遇见我，是你走了八辈子的大运，实话告诉你，我的神捕之名，名震汴梁。经手过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这样的小案，不在话下！”
柳飞凤听得心烦：“什么乱七八糟的，拿下拿下！”

柳飞凤迈着方步走进堂来，将跪在地上的几人挨个打量一番，向着小二道：“是你发现的尸体？怎么回事？”
小二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小的是侍候汤水的，这几位客人都在雅间，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小人便会进去询问水的冷热。如果客人有不满，就去柴房里加火或者减火。将近亥时之时，小人又去询问，这三位客人却是毫无回应，小人进去一瞧，却见他们已经溺毙在澡池里了……”
柳飞凤命人将三具尸体上的白布微微撩开，叫香水坊老板上前辨认。老板瞅了一会，回道：“大人，这左右两人，小人都识得。他们是小店常客，一人叫李茂，家住城西白蜡巷，一人叫白刚，家住城东小柳街。至于当中身量偏胖这人……却是面生得很，小人实在不识。”
柳飞凤点头道：“去几个人，到这白、李两家带个人来，辨认尸首。”复又瞅着当中那具尸体，心下犯难，忽而眼前一亮，道：“此人身份不明，他可随身带有行李物品？”
老板道：“大人，小店给每位客人都安置一个存放物品的木柜，客人的外衣和随身物件都锁在柜子里。钥匙和标记柜号的手牌一同发给客人，如果能找到钥匙，就可开柜查看了。”
柳飞凤掀开白布，果然见三人手上都套着一道红绳，绳子上挂着一把钥匙和一道小方木牌。他摘下那具无名尸体手上的绳套，只见木牌上写着一个叁字，便递与手下：“去将这个柜子打开，看看里面有何物件。”
捕快领命而去，片刻就返了回来，手里拎着件麻袋一样破旧的棉布衣物，一双磨得掉线的黑色布靴，外加一个脏兮兮的钱袋。
柳飞凤皱着眉头翻了翻，毫无收获，便将那个钱袋倒提过来，里头叮当两声响，几个破铜板可怜巴巴地滚落了出来。他捏起来看了看，冷哼一声：“穷汉一个。”
柳飞凤斜眼觑了觑跪在地上的几人，喝道：“你们便是同在雅间洗澡之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案发当时可注意到什么异常？说！”
三人一一报上姓名，矮个黑脸，一把胡子的名叫孙进盛，是临安城一家书画坊的老板，看着为人颇为老实忠厚。瘦高身量的名叫陈增，是陈老员外的小儿子，此人是个花花公子，最爱留连于烟花玩乐之处，在临安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至于最后一人，自称名叫姚合，四十岁上下，红紫面皮，是临安城外桃叶镇的一名蚕商，今日进城来收货款，有些疲乏便来到澡堂洗了个澡。
三人均称没有留意到何等异常。

众人回到香水坊后堂，孙进盛、陈增、姚合三人还木雕泥塑般跪在地上，见柳捕头返回，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磕头喊冤。
柳飞凤命三人起身，道：“经本捕头细心勘查，这三名死者乃是因意外吸入烟气，继而溺亡。本与你三人无关，只是还有一名死者身份未明，暂时不能放尔等离去。你们暂且去衙门大牢里候着，待本捕头查明此人身份，自然会放尔等离去。”
三人闻言，先是一喜，继而一忧。
孙进盛摸摸黑色面皮，为难道：“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还等着我回去呢，能不能别进大牢？”
陈增脸色一白，亦是焦急：“本公子家里也有一群莺莺燕燕候着呢，若是本公子不回去，她们可要吓死了。”
姚合亦道：“大人，小人出来收趟货款，本应尽早回去，家中还有许多事务，实在担待不起呀。”
“够了！”柳飞凤不耐烦，怒喝一声：“有完没完？衙门是你们讨价还价的地方吗，谁再废话，先吃一顿鞭子！”
三人皆是哑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他，再不敢言语。
“捕头大人，本公子还从来没进过大牢，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也进去住一宿，体会体会？”庞飞燕明眸闪耀，探头望向柳飞凤。
柳飞凤迷惑了，他当了十来年捕头，第一次见有人主动要求下大狱的。他再次将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年轻人打量一番，一脸莫名地问：“你确定？”
庞飞燕哈哈一笑，将手往身后一背：“当然确定！怎么？本公子敢住，你不敢关？”
柳飞凤火气上涌，忍不住就想骂，忽而想起，这个自称龙飞砚的公子哥，似乎与六扇门颇有些渊源，保险起见，他还是顺着这人的意比较好。莫说是住大狱，就是睡茅房，只要本人高兴，又有何不可？
思及此，他将头点了点，口中飘出一句：“随便你。”

翌日，柳飞凤命人将那具无名尸体的容貌画了画像，着手下带着画像在临安城的市坊间细细走访，整整一日，几个小捕快的腿都跑细了，却无半点收获。
于是，当天傍晚，柳飞凤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大牢，正命衙役将牢门打开，准备放几人出狱，却听角落里一声嗤笑，原是庞飞燕：“柳大人，这便要放人了？”
“查无此人，只得结案。”柳飞凤道。
“如此，真凶便可逍遥法外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齐齐望向庞飞燕。
小刘捕快双目圆睁，怒道：“大人已经查明此案，你休要胡言乱语！”
“如果我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凶手就在他们当中呢？”飞燕柳眉一竖，抬手指向孙进盛、陈增、姚合三人。
“什么？速速说来！”柳飞凤大惊。
“柳大人，你不是嫌我话多么？怎么这会又让我说了？”庞飞燕笑意盈盈的问。
“我……”柳飞凤被噎得无话可说，支吾半天，方道：“那是因你耽误破案，现下既然有了证据，还不快快说来。”
“我偏不说，除非呀……你求我。”飞燕双手环抱于胸，好整以暇地道
柳飞凤脸色微红，别过头，两手抱拳拱了拱手。“昨日是我唐突了，还望龙公子不计前嫌，以实相告。”
飞燕轻笑一声：“罢了罢了，看在你认错诚恳，本少爷不追究了。你现在就叫人将那具无名尸首连同他的衣物带来，我自会说明。”
柳飞凤挥挥手，示意衙役按她说的去做，很快，尸体便抬了上来。

庞飞燕围着尸首转了两圈，将那盖尸的白布四角撩起，露出尸体的四肢来。起身，长吸一口气，脸上笑意渐渐隐去，原本娇俏的声音颇带了些冷厉。
“柳捕头啊柳捕头，可知此案中你犯下了三件大错？”
“什、什么？”柳飞凤呆住。
“这第一，死因判断有误。我问你，如若死者三人是被烟气熏晕，那为何其余三人都没事？”
“这……想是死者三人离那孔洞最近，故而吸入的炭气最多。”
庞飞燕口中轻蔑地一哼，自袖中取出一块石头，递到柳飞凤鼻子底下，示意他闻。
柳飞凤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果然闻道一股奇怪的咸腥之气：“这是何物？”
“此物名热迷石，这种石头平日里与一般石头无异，但如若加热，就会散发出一种能致人昏厥的迷烟。”
“那、那又如何？”
“这块石头是死者澡池里头发现的，凶手将石头投入澡池中，石头被热水浸泡，散发迷烟，迷烟随水汽蒸腾到空中，故将此人迷倒。想必凶手对这热迷石不甚了解，拿不准用量，导致周围洗澡的两人也被迷晕过去。三人失去意识，一同溺毙于澡池之中。”
庞飞燕得意地一挑眉，“要不是本少爷见多识广、博览医书，这块貌不惊人的石头，可就要被忽略了呀。”
这......柳飞凤一脸迷茫，热迷石？真有这种鬼东西？
“还记得排水沟边发现那两只倒在地上的小鸟吗？它们是飞来饮水的，溶有迷烟的洗澡水顺着暗渠流出，被鸟雀饮下，故而也昏迷了过去。”庞飞燕道。
柳飞凤闻言一惊：“这么说……凶手只想杀当中这一人？左右两人都是枉死？”
庞飞燕目光灼灼：“正是。”
柳飞凤沉思不语，几名捕快互相看看，都在心里咋舌：难不成是捕头大人出了纰漏？

庞飞燕续道：“你的第二项错，是死者身份判断不明。此人衣衫破落，钱袋里只剩了区区几文钱，试问这样一个穷困之人，怎么会去雅间洗澡而不去便宜的大池？再看这具尸体，体胖肤白，四肢圆润，手脚之上连个老茧也没有，明明是吃穿不愁，从来不用下力干活的有钱人，又怎么会穿一身这样的破旧衣物？”
柳飞凤依照她的话，仔细看看，眉头霎时皱了起来：“不错……可、可这衣服确实是从他的三号柜子里拿出来的啊！”
“这衣服是三号柜子里的不假，可三号柜子真的是此人的么？”
柳飞凤彻底迷茫了，他抬手挠了挠头，琢磨了半晌，还是不得其解，只好厚着脸皮问道：“这是何意？”
“凶手用热迷石弄晕死者，待其溺毙后，便来到此人的小间，取下死者手上的手牌，将自己的手牌套于他的腕上。如此一来，原本属于凶手的三号柜子，就巧妙地变成了死者的柜子。”
柳飞凤一拍脑门：“你是说，这些破旧的衣服，是凶手的？”
庞飞燕笑笑，拍着柳飞凤的肩膀道：“看来你还没有笨到极点。不错，凶手与死者交换了手牌，用了一招移花接木之计，于是，死者的衣服变成了凶手的，凶手的衣服变成了死者的。凶手除了一身破衣，身无长物，如此一来，死者的身份无从判断。而凶手，换上一身新装，同时也换上了一个新的身份。”

庞飞燕拍手一笑：“果然上钩！什么热迷石的特性，什么遇酸变红，都不过是我编出来的诈你的！”
柳飞凤大怒，上前几步，怒道：“果然是你！”
“姚合”咬牙道：“老子原本在临安城里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倒也自在。可自从三年前你这个捕头来了后，治理越发严格，偷抢之道难做，才逼的老子出此下策。”
柳飞凤道：“少废话！你是如何谋害姚合的，还不速速道来！”
“老子在城外的桃叶镇蹲点，选准了这个蚕商，知他每月进城收款，偶尔会顺道到这香水坊洗澡，便想出了杀人劫财的计谋。你这捕头愚笨得很，眼看就要得手，没想却被这小白脸破坏！今天……今天老子就跟他同归于尽！”
假姚合袖间寒光一闪，猛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朝庞飞燕面门扑刺而去。飞燕一时受惊，来不及反应，电光石火的一瞬，柳飞凤高叫一声小心，侧身挡了上去。
噗哧，是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假姚合立即被几名捕快摁倒在地，还在丧心病狂的嗷嗷乱叫。飞燕扶住一脸苍白的柳飞凤，抬头望去，只见匕首生生刺入他的上臂之中，嫣红的血已将半条袖子浸湿。
飞燕不由大怒，气道：“姓柳的，你不要命了？”
柳飞凤摇头，咬牙道：“今天要不是龙公子，柳某险些酿成大错。这点小伤……不妨事，不妨事。”嘴里这样说着，头上的冷汗却刷刷落下。
飞燕长叹一声，点了他肩头的几处大穴，先将血止住，无奈道：“你呀你呀，真是笨到极点了！”
柳飞凤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反正……你、你没事就好。”

几日之后，柳家。
柳飞凤因受了伤，这几天不用去衙门里点卯，乐得清闲。此刻正吊着胳膊，躺在摇椅上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
正悠闲着，小刘捕快一头从门外扎进来，迟疑着：“大人……京城里来人了，说要见你。”
柳飞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京里？什么人？”
“陈大人。”
“哪个陈大人？”
“六扇门，陈通，陈大人。”
摇椅霎时变成一块烧红的铁皮，烫的柳飞凤一个打挺跳了起来。
六扇门？陈副门主？误判案子的事传到京城去了？眼一闭，六扇门威严的玄黑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他柳飞凤的官途，大约是到头了。
“去去去……快拦住陈大人，让他在前厅等候，容我好好想想怎么解释。”柳飞凤刚跳着脚把鞋趿拉上，就听门外一声清冽的男中音。
“不必了，本官已经到了！”
来人五十上下，身材瘦削，面形端方，剑眉含劲，鹰目如钩。一道下巴微抬，刚毅得不能再刚毅，两片薄唇轻抿，寒凉得不能再寒凉。
柳飞凤连胳膊带腿一阵哆嗦，赶忙行了个大礼：“下官见、见过大人。”
陈通刮骨刀一般的目光将柳飞凤从头到尾刮了一遍，沉声道：“你应当知道了罢？”
听着口气，像是来问罪的。
柳飞凤抬起眼瞧了瞧那张寒冰似的脸，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可眼下这情形，他若说不知，陈通怕是要直接将他剐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陈通冷哼一声：“既然知道，为何还不去收拾行囊？”
柳飞凤心尖一颤，这是让他卷铺盖卷走人？难道，连这个临安城的捕头，他竟也做不成了么？
不由一阵胸闷，万念俱灰，幽幽开口：“大人，下官不才，可毕竟在临安待了三年。可否容我多留片刻？哪怕是等到新捕头上任，交接下事务也好。”
陈通火起，一脚蹬在柳飞凤屁股上：“纵使上头有人，也不应如此托大！本官亲自接你进京，却在这磨磨唧唧！怎么着，六扇门池子小，还容不下你这条大鱼了？”
“六六六……接接接……”柳飞凤惊得玉体乱晃，就着陈通的一脚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两滚，两个白眼珠往上一挑，昏了过去。

本故事由真实案件改编而来，有图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