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欲坠，正行至钩弋，怕下起雨来，便停在此处，叫人往林謇那儿引。黄门垂首于前带路，随意问道）
他做什么呢？
（答道温书。扬唇笑了一下，正巧到院门前，窗扇半掩，可以看见他认真读书的模样。顿时玩心大起，寻了脚边的石子儿架在弹弓上，眯起右眼盯准了方位，手一松，那石子儿正好打中他小臂旁的一摞书简，顿时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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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膳后，还是碧空如洗，再一刻，云迷雾锁。原先还有些出门探路的打算，一小点念头，就此也收了。索性在屋里，把昨日平就殿中夫子讲解的几章麟经，再拿出重读。不是爱读，只是没听懂，也无余事，有耐下性子的时间，便当新学钻研。
天色愈暗，拨明了些烛火，一句话在唇间反复琢磨，索性释了书简，正出神，身旁一摞书随响散了满地，也不问是谁，起身启窗，直接看，正巧见人举着弹弓还未松。迟疑一声。
：殿下？

（那人启窗探脑，正同自己打了照面，脚一踮，抵檐而立，将手中弹弓在他眼前一挥。）
林謇，还在读书？
（伸头向里探了眼，烛光明灭，照亮案几和被自己打散的书简一方。说来第一次到钩弋找他，瞧这屋内打理的清简干净，倒符合他。不过一眼，便收回目光，将手中握着的弹弓在他眼前一晃。）
出来玩吧，做一个给你。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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讶异的是有人来，又或是他来，他本身做出这种事我是半点不惊诧的。再一思，这宫里我识得的人也无几个，能用石子先向人招呼的，先该有他。不然就是平就殿里给我打了欠条的毓道，第一次招呼，是用笔尖。如此一想，天家姊弟，果然十分相似。
站窗沿边，一里一外说话也奇怪，秋光去开了门，将人迎进来。而后秋光去收拾书简，案面也干净，请他坐了。这才转而去注意那把弹弓，幼时在雍地旧居也有，是通伯做的，和这把自然是大相径庭了，我用它打过野果，便再无其他。对他邀请是很喜欢，但天色不许。
：我刚瞧了，天边有勾卷云，一会儿必落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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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也有理，所以成功说服了我。那几行字琢磨已有大半个时辰，也还没领悟夫子说的其中意趣，大约再给我一整个时辰，我也难理解了。于此道，可以钻研，可放下放下得也快。一点头，扶案起身，这件外衫袖口拖沓，要玩起来实在有些麻烦，提袖看了看，对他道了声。
：殿下稍待，我换件外衫。
秋光取来件轻便的，也不避讳，换下套上，才跟着他一并去窗边，随意看了看。听见一句鸟儿好打，眉一扬，微露疑色。
：打鸟？打下来能做什么？

换吧换吧。
（见他总算答应，喜上眉梢，已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态。那人利索，三两下便重着一身轻便，先他一步行至屋外，抬首正瞧见几只低飞的鸟，只和屋檐一般高度。沉云蔽日，不见半点阳光，视线亦不受阻扰。）
不能做什么，不过你可以捡回来治好它的伤，然后接着打，哈哈。
（只当玩笑般的回应他，左臂抬起，右手紧拉筋丝，两指稳捏泥丸，仔细瞄准，手一松，正中翅膀。那鸟随之落地，仰首冲他一笑，将弹弓递与他。）
你来。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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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答他，其实我不会治伤。话未出口，泥丸破风声已生，鸟儿哀鸣一声，落在地上。看清了，是只画眉鸟，伤在左翼，依稀可见血渍，空中还有它同伴，盘旋低鸣，似呼唤，却畏于飞近。接过弹弓，在手间大概试了手感，侧过脸对人道。
：一只我还能治，两只就难了。
抬手，右肘部微屈，却换了方向，对准院里不远处那株石榴树上，一松劲，正中树梢结果颇丰的一枝，打落几个熟透的石榴。也不用黄门去拾，自己上前去草丛中将几个拾起来，并着弹弓递还给他。
：这时节，石榴该很甜。

（话听在耳里，以对他的了解来说，就大致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果不其然，他将目标一转，对准不远处的石榴树。分枝交错，嫩枝有棱，红彤彤的熟透了的果实隐于其中。泥丸相撞闷声一响，几颗沉甸甸的随之掉落，四散于树下。身旁人亲自上前去拾，看着他扬唇一笑。）
就知道你舍不得。
（言罢，目光落在他递来的石榴和弹弓上，半晌抬手指了下那只无力瘫软的画眉。）
给它治伤，好好养它。
（虽说正是贪玩的年纪，却也知道个度。加之刚才那一下，周围也没几只鸟在飞了。乌云重重压过头顶，终于落下雨来。索性将弹弓交给黄门。）
不过，入季以来倒真不曾吃过石榴，也不知你这石榴甜不甜？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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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门得令，去把那只画眉拾了回来，小心捧回屋了。雨点终于打下来，起初几点，眼见打湿了院门前青石，一行人及时回了屋，秋光刚将窗落下，就听见屋外雨声乍然大起，击打在门窗间，并上风吹院内枯树枝，疾风骤雨转瞬而来。
：雨势急，恐怕殿下要在这儿待阵子了。
各自跪坐下，桌案已清理毕，拿帕子垫着，取了腰间匕首，擦拭干净，拿过一个石榴，在底部划开方形口，又顺着方形一路剖到底，收了匕首，稍一用力掰开。颗颗密布，晶莹红艳。将剖开的石榴递给他。
：看样子和时节，该是甜的，尝尝就知道了。

（旋身入内，与他同坐，窗扉方落，魆风骤雨隔于屋外，反衬里屋温暖平和。）
也好，等雨小些我再走。
（伸手接过，颗颗也有显露银白针芒，看起来都算不错。张嘴咬了一口，长眉微挑，对他笑道。）
果然很甜，你尝尝。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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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了几颗送入口中，细细嚼着，酸甜的。从前雍地我取弹弓打的果儿里， 就有石榴果，其他玩伴多不爱的，嫌吃来繁琐，一颗吐一粒籽，总不能尽兴。我却以为，时间漫漫，坐啖石榴，也不是那么无聊。但再一转念，绍清不是个能静的人，让他在此处慢条斯理吃石榴，似乎也不怎么合适。
：我这还有橙，殿下吃么？
秋光取来橙，又取刀剖作几瓣，递到他面前去。想起那只画眉，于是起身。
：我去瞧瞧那只画眉该怎么医。

（掩口吐籽，那石榴尝了两口便放在一旁了，一来食欲不大，二来只同他坐着闲品石榴，倒有些闷。我知他是坐得住的人，可没法子，谁叫我来了呢。宫婢利索，又取了橙来，只在旁侧看他握刀剖开，稳稳当当的，却没再入口。）
我也瞧瞧。
（手掌撑力起身，黄门呈上那只小画眉，它正安安静静卧着，眨巴着眼，通体修长，棕褐相交，眼周延伸一条白纹，倒十分好看。抬手轻翻起它左羽，一处鲜红入目。）
你真会医么？
@林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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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鸟就放在我面前案几上，鸟儿翅膀垂着，时有哀鸣，更似连哀鸣的气力也失了。卷袖至肘部，露半截修长小臂，仔细看了一眼伤处，回思昔日见通伯医鸟时的情形，让人取了清水和伤药来，另拿了方干净帕子，小心处理了伤处沙石，敷上伤药。一面在屋里寻着固定的物什，一面回他。
：不会，但见人医过。
实在寻不到，见一眼屋外雨，也不似刚才急，伞也不需拿，大略抬手一遮，就跑出门去往树下捡了两根尚且干燥的小树枝，去了枯叶末节，折成大概长度，回屋对照比划着想固定，一时又犹豫，不知从何下手。

（在一旁看着他忙前忙后，还冲到外面去捡树枝，来不及拦他，也只好由他去了。小画眉此刻无力动弹，看起来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早知你这么上心，我便不打它了。
（拍拍他肩头赘着的雨珠，宫婢执烛入内，添在近侧，顿时又亮了不少。见他稍有迟疑，自己在旁抬手接过树枝，倾身近案，边脑海里回想着见过医治的情形，边仔细着手里的动作，同他一起忙活起来。）
嗯……大概就这样？
@林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