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治向后仰倒,堪堪躲过阿金迅猛的铁锤攻击,他顺势翻了个跟头站起来,神情严肃地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已经打了几十个回合,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在流血。
阿金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听着身边的海贼们正拼命奉承他们的总队长,总算明白自己那天救了的男人远远不止是一个小喽啰。
“你还是太年轻了,山治先生,”阿金冷静地说,语气就像在教导一个孩子,“也太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山治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妙,紧接着一旁的一个海贼随着阿金的手势举起了手里的炮筒。炮筒不大,配备的弹药也不会很大,但那就足够对已经破碎不堪的房间造成二次伤害了,也足以置里面的人于死地。
“……住手。”山治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你知道他们都叫我什么吗?”阿金的语气依旧冷静得令人烦躁,“他们叫我‘鬼人’,因为我永远不会理会任何对手的求情。”
山治大睁着眼睛,试图做点什么来挽回,但阿金的手毫无情面可言地放了下来,炮弹撕破空气精准地朝着房间的中心飞了过去。山治明白即使自己速度再快也没办法阻止它了,他只能站在原地,再一次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淹死。
他潜意识里等待着那场像宣读审判一样的爆炸,然而就像个奇迹一样,炮弹就在将要进入房间的一瞬间改变了方向,炮弹最后落入海水,溅起的水花像下雨一样落在人们的头上。山治看见二楼房间残余的地板上出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木质义肢。
他笑起来。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边还有个最不好惹的家伙。
“别对人渣露出那种脸,小茄子,”哲夫说,“丢死人了。”
“说多少遍了别那么叫我,臭老头!”
哲夫从二楼破碎的墙壁直接跳下来。“那孩子没事。”他低声跟山治说。
山治嗯了一声,示意老头子退到厨师们身后,然后又回过头面向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阿金。
阿金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对这次行动失败有什么遗憾。“继续吧,山治先生。”他架起铁锤。
“十分钟了,阿金。”克利克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非常抱歉,首领。”
“我不会打扰你的战斗,不过,我不介意给这场战争再加点料,”克利克笑着说,他转头看着刚刚来传话的手下,“那小姑娘有说过她要多少钱吗?”
“她说会视情况而定。”手下说。
“漂亮吗?”
“非常漂亮。”
“那就足够了,”克利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转了转手上沉重的戒指,“按她说的做。”
于是厨师们再次看到克利克的手下排成一排举起令人恐惧的武器,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路飞立马回头朝山治的方向看过去,山治刚想回应,却被身后的老头拍了拍肩膀。“没问题。”他看到他用口型说。这时路飞也被橙色头发的少女箍住了脖子拉到一边,娜美抬起头,看见克利克仿佛是很满意地朝她笑了笑。
厨师们已经开始骚动,帕蒂和卡尔涅已经抑制不住地冲着对面破口大骂,其他人紧张地到处踱步,海贼们则好像是已经胜利了一样龇牙咧嘴笑个不停。山治虽然对老头保有百分百的信任,但仍然对他的“没问题”抱有疑惑。
这种时候能怎么办?有谁能来帮他们?
他没提出来,他抱起胳膊,决定静观其变。
终于克利克挂着沉重首饰和装备的手像刚才一样挥了下来,海贼们开始扣动扳机,对准的依旧是巴拉蒂的楼房。
山治隐约听到头顶的位置传来疑似男孩的得意洋洋的笑声,厨师们已经陷入混乱,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要他逃跑,他一直没有移动。
终于变故发生了,但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事情还是超出了山治的预想——海贼们的炮弹没有一发从炮筒里发出去,所有的炮筒都开始像坏掉的洗衣机一样疯狂在海贼们的肩膀上震动,然后那些没能发出去的炮弹就在海贼们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的惊恐眼神里炸了膛。
爆炸还是发生了,只不过被炸的对象换了一边。巨大的水柱一个个窜天而起,海贼们惨叫着被炸飞到水里,供他们立足的可怜木板全都变成了碎片,连克利克所在的小船都被炸掉了整整一半。
“——必杀·黏黏星。”
山治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长鼻子的男孩正叉着腰站在巴拉蒂的楼顶,刚刚摘掉护目镜的圆眼睛光芒四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孩玩具一样的绿色弹弓。如果这真的是他做的,那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往克利克海贼团的每一个炮筒里都射入特质的子弹,既要百分百精确,又要不被人察觉。而且用的还是弹弓。
……好厉害。
首领克利克显然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在手下的搀扶下立在一块可怜的残缺木板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边的橙发少女。娜美还搂着路飞的脖子,冲着克利克和他的手下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乌索普!”路飞激动地叫道,“还有娜美!这是你们干的吗?!”
山治立马意识到这是和路飞绿藻头一道的伙伴……很可能也会成为自己的伙伴。他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兴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同他们打声招呼,就突然注意到一旁的阿金不同寻常的脸色。
“首领!只是一家小餐厅,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他喊道。
山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顺着他惊恐的眼神望过去,发现站在残破木板上的克利克慢慢地举起左手,伞形的大金属板正对着巴拉蒂,巨大的骷髅图案像是什么不详的象征一样贴在最中间。
……那是什么?
“首领!”阿金又喊了一句。周围海贼们的脸色也明显开始发青。
“我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克利克语气喑哑恐怖,浑身都沾着爆炸溅起的海水,“戴草帽的,女人,长鼻子,还有这群该死的厨师……我要你们全都去死。”
他身上的机械开始发出嘎啦嘎啦的摩擦声。
“什么……?”乌索普刚从房顶上趴下来便撞见这样的克利克,吓得瞬间躲在路飞的身后。
“糟了,”娜美不安地说,“我们好像把他惹火了。”
“他要干什么?”山治问阿金。
“……快逃吧。”
“什么?”
“……那是特制的剧毒毒气弹,只要吸入一口就会破坏人的呼吸系统,然后是痉挛、瘫痪,最后死掉,”阿金的语气全无战意,就像他们最初见面时一样急切又诚恳,仿佛刚才的战斗全都不曾存在,“快逃,山治先生,藏到水里去,屏住呼吸,潜得越深越好。”
周围的海贼们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防毒面具,跳到海里后手忙脚乱地戴到脸上,看起来他们即使经历了很多这种场面依旧心有余悸。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慢慢反应过来的厨师们纷纷跳进了水里,大口深呼吸做着长期憋气的准备。
“我真的……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你死掉。”他看见阿金也掏出了自己的防毒面具,看起来只要自己说一句,他就随时可以将它交给他。
克利克的生化武器仍在不停发出恐怖的呻吟,越来越刺耳,似乎已经濒临发射的边缘。
山治最后还是接过了阿金的防毒面具,并冲他露出了感激的微笑。他环视四周,发现他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都在忙着往海里奔跑求生,橙发的漂亮女孩已经跳进了水里并不断催促自己的伙伴,而路飞似乎还在为下水的问题同她争执不休,帕蒂和卡尔涅正忙着把没反应过来的厨师扔进海里。
首领克利克不知什么时候离巴拉蒂远了很多,恐怖的黑色炮口稳稳地对准目标,显然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山治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借给他防毒面具的阿金已经跳进了水里。路飞最后也没有下水,但很机灵地抢走了海里一个海贼的戴在头上,橙发女孩和长鼻子男孩在海里抱在一起,边流泪边做着深呼吸。帕蒂和卡尔涅也即将跳进水里,还一起架着行动不便的臭老头。这一切在现在的他眼里都像是慢动作一样和谐有趣。
他的周身变得很宁静。他手里抓着宝贵的防毒面具,又看了看天空和布满杂物的大海,然后把视线定在巴拉蒂破碎的楼层上。
他转过身,动作从容又坦然。
他明白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就在刚刚他已经试图分析了很多次战场的情形好找出更好的方式,但很遗憾,处在战场边缘的他只有一种选择。
已经跳进海里的哲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他疯了一样想重新爬回岸上,又被帕蒂和卡尔涅不容置疑地拖回了水里。
山治能听到毒气弹在他的身后发射了,但已经没什么好着急的了,眼前的索隆正在缓慢地呼吸着,胸口正富有生命力地上下起伏,看样子比起刚才已经好了不少。
山治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阿金的防毒面具罩在了索隆的脑袋上。
“对不起喔,绿藻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