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篇畢業賀文,寫兩個月。修修改改總算是寫完了。
漸漸的習慣她的畢業,偶爾失落幾分,偶爾又為她開心幾分。
這就是我對遙香的喜歡了,我猜。
遲來的畢業賀文,在這邊奉上。
*
島崎睜開雙眼的時候,心想著,窗外這一大片橘色的柔光,會是哪個地方連綿不盡的沙灘嗎?瞇起眼睛看清楚後才意識過來,是一大片染上陽光的雲海。長時間縮在經濟艙的位置並不舒適,她調整到最能減緩痠痛的角度,一邊拿著遙控器按了下。
飛機正飛過法蘭克福,已經飛了不知道幾個小時,兩萬英呎。
目光落在很遠很遠看不到日出的地方,手上的那封信卻抓皺了,多了波濤洶湧的摺痕。
<A Whole New World>
公演後回到位子上時,皮包裡多了一個信封。島崎拿起來正想問是誰放的,下一刻看見信封背後底邊的簡寫英文字母馬上又閉上嘴。她輕輕地穿過重重的人群,途中跟很多年輕成員打過招呼之後,來到沒有人在的走廊上,很慢,很小心地開了信封。
「是我放的。」
突然傳來的嗓音讓島崎差點手鬆開丟下東西,橫山倚在牆的另一邊,很緩慢的走到她身旁,側身緊緊的靠著,像是兩隻相依的企鵝。有些想過來的人看到兩人這樣的姿態紛紛留下空間。
「這不是妳給我的吧?」
「我是轉交者。」橫山的聲音很輕,瘦長的手指微微拉出露在信封外一小角的長方形紙條,「受人之託,必定給你不可。」
「由依。」
「現在的妳已經不受拘束了,而我,也並不認為這樣的關係不好。」她摩娑著牛皮紙信封的粗糙,自顧自地往下說:「就一個摯友來說,我覺得或許挺好的。」
「妳真這麼覺得?」
「怎麼說好呢?」橫山歪著頭,貓一樣的眼睛直盯著島崎。似乎在整理語言,停頓了很久之後才繼續說:
「如果遙香可以在妳懷裡得到幸福,我當然會覺得好。」
「......」
「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橫山將機票塞回去之後,認認真真的屈起島崎的手指讓她握緊,不自覺地也用力握緊那雙白皙微涼的手,「放心吧,我在背後當妳的靠山,妳們......我都會保住的。」
島崎和橫山互望對方,長久以來沒有這樣心境上的貼合,加上久違的強烈信任感。橫山一個伸手把島崎攬進懷裡,一邊安撫的摸著她的背脊,一邊輕聲道:
「去吧。」
*
島崎沒有帶行李,背著簡單的後背包走進入境大廳,第一眼就看見在層層等著接機的人之中,有個老人家拿著張淡藍色的紙,上頭用粉紅色的蠟筆寫著「Haruka Shimazaki」,旁邊還畫上一個困惑顏顏文字。
「啊啊,Salut(你好)......。」支吾的用半生不熟的法文打招呼,但老人家只是很淡的給她一個笑容領她走過人群,帶她上了很普通的一台小轎車。島崎沉靜地看著老人家開車的樣子,眼神溫厚沉靜,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感覺到踏實感的她想詢問關於更多細節,卻什麼都問不出口,一方面是語言隔閡,一方面也無從問起。
巴黎的天氣非常好,好的幾乎要讓人掉下眼淚,慵懶的法國歌曲轉在空調的嗡嗡聲中,古典現代的建築交錯而立,騎著腳踏車的金髮女子不畏寒風迎風仰頭,抱著麵包紙袋的褐髮男子牽著小女孩走過眼前,轉角的咖啡店店員正端上剛沖泡完成的熱咖啡。
但島崎此刻卻無從欣賞。
在老人家停下車子的那一秒,原先平復下來的心跳突然鼓譟放大,指尖忍不住攫住外套的衣角,低下頭不自覺顫抖。老人家自顧自的下車,走到島崎的那邊替她開了車門。她仍茫然地坐在位置上呆看著老人家伸過來的手,看她伸手這麼猶豫老人家向前一步用力先牽住,溫暖的扶她下車。指了指身後的古老公寓,向上指了一下後比了數字七,意思明顯。
島崎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表示理解。老人家露出讚賞的眼神,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什麼塞到她手中,又緊緊握了一下、點頭示意之後說了句沒能聽懂的法文便回頭上車,留島崎在原地目送車尾燈消失在街區的站著斑駁消防栓的轉角。
掌心上的卡片很小、紙質細緻。她顫著手指翻開,看了一眼內容後燦爛的笑著。轉過身推著身後半開的公寓青銅鐵門,快步的上樓。
一步、一步。再快一點,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渴望,再快一點。一層、一層。再高一點,因為她知道就在前方而已。踏上七樓的同時,眼前敞開的是通往天台的半掩鐵門。毫不猶豫地用力推開,清冷的巴黎氣息讓她瞬間意識過來這真的不是一場心中自我圈限的夢,真實存在的,在這裡。
陽光扎人讓她睜不開眼,那模糊的鐵塔和藍色的天空都被浸濕成一片模糊的亮影。只能看見那個她,站在欄杆的前方,迎著屋頂的風佇立等待著,並且朝她張開雙手。奔跑入她懷裡時看見她無聲地笑,像在強調卡片上寫著的那兩句話,那般純粹,又那般張狂。
This is a whole new world.
You are my world.
「妳總算飛來這個自由的國度裡了。」渡邊閉眼抵著她的額輕喃,好一會兒才睜開炯炯有神的雙眼,「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
島崎不自覺地笑出聲,「迪士尼會跟妳要版權費的。」
「可是這是我打從心裡想著的話。」渡邊輕聲道,向前輕吻了下島崎的唇,「只有我和妳,在一個可以隨心所欲親吻妳的世界......。」句子隱沒在兩人交錯的唇齒間,燙人的苦澀裡夾雜甜香,欲罷不能的不斷靠近、索取。
「即使只有短暫的時刻我也滿足。」
「我也是。」
「妳不覺得我們像私奔一樣嗎?」
「這就是私奔啊......會回去面對現實的私奔。」
島崎說著,和渡邊兩人站在天台上凝望著遙遠的地方。鐵塔、高樓、地平線。不自覺地扣緊渡邊的手,十指緊纏。
以這世界為我們的許諾,我倆同心直到永遠,永不回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