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制度伴随满族崛起而出现。这种制度铸造了一个磅礴进取的民族,推出了一个辉煌耀眼的时代,维系了一个虽属于封建末世却空前统一繁荣的大中华。但是,制度自身却孕育着难以排解的内在危机。清代始终贯彻八旗制度,对旗人约束相当严苛,把世代的旗人严格圈定在当兵吃粮饷的惟一人生轨道里,禁止他们从事除当兵之外的一切职业,不许他们做工、务农、经商以及从事所有其他职业,虽然有助于政治基石的牢靠,防止了旗人与民争利,但是,也造成了创建这种制度的人始料不及的难题。从雍正年间起,“八旗生计”问题出现,后来愈演愈烈,统治者想尽办法解决它,却解决不了:旗人“人口大量增加,而兵有定额,饷有定数,既不能无限制地增饷,又不能放松正身旗人参加生产劳动的限制”,补不上兵缺的旗籍子弟越来越多,只好眼睁睁地失业赋闲,成为既无营生也无收入的“闲散旗人”(满语叫作“苏拉”),这导致许多下层旗人家庭走向贫困化,还使入关之初异常精锐剽悍的八旗劲旅,失掉农商技能,滋生惰于劳作、荒于嬉戏的积习。因此,正是八旗制度本身,后来给坚持这一制度的满族带来了灾难。八旗下层人口在贫困线上的苦熬与挣扎,维持了一代又一代。到了辛亥之后,世代远离农桑工贸等谋生技能的满洲人,断绝了作为世袭军人所得的报酬——钱粮,又遇到整个社会舆论和环境都对他们极为不利,八旗制度制约下的末代旗族百姓,比他们的先人严重许多倍地承担了这种历史制度产生的惩罚与报应。所以,说满洲民族是“成也八旗制,败也八旗制”,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