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马莲草之约在前，自己这厢葳蕤了几日功夫不肯看书，又忙着先提笔回了额娘的家书，待怀尔兴冲冲抱着一本书册前来，神气极地给我指了马莲草的所在，不免有些愕然出奇。既然要出行，总不要背着那么厚重的书册，便去了小毫来勾画下图鉴，又誊下边上文字，方应下同她出门。二人同坐车上，觉出行路颠簸，便可猜出已下了官道，往小路上去了。双掌一合十，晏晏而笑）
也好。我记得十渡那头儿有不少泛舟的小渡口，这时节正是雨水丰沛，去划船、看花草都很好
（末了，一咬下唇，摩挲着掌间纸页，心头疑惑未解，不禁抬了眉梢问她，趣笑着）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图册上的马莲草了，也叫人家取取经呀

（瘪瘪嘴一笑，倒不是心里不记得，只是嘴上说说这法子，心里觉未曾真的谋划着去做。不想怀尔心细，听着记着，还真就将这事情办成了。柔柔投去一眼，这才恍悟）聪明聪明，你最聪明不过了。我没忘，都记着呢，只是不如你言出必行。和小娃娃们打交道，却也把这件难事儿给办成了。若真靠咱们两个人两双手，只怕忙活几日，也未必能找到
（看她眼光里煞是春意盎然，顺着车帘缝隙殷殷望去，想着郊外左右不比城中，做主挽了窗子上的遮帘起来，霎时东君作主，朱红盈目，皱了皱鼻子一嗅）好香
（这回再向车外望，自然便利许多，顾盼之间，感叹道）难怪人说，不到园林，不知春色如许

（到底是怀尔眼尖，又好这些小生灵多一些。往她那头儿的座位挪了挪，循着人所指，一下是鸟窝挂在枝桠间，一下又去看草丛间一闪而过的白影子。托腮一笑，思绪翩翩而过，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儿来）真好。我记着我们家在泰安的小屋里，便有个燕子巢搭在屋檐下头。一开始呢，只两只燕子，想来是夫妇俩。待我五岁的时候，便生了一窝小燕子，黑白分明的，煞是可爱
（二人有说有笑，帘外车夫听了，也说这儿离十渡镇还远着，就是行车，也要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寻思片刻，解颐而笑）看来这一处多是农家猎户之类的，没有给人玩的园子，也没有什么人家在这儿修别苑

【想想家里八个待嫁的女儿郎，陆陆续续即将出嫁的场景，心里头说不清是好笑，还是舍不得了。话锋一转，跟着她向前几步，手一伸指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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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花？黄白的吗，好像有点儿印象。不如这样，咱俩阿分两头找找，一会我采回来你再瞧瞧是不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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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玩的累了，指不定还能去坐坐小船歇歇，只可惜没带上点心】

那花在咱们这儿也不少见，听阿玛说，在云贵之地，山花烂漫，更是漫山遍野全是它
（恐她不知，又伸了一只手指出来，在空中弯弯绕绕、粗略地勾出个形状来，恰是一朵五个花瓣的小巧花朵）中间是黄，边上是白。小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儿，我叔叔给我说了，竟然真的很形象贴切，故而人家一直记着这个别名。至于那些卖花的市集上嘛，都称它缅栀子
（缅栀子虽雅，又不如鸡蛋花俏皮，和她的狗尾巴花放在一处，更显得有趣。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分头找来，一准儿更快。颔首应下，又探了脚尖出来，在地上划来一线，朗声一笑）
好，那你寻左边，我去右边

（是乐得和她打赌的。小时候叫阿玛差遣去采药的时候不少，小胳膊小腿背着竹筐子，跌跌撞撞地能在山坡上玩一天——诚然每每阿玛掀开竹筐，里头的草药泰半都是错的，小神萍姑姑也会很给面子的抱走一堆煮汤喝。因而采采小草，这本事自认不输人，听她搬出的赌注，更叫人心觉食指大动，欣然允下）
（粉颈微低着，便是在草丛间蹲身，细细寻着马莲草和她的狗尾巴花儿。马莲草虽不多，狗尾巴花儿还不一片片的都是。不多时，便在前头几步寻到三五株。细心一想，只折了一枝在手，扬声道）
我可找到一个了，你呢？

（听着身后草丛中有人跑动之声，不免回头望去一眼，心想是什么琪花瑶草，还长了腿不成，得如此去追。却正是她一副喜上眉梢捉蚱蜢的图景，很是俏皮可爱。觉出她往这头看来，忙只做无意状扭开脸去，忍着笑应了一声）
原来是我选对了地方？
（往前几步，听着她的声响远了些，一低头，不声不响折下一颗狗尾巴花儿，放在鼻子下头闻闻，话音见意气风发）
那怀尔可要加紧，我好像都闻见羊肉锅子的香味啦

（平日里同一众媛女访春郊游，虽是乐事，身体力行，弯下腰来一颗颗点检小草，却是久违的孩童之趣。只觉草叶沙沙，摩挲裙裾，又挠动在脚踝上叫人微微发痒。见手上的狗尾巴花足够多了，又费心采了一株小的马莲草，心想着花儿赠怀尔，马莲草拿去让绿松大展手艺，应是最好不过）
（待手上错杂抓满一把，回身又见她自草坡那头跌跌撞撞地跑来，亦不示弱，一手提了裙幅，快步赶至她身旁，相视一笑）看咱们采的花儿，倒是差不多的样子
（伸了一指，如同拨弄小猫儿的脑袋一样，轻轻拨弄她那捧花儿，不多时便点点一朵）呀，鸡蛋花——（手指又移向一旁一朵纯黄的，侧首一笑）这个又是什么？

上树？下河？人家——
（是想同她说，这事我不是没做过，只是这样一动念，才悟过来实在是在很久以前的泰安才做的这样的事情。且只做了一二次，便摔在地上吃了大亏，叫刘吹几个嘲笑，拢着裙子跑开，不肯再学了。那时候就不如人，又荒废了这么许久的日子，更不能是眼前人的对手。瘪瘪嘴作了罢，转而又笑起来）
那不好，我要同你比辨识草药，比念书写字
（如此说来，她又必是不依的，心想着羊肉锅子，一路说着笑着，回城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