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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都一晌,细雨湿流光——我们的平凡故事从那年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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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都一晌,细雨湿流光——我们的平凡故事从那年复读


IP属地:浙江1楼2016-01-11 14:15回复
    作者/[url]http://村里二傻子[/url]
    前言
    “青春都一晌”出自[url]http://柳永[/url]的词《鹤冲天》,是[url]http://柳七[/url]同学考试落榜后写的,感叹青春宝贵却又短暂,同为落榜者的我对这句词有天然好感。“细雨湿流光”出自五代[url]http://冯延巳[/url]的《南乡子》,本是咏春草,写雨滴在草叶上晶莹滚动的美感,而“流光”又是易逝的光阴,历历往事如同细雨,滴在青翠的年华,使得原本虚幻的时间仿佛有了质感……
    1
    还没出村口,就碰见了拐叔。
    他在院子里喂驴,我其实瞥见他了,但是这些天来我有点儿不想见人,怕人家问我通知书来了没,这也是我在大中午出发去县城的原因。我本想一个人去,这样目标小一点,可父亲执意要和我一起去,我没能拗过他。
    拐叔看到我们,就跛着脚走出院门,喊我爸:“骆驼哥!”父亲停住自行车,我也只好跟了过去。
    “你们爷俩干啥去?顶着大太阳……”
    “今年阳子没走成,和他回一中看看能不能插个班,再念一年。”
    “通知书还没下来?”
    “可不是,这都20多号了,今年没指望了。”
    “骆驼哥你等下,我有个盟兄弟,是大寺庄的,在H中教英语,他跟我说过今年他们要招好几个复习班,阳子你要愿意我给你打电话问问招满了没。今年H中可走了八九个北大清华。”


    IP属地:浙江2楼2016-01-11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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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因为要带被褥和一堆书本,还有一箱大桃,我妈撵着我爸去邻村找了辆跑出租的小轿车,来回70块钱。不怕大家笑话,在那之前我还真不记得自己坐过小轿车。
      天光大亮时我们就驶进了H市,城市刚刚醒来,有穿着运动衫的人在沿着街边跑步,我顾不上羡慕他们,心里有的是对未知的惶恐和期待。
      H中位于城市东南角,穿过一片旧居民区后,我们来到了学校大门口,里面好像正是打饭时间,熙熙攘攘的。父亲给门卫递了根烟,他结果写着那老师住址的纸条看了看,说:“去绕一下走小南门,那里直接进教工宿舍楼。”
      我抱着那箱桃跟着父亲上了三楼,在门口不知是该等着还是敲门,愣了一会儿,我还是轻轻地叩了两下门。没动静,我又使劲敲了两下。
      过了两分钟,门终于开了,那老师睡眼惺忪地一脸疑惑,我们说明来意,他才噢了一声。父亲让我把桃搬进去,说“帮这么大忙,也没啥好送的……”老师也没说什么,抹了把脸就和我们下楼了。
      他在另一个单元的楼下冲上面喊:“春风、春风!”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然后扭头跟我爸说:“这是孩子班主任,估计吃饭去了,早晨时间太紧。我陪你们去认下宿舍,也一样。”


      IP属地:浙江4楼2016-01-11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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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我搬了书本,就在走廊里等,小个子老师走过来,我跟他说明情况,并且就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道歉。他冷冰冰的脸上没有表情,听完不置一语,看也不看我扭头就走,和上午的热情有些反差。
        因为班里已经开始上课,我就在走廊里听里面老师讲课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踏实下来了,之前别扭的感觉一扫而空。
        下课后我走进文二教室,座位基本上满了,我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前,问同桌的男同学:“请问这儿有人坐吗?”这同学一手压在空位上,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问:“你考多少分?”
        “541,高不成低不就,其实考多少都没意义了,大家现在同一起跑线。”
        他马上拿开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第二节课是语文,老师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士,讲课挺有气势,因为开学没多久,还没开始串讲,就带着大家复习一些重点的文言文。
        我逐渐进入了听课状态,发现能跟上老师的思路,同时也能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我感觉那个同桌老是观察我的笔记,不过我也没在意。
        期间老师让一位文质彬彬的眼镜男生站起来背诵,他儒雅地站起,却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我挺惊讶,也在一点点地找回学习上的自信。


        IP属地:浙江6楼2016-01-11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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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我上厕所回来刚坐下,同桌挺郑重地跟我说:“我叫马尧臣,字千里。”然后停顿一下又说:“号‘识途斋主人’。”
          他正式的样子弄得我有点肃然起敬,赶紧说:“久仰,我叫代泽阳,呃,外号呆羊。”
          他说:“其实每年来复习的都是来的越晚的分越高,这是规律,从目前来看,你的分数排在两个复习文班的第四位,最高分在一班,比你还高十分。分数都被你们这些人浪费了。”
          我说:“不是不想走,别提了,我专科都没上人家的提档线。”
          他哦了一声,出了会儿神。
          下午的课上完后,吃饭时大浪跟我说,在小个子老师的课上,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用了二十分钟作激情演讲,声色俱厉地要求全班在以后每一次考试中都要压过你们班,直到高考。
          我笑了笑,心想幸亏这里对子班的老师互不任教。
          大浪好像也有些看不惯他那班主任,就提议说以后叫他小男人吧,我们嘻嘻哈哈的,又找回点以前的感觉。
          晚自习时,前排长相清秀的女班长给每排第一个人一摞卷子,每人留下一张,然后往后传,顿时一阵哗哗声。她又柔声说着每科需要两个课代表,希望大家毛遂自荐,课间去她那儿报名即可。
          我这才发现班里的女生都坐在了教室前半部分,而男生很自觉地都坐在后排,泾渭分明的,挺有意思。
          马尧臣拿出一张照片端详了一会儿,是个男生的单人照,背景是四川大学的校门。


          IP属地:浙江7楼2016-01-11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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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宿舍,我才发现马尧臣的铺位和我挨着,头对头,都是上铺,中午因为心烦意乱,都没在意。
            宿舍十二个铺位,还空着一个。舍友来自市区和南北县市的都有,说着普通话和方言。大家其实还不熟,我洗漱完就爬上床躺下了。
            马尧臣下铺是个诙谐的家伙,从水房回来后就拿一个塑料小拨浪鼓咚咚敲了几下,拨浪鼓一面是小燕子,一面是紫薇,两个古装美女都在笑。他显然对紫薇更加痴情,把她举在眼前说:“我是疯儿你是傻,这一年就靠你来陪啦。”然后亲一口,就躺下了。宿舍里一阵笑声。
            熄灯铃响,屋里没人再说话,复读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三天后的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班里有个特别帅的男生,估计是个球迷,早就按捺不住了,拿个足球在教室后门那儿来回倒脚。
            上课铃刚响,班主任从前门进来,手一挥说:“大家走廊里排队。”
            几个热爱运动的男生发出欢呼,这可是我们进校后的第一节体育课。
            “后门那个男生,把足球放回去,咱们要占用半节课排座位。”班主任话音刚落,一阵比刚才更大的欢呼声响起,看来比起上体育,显然排座位更令人兴奋。
            班主任从门外重新探进头,眯眼一笑,露出一口很不整齐的牙齿,温柔地咤道:“动作快点。”


            IP属地:浙江8楼2016-01-11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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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按大小个,可老班还是不时地拉出某个同学,把她或他按在适当的位置,想来这些天他也没少对着花名册研究和分析。
              女生先坐满一排,男生再坐满一排,依此类推,直到填满整间教室。最后我和马尧臣还真是同桌,坐在了第二排,他更靠边些,前后桌都是女生。
              马尧臣长出一口气,有些自得地说:“还是熟人好办事啊。”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和老班沾着亲,他马上把目光越过我,和我另一边的男生打招呼:“嘿,杨博。”
              然后跟我说:“这位是咱班最高分了,比你还高几分,看来老班是要让你们高手论剑,相互砥砺,共同切磋。”我有点不习惯他文绉绉的用词,就和那男生说:“我叫代泽阳,以后你要多指教。”杨博长相老成,比实际年龄老五岁左右,他憨厚地笑笑说:“别听老马的,分高谁还来这里呀。”
              他接着问我:“你也是不甘心走个专科才来复读吗?”
              我说:“不是,专科我填的石家庄邮电,估计没够上提档线。”
              他说:“那难怪了,这学校太热门。”
              我说:“不怪别人,还是咱自己分数不行,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马尧臣又拿出了那个男生的照片,这次多了个相框,把它摆在了面前一排课本的中间。他见我看,就说:“这是我的挚友,益者有三,友直友谅友多闻,我很怀念我们同班时探讨人生的日子。”
              我对照片多了一份好感,说:“川大是不错的学校,我有个同学今年考进去了,听说大学都有老乡会,没准能碰上。”
              马尧臣摇了摇头,“他上大二了,再说一般人他也看不上。”
              我隐隐感觉哪儿不对,却也没再多想。


              IP属地:浙江10楼2016-01-11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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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课不完整了,体育老师是一位壮士,他发给男生一个排球,让大家分成两队当手球玩,简单讲了规则就放羊了。女生没什么项目,就三三两两地围着操场散步,顺便围观一下手球比赛。男生们更加热血,不过也更加尊重规则。
                老班也追到了操场,他和体育老师关系好像不一般,两个人也站在操场边熟稔而开心地聊着,不时看下我们,好像老农民在看一茬长势不错的庄稼。
                一瞬间,我对这个班产生了感情,有点儿依恋上它了。
                半节体育课那个足球帅哥都一个人在篮球场那边练盘带,我以前是踢后卫的,也能客串守门员,本来挺想去找他聊聊,但是因为有女生看比赛,就没过去。唉,刚过了几天哪,我就从录取通知书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也开始有小心思了……
                下课排队时,体育老师例行训话,说以后不让带足球,是学校规定,因为上届有个男生被一记势大力沉的射门闷在了脸上,脑震荡了。
                足球帅哥有点儿失落,我知道真球迷没有足球的日子会很难熬,心想以后可以多找他聊聊米兰国安因扎吉什么的,应该会有机会。


                IP属地:浙江11楼2016-01-11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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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班后马尧臣笑着说:“怎么样,没我那两下子吧。”我郁闷地点了点头,他看我挫败的样子更开心了。
                  我去女班长那儿说了下,她和我讲了讲课代表的职责,其实就是发卷子留作业收作业收答题卡什么的。
                  最后她说:“课代表的这科成绩可不能差,你要是数学能赶上去,那真无敌了。所以祝你数学进步。”
                  我回到座位上心里还是小开心,毕竟能得到一个异性的关心,在这个环境里真是一种幸福。
                  女班长叫冯颖,是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女生名字。也难怪,班里60多人,老师也还没认全呢,上课提问是叫学号。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大浪各自说了一些班里的趣事,他悄悄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长裙的女生,说:“喏,我说的就是她,英语课上把全班震了,用英语演讲三分钟,那个溜,跟英语播音似的,我一句没听懂。”
                  “啊?这么厉害。”我使劲看了看那女生,发现她还真有点儿超凡脱俗的气质。一个人静静地坐那儿吃饭,和四周都保持着距离。
                  “她叫李致君,这次高考失常,可分数比你还高呢!听说就报了一个志愿--北大,我估计她打定主意再来一年。”
                  我明白这就是“born to be proud”那类人,天生傲娇,以前的县中还真见过这样的女生,在H中还真能涨见识。
                  “对了,听说她钢琴十级。”大浪其实和我一样不知道十级到底算高算低,但这妨碍不了他的崇拜之情。


                  IP属地:浙江13楼2016-01-11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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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起在高三时和大浪一起轧过马路的那个清纯女孩,就问他:“新华报的师大是吗?她到底录取了没?你俩咋样了?”
                    大浪眼神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低声说:“她还是去了师专,我们没联系了,听说师专痞子特多,唉…”
                    我知道大浪这人表面嘻嘻哈哈,其实内心一点儿都不浪。有次篮球赛那女生递给他纸巾擦汗,被大家起哄,大浪有点当真,默默地喜欢起了那女生,其实连手都没拉过一次,我估计他是舍不得。
                    我觉得气氛有点忧伤,就说:“其实她来复读一年又能怎样?女生求得是安稳。”
                    “是呢,男生就不一样,你看我们班樊杰,就是咱两个班的最高分,都超重点线20分了,大学不去上,陪女朋友来复读。听说他妈跟他哭了好几次……”
                    “啊?他女朋友谁呀?这么大魅力!”
                    “就是你们班班长。”
                    H中的晚饭时间很短,不到半小时,我跑到厕所抹了把脸,回教室时晚自习都开始了。
                    第一节是数学自习,看见数学李老师抱着一摞批过的卷子走进教室,我才想起今天该我去办公室取卷子了。我和另一个课代表海燕赶紧接过卷子,满教室转着发卷子,名字和本人对不上号的就大声叫名字,还能趁机看看各人的分数,一会儿就能发完。
                    我看到有张卷首署名“贾春妮”,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但又对不上号,就大声吆喝:“贾春妮,贾春妮!”我还在四顾茫然呢,就觉得桌子被人轻轻敲了敲,一低头,发现坐我前面的小女生正有点怯怯地笑看着我。
                    发完卷子我才猛然想起春妮这名字在哪见过,顿时心脏猛烈地跳了两下,脸上发起了烧。
                    唉,我家的猪圈,有点儿不堪……
                    数学自习就是数学老师在教室里转圈,谁有不会不懂的就站起来问,老师就会停下低声给你讲解。如果遇到大面积不会的题目,或典型题,老师会回讲台公开解读。
                    不知为什么,从来不敢主动问老师题目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站起来好几次问问题,马尧臣都有点惊讶。


                    IP属地:浙江14楼2016-01-11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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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春妮转过头来问我一道文言文的题,我的脸上又开始发烧,深吸一口气后说:“你问我同桌呗,他古文暴强的。”
                      马尧臣一听马上直起了腰,很随意地说:“什么题目,拿来一观。”
                      春妮把卷子递给他,站起来指给他看,然后开始听他高深的讲解。
                      我看向门口,发现班长冯颖和一个男生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也不说话,那个男生稍微有点驼背。三分钟他们都没说话,各自回班了。
                      第二节是英语自习,做了一套卷子,完型和阅读有些难度,很多题目要靠猜,没时间想别的,只是想一班李致君做起来肯定不会这么痛苦。
                      第三节自习历史,这科是马尧臣的强项。他的课本上每一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的都是批注和总结。可我终于集中不了精力了,开始强烈地思念一个人。


                      IP属地:浙江15楼2016-01-11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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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就到了周六,这是所有人翘首期盼的日子。这天上午下课后,走读的学生就可以回家待上半天,晚自习前返校,所以学校里的应届生几乎走光,校园里一下子空荡荡了。
                        对于下面县市来的复读生们来说,中午可以吃食堂,也可以出去找个小餐馆换换口味。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去街上转转,买点文具和生活用品,去公共浴室洗个澡,铰铰头发什么的,原则上不许买零食,但我们知道那是女生减压的必备品,禁止不了她们贮存的。
                        即使是单纯的轧轧马路,也是一种放松,有点回归烟火人间的感觉。
                        当然,你永远不用担心教室里没有人自习,你去趟教学楼会发现憋着使劲的人大有人在。
                        复读生想回家,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周五下午下课走,周日中午前必须返回。
                        这天上午上课时,教室里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很多人都酝酿着来H中后的第一或第二次出校门。
                        我前桌的贾春妮给马尧臣起了个绰号--马老夫子,我和杨博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我们后来想叫马尧臣“马子”的,以便和孔子孟子之流并列,但又觉得这名号实在不雅,就算了。最后还是得用春妮的原创--马老夫子,或简称老夫子。
                        马尧臣好像并不反感,坦然接受了春妮的馈赠。
                        班长冯颖和文艺委员孙雪妍开始挨桌游说,说是下个月的教师节学校组织文艺汇演,复习班每班也要出两个节目。所以看谁有文艺细胞的出点节目,实在不行有文艺细菌的也可以充数。
                        到我们这片时,冯颖特认真地跟我说:“代泽阳,看你整天不声不响的,肚里肯定有货,你到时别太一鸣惊人了!”
                        我吓坏了,又是笨嘴拙舌地辩解,又是摆手,好不容易把自己撇清,弄了一脑门子汗。不过也值了,因为周围的同学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班里的体育委员听到风声,也赶紧跑过来凑热闹。


                        IP属地:浙江17楼2016-01-11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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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我在食堂解决的,大浪吃完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地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我想回宿舍躺会儿,发现只有吴凡在呼呼大睡,马尧臣下铺的那个家伙也已人去楼空,只剩下紫薇在拨浪鼓上甜甜地笑着,歪在枕边。他名字叫高红亮,我们叫他灯泡,他和对门宿舍的杨博去年就是老班的学生,两人家住市区和近郊,估计一起回家了。
                          宿舍有两个舍友和北京哥们郑伟走的挺近,刚才在路上看见他们一帮人往外走,说是去买烟。抽烟其实是绝对禁止的,但就像零食之于女生,总有监控不到的死角,比如厕所,这就给了他们抽混合香型烟卷的可乘之机。
                          过了一会儿,马尧臣背着手,迈着标志性的方步进了宿舍,我因为他说了冯颖,不太想搭理他,就背过身子躺着。
                          他拍了拍我的床板,轻声说:“泽阳同志,和我出去走走呗。”
                          在学校前面那条东西向马路上,马尧臣和我在树荫下无目的地走着。他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先开口说:“泽阳同志,上午的事也不能全怪我。”
                          我听他这么说,就停住不再往前走,也不看他。
                          他想了想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股无名火压也压不住,就想找个目标发泄一通。我是有点儿过分啊。”
                          我说:“是。”
                          他又说:“其实不管我的主观动机如何,客观上有可能把她骂醒,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也不能说我全错。”
                          我看着手里的一片树叶说:“老马,其实大家都在想办法熬过这一段,方式各自不同,但都得有个念想。有人会想想经典的球赛,有人会通过抽烟,有人靠拨浪鼓上的美女,有人通过和某人的小暧昧,这里面其实都包含着每个人最美好的一些回忆,没有这些,日子会很难过。冯颖、吴克达他们就是通过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组织一些活动来使内心安定,这不会影响学习,反而是向前走的动力。”
                          说完这番话,我自己都很惊讶,感觉不是我能说出来的。


                          IP属地:浙江19楼2016-01-11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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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路的尽头,再往前是一条南北向的国道,不时有大车呼啸而过,扬起一阵尘土。我们就折返往回走。
                            马尧臣突然没头没脑地念出句诗词:“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我觉得这句词挺熟,但一时想不起出处,所以肯定不在考纲范围内。
                            我看着他山中高士的悲悯模样,不禁笑了。说:“ 谁都不容易,咱都算死过一回的人了,以后好好和人冯颖相处。”
                            过了几秒钟马尧臣才缓缓地说:“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是死过两回的人了。”
                            我一下子豁然开朗,才明白为何他的同班好友要上大二了,为何他和老班是熟人,为何他对复读事宜那么熟悉,以及为何挚友照片对他那么重要,那也是他的念想、他向前走的动力啊……
                            我隐约地知道第二年复读压力有多大,直到后来从另一个人身上,我才直观体会到了这种压力。如果说复读一年是高三两倍压力的话,那么复读两年将是四倍压力。当然这只是约数,根据个人情况而定。
                            我心里对老马的那点愤愤不平马上烟消云散了,但我仍然沉默不语,不是不想安慰他,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他又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人,坚刚则易折,这一点上,他还真不如人家吴克达。
                            快走回校门口了,我终于开口跟他说:“咱俩之间不用说太多,以后你有啥事,尽管开口就是了。还有,嗯,以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跟我学,嘿嘿。”
                            虽然最后忍不住有说教之嫌,但他似乎没在意,而是重重点了下头。
                            这时,有一帮女生从北边的公共浴室回来,头发都湿着,挽着塑料小篮子,有的还穿着拖鞋,pia哒pia哒的,一路嘻嘻哈哈,莺歌燕语。
                            阳光强烈,我和马尧臣都看傻了,眼也看花了,结果也没分出谁是谁。
                            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老马说:“要不咱也去洗个澡吧。”


                            IP属地:浙江20楼2016-01-11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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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紧张,我一般没时间往后面看,所以对后桌女生们也没啥印象。可自从讲卫生教育以及帮米粒儿传了两次随堂笔记之后,我终于对后桌的俩女生有了直观印象。
                              除了田佳,我斜后方的女孩叫熊静静,长得也是人如其名--胖胖的,像只可爱的熊猫,眼镜后面的小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好像胖胖的女孩子人缘普遍都好,天气闷热时别的女生会把胳膊贴在她胳膊上,说是凉凉的可降温。
                              田佳长得稍稍有点黑,也戴副眼镜,头发从中间分开,遮住半个额头,贴着脸颊垂下,不蓬松,一直留到脖颈--我总感觉这发型像个妇女干部。再加上她喜欢穿灰黑色系的棉麻质衣服,所以她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字--土,跟个村姑似的。唯一打我眼的就是她黑亮亮的眼珠,不过一摘眼睛,就又变得一片茫然。
                              她们俩学习中等,总的来说,田佳和静静都是属于存在感不太强的那种女生。
                              所谓第一轮复习,就是各科都把高中三年所有的的知识系统性地走一遍。
                              数学从最简单的集合数轴开始讲,一点点抽丝剥茧;语文通过重点课文来细讲单元知识点,辅以每天积累字音、字义、好词、好句;英语则以语法为纲以词汇来填充;政治是分版块复习,从“世界是物质的”普遍规律讲起,引出一大堆的内涵和外延;历史从古代史开始,囊括古、今、中、外,从年份、人物到措施、影响…………
                              好家伙,真是一项细致而浩大的工程。
                              每个同学都拿出了以前的课本,看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内容,迈开了艰涩的脚步,向着下一个七月。
                              在我们午睡的时候,老班宋春风一个人来到教室,悄悄地把他手书的两个毛笔大字--“慎独”--贴在了黑板的正上方。


                              IP属地:浙江23楼2016-01-11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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