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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山寺路远，下轿以后，还有长长一段阶梯，直直拜到佛前。敛裙前行，越近，心神愈发不宁。少顷，回神望向身侧的她，问道： ）可走累了？
（ 昭漪是个好姑娘，今儿一早，往贝子府来，就拉了我一道往香山寺去。她如何的心思，我自然知道，这等好意也不愿拂了。可一路上，委实提不起精神，只怕冷落了她。 ）

（前些日子见着表姊，尽还是笑语嫣然的讨论着要买什么样的珠花给府上的小侄女儿们，表姨的珠花刚送了出去，没料到却再也见不到戴着它的小姑娘了，唯有在记忆里反复勾勒她的模样，亦是沉默着下了马车一路攀上阶梯叩至佛前。）
（不敢直言，默然为小侄女儿上了柱香祈愿她来生无忧，亦默愿表姊早日重开笑颜。半晌后罢了，绷着的心弦也松了下来，记着今日出来是要让表姊开心的可不兴添堵，抿抿唇笑开道：）
表姊倒是走得快，要不是最近练舞练的勤体力好了许多，这一路就是把我累死也是跟不上的。

（ 远远望着香火鼎沸，似缭绕我心间，还有她自泼墨山水走来的眉眼，是极像我的 —— 如今就仿佛，是我也死了。 ）你呀，就这几步路，怎么能累死呢 —— 怎么能死呢。
（ 蓦的一愣，蒲团前竟忘了跪，佛前燃着长生塔，一圈一圈，祈愿福寿绵长。当初我也曾为她燃了一盏，可怎么，佛竟欺了我。 ）
你，最近在练舞？
（ 屈膝一跪，可我终究不敢不信，我还盼着黄泉路上，佛能看顾我儿。 ）

还不是额涅的意思，说我呀整日整日的窝在府里，比老人家还要僵，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别锈了。
（未料到无心的一句话都能勾起她眉目间的郁气，真真是悔极了，张口便应了句俏皮话，希冀能赶紧把这一茬揭过了。顺着她晃神的目光望向燃着的一座座长生塔——上回陪着表姊来，该还是为侄女儿燃起长生塔的时候吧？竟真是，怎么，人说没便没了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指尖凉的就和这天气似的，心中悠悠长叹一声，小半生顺遂的表姊还是头一回遭遇这样的恸。松了她的手看着她跪倒在佛龛前，亦随着跪在蒲团上，捏了柱香，犹豫半晌方劝慰道：）
表姊可莫要太过伤怀。

（ 双手合十，阖上双眸，佛前低诉。我只愿这黄泉路，好歹让她走得顺遂一些，世间种种苦楚，奈何桥后皆忘了罢。病痛疾苦，若不加诸我儿女身上，纵我减寿又何妨。 ）
都是命。
（ 敛裙起身，燃一炷香，稳稳插在香灰中。待得她也起身来，一并离了那灰雾缭绕，立在大殿门前，回首问她： ）我们亭中坐会儿？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能有缘承欢与阿玛额涅膝下，想来都是前世的种种种下的果。表姊温和表姊夫宽厚，侄女儿能投在他们二人膝下承欢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可惜终究是缘分稀薄了一些，前世未修够缘分。）
自然遵表姊命。
（微微墩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歪礼，纯为博表姊一笑，挽着她的手便往亭子走。现在这个月份在山中亭子里坐坐也舒服得很，大殿里烟雾缭绕的熏久了还真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