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划过桓周城的道道峡谷,再扬威般地咆哮着撕碎峭壁枝头的残余生气,不过入了中心盆地,遇上居民对小城生活不灭的热情,也就消融在笑容之中而束手无策了――人们至多就是再罩上一件妮子外套,作为给冬天的脸面,不至于让这个孩子气的季节过于尴尬。
艾尔莎有意绕路攀了几座小山谷进城,只因享受尚未归乡的落叶窸窸窣窣发出的响声。她轻车熟路地敲响了一座僻静的红砖小筑的门,“曲老板”也不意外地把这个不速之客带进了前厅。
比起外墙的阴郁,敞亮的屋内让人觉得温馨不少。一束新鲜的白百合在玻璃高瓶中盛放,老式的木架上歪歪倒倒地放着各种布偶和书籍,还有整整一面墙的不同样式的茶具。壁炉中烧着熊熊烈火,噼噼啪啪地把整间屋子温暖如春。她顺着老板曲茗的指向坐到一把帆布扶手椅上,陷进软塌塌的坐垫中,加之合适的温度,舒服得顿生困意。
面前这人单看样貌不过十八九,眉眼之间却是少见的沉稳娴静,嘴角带着让人十分舒服的小弧度,长发随意地半挽着,举止像极了受过高级教育的淑女,温婉贤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若非相熟多年,还真难判断她的实际年龄――到底是接近外形显示的小姑娘,还是行为表达的仿佛特鲁姆族人拥有上百年寿命的妇人,更不能想象她也曾是一位勇敢不逊冲锋的牧师。
“最近忙着祭礼,有些手生。要是没人愿意要你就拆了重塑吧,原料比手艺好得多――”待血液再次温暖冰凉的手不至冻僵后,艾尔莎从背包中拿出几个木盒递到桌上,同时一只短腿曼奇金不知从哪儿轻巧地跑了过来,肉嘟嘟的猫爪踩在地毯上更是有消音效果,活脱吓了艾尔莎一跳,惊呼一声“大球儿”,随即像见到熟人一般把它搂进沙发。小家伙也乖巧地窝在她怀中,任由人抚着脊背上的毛。
曲茗满眼笑意地望向那只蜷成球的毛团,转而摆起茶具来,一面应着艾尔莎的话,语调轻松。“是啊,‘桐术最神圣’,一般人还求不着呢。”
诚然,在桐术这样一个各种文化交织发展的国度里,被誉为“最神圣”显然是此宗教及其教徒的至高荣誉,而艾尔莎又碰巧生在公认虔诚的村庄中。这样一来,虽然手工作品跟城镇的能工巧匠比差不了多少,艾尔莎却因为结识了这位出了名的手艺精湛的曲老板而横空杀出不少“带着神的祝愿”的订单――下单者绝大多数是拥有同一信仰的教徒。起初她还十分乐意为爱好付出整天的精力,不过毕竟热度过了也有些烦闷,干脆在自己对手工刀还没厌恶之前婉拒了所有请求,以免到最后连爱好都没了。
艾尔莎此来也同往常一样,用一些小玩意跟曲茗换几本生涩的史书来看看,并且有荣幸享用曲老板珍藏的好茶――她对咖啡因免疫,喝茶跟喝水似的毫不克制,虽然喜欢茶香却对所谓茶艺一窍不通。
曲茗把一个斟了茶的瓷杯递到她面前,从指尖迅速渗入神经的滚烫使得艾尔莎手忙脚乱地把茶杯“砸”到桌上,把怀中的球也惊得一颤。
“老板,这样接待客人不行啊,更何况我是‘最神圣’?”她戏谑地挑了挑眉,手上玩起了大球下颌处柔软的毛,“你徒弟和小个儿都在店里?”
“嗯哼。”曲茗的声色很清脆,没有绵软的拖音。“对了,这次祭礼我有事不去了,请代我向主和亡者表达敬意。”
艾尔莎歪着头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氤氲在空气中的雅致茶香。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愿,安。”
@4747974509 随手码一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