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谢灵运游山,把他的木屐改装了一下,上山时去其前齿,下山时去其后齿,当时称为谢公屐。
“云之君”是神,“仙之人”是仙人,合起来就是神仙。李白爱好修道求仙,为什 么遇到这许多神仙,非但并不高兴,反而惊慌起来呢?这一惊慌,使他的游兴大受打击, 在惊醒之后,便勾引起深深的感慨,甚至长叹起来。于是接下去产生了第三段。
就全篇诗意来看,第三段才是真正的主体,因为作者把主题思想放在这一段里。但 是在这第三段的七句中,我们可以找到两个概念。一个是“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 东流水”。意思是说:人世间一切快乐的事都像做了一个美梦,一下子像水一般流失了。 这是一种消极的世界观,对人生的态度是虚无主义的。另一个概念是“安能摧眉折腰事 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是一个不为权贵所屈的诗人,从趋炎附势的社会中脱逃出 来以后的誓言,它反映一种积极的世界观,一种反抗精神。这两种思想显然是不同路, 甚至是相反的,然而作者却把它们写在一起。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到底哪一个是作者 的主题呢? 当然,从来没有一个读者只看见作者这一个思想而无视于另一个思想。但在二者的 轻重之间,或说因果之间,看法稍有不同,就可能从这首诗得到不同的体会。作《唐诗 解》的唐汝询是偏重于前一种思想的。他说: 将之天姥,托言梦游以见世事皆虚幻也。……于是魂魄动而惊起,乃叹曰:“此枕 席间岂复有向来之烟霞哉?”乃知世间行乐,亦如此梦耳。古来万事,亦岂有在者乎? 皆如流水之不返矣。我今别君而去,未知何时可还。且放白鹿于山间,归而乘之以遍访 名山,安能屈身权贵,使不得豁我之襟怀乎? 这样讲法,就意味着作者基于他的消极的世界观而不屑阿附权贵,因为这也是一种 虚幻的事情。
诗中所谓“世间行乐亦如此”,这个“此”字,就应当体会为上面二句所 表现的梦境空虚。 作《诗比兴笺》的陈沆提出了另一种解释。他偏重在后一种思想: 此篇即屈子《远游》之旨,亦即太白《梁甫吟》“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 鼓,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 阍者怒”之旨也。太白被放以后,回首蓬莱宫殿,有若梦游,故托天姥以寄意……题曰 “留别”,盖寄去国离都之思,非徒酬赠握手之什。 这样讲法,情况就不同了。它意味着作者基于他的积极的世界观,揭发和控诉了明 皇宫中充满着忌才害贤的小人,使他来不及有所作为,就被排挤出来。他回忆在宫廷中 的生活,简直像个恶梦,至今心有余悸。于是“世间行乐亦如此”这一句就应当了解为 指宫廷中的快乐生活,也像恶梦一样,只会使人心悸。作者有了这样的觉悟,于是就鄙 弃一切,对“古来万事”都有空虚之感。为了保持自己的人格,为了维护自己的心灵, 宁可从此骑鹿游山,决不再低眉折腰去讨好权贵们了。 我同意陈沆的讲法。把第二段诗句仔细体会一下,可知作者所要表达的不是梦境的 虚幻,而是梦境的可怕。游天姥山是一个可怕的梦;在皇帝宫中做翰林供奉,也是一个 可怕的梦。如果说作者主题是描写梦境的虚幻,那又与“摧眉”句有什么关系?依照唐 汝询的讲法,这第二段的创作方法是单纯的赋,依照陈沆的讲法,却是“赋而比也”。
陈沆引用李白另一首诗《梁甫吟》来作旁证,确实也看得出这两首诗的描写方法及 意境都有相似之处。李白有许多留别诗,屡次流露出他被放逐的愤慨。把这些诗联系起 来看,更可以肯定游天姥山是游皇宫的比喻。有一首《留别曹南群官之江南》的五言古 诗,就紧接编在《梦游天姥山》之后。曹与鲁是邻境,前诗留别东鲁诸公,后诗留别曹 南群官,可知是作于同一时期。这首诗开头说自己早年修道求仙,后来碰上运气,供奉内廷。有过一些建议,很少被采用,只得辞官回家。下文说:“仙宫两无从,人间久摧 藏。”这是明白地说学道做官都失败了,只落得在民间没落和流浪。《梦游天姥山》开头二句是说求仙“无从”,其次二句是说进宫或有希望。此下描写天姥山景色一大段, 实质是描写宫廷。结论是宫廷里也“无从”存身。“仙宫两无从”这一句可以说就是《梦游天姥山》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