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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是，他并非有那么有信心。
明天早上就是约定的决斗时间了，而他的背仍然疼得令人难以忽视。当夜幕降临时亚瑟甚至能感到死神就贴在他身后，他能感到那对冰凉潮湿的指骨，还有它呼出的阴暗腐臭的吐息。他走出了卡梅洛特的营帐，一直走到附近森林外缘的草地上，有一条溪水从绿茵上淌过，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像是流动着一整条月光。
四周很安静，星星和月亮的光辉自广袤无垠的夜空洒下，洗涤着他。不远处的丘峦间跳动着橘黄色的营火，它们显得模糊又温暖，变成一道孤寂的弧线，亚瑟的胸口充盈着某种莫名的哀伤。
这时，另一点火光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和军帐传出的光不同，它势单力薄、孤苦伶仃，却显得异常清晰真切——它在距离亚瑟相当之接近的地方。
亚瑟顿时警惕起来。他将手搭到剑柄上，谨慎地朝光源走去，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让蓬松柔软的草地掩盖一切。不过在他看清举着火炬的人时，紧绷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一大半。
对方是个相当年轻的少年，亚瑟在骑士团内已经算年少，但他看起来比亚瑟可能还小些。个子瘦高，肤色苍白，有着叫人过目不忘的高耸颧骨。他的黑发有些乱蓬蓬的，眼睛被火焰映成橙色。
少年穿着蓝色的粗布衫，围着一条滑稽的鲜红口水兜。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战士，很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你是谁？”年轻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扣着竹筐的带子。他和亚瑟同样戒备着彼此。
“这个问题要先问你才对。”亚瑟说。他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警备了，但手还是未从剑柄上放下，“这里已经很靠近军帐，你在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抿起嘴唇，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两眼依旧死死盯着亚瑟。“我是附近村里药师的学徒。”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脱力，然而并不恐惧，“我是出来采药的……有些药草，只生长在这里的溪边，必须要趁晴夜时分摘下。”
“东面还是西面的村落？”
“东面。”少年迟疑着回答。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咀嚼这些问题背后的真实意图。
亚瑟扶着剑的手松开了，不过他还是投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卡梅洛特的领土上？”
黑发少年紧盯着他，最终神情强硬地点了点头。亚瑟松了口气。
“你不需要防备我。”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我是卡梅洛特的亚瑟王子，你居住的村庄在我国的领土上，那么你就是我的人民。”
年轻人惊讶地打量着亚瑟，表情显露出奇异的困惑。“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说到一半，忽然噤了声，视线从亚瑟腰间的佩剑移到南边军营中亮着的光上，“噢，你真的是他。你是亚瑟王子。”他干巴巴地开口，依旧显得有几分难以置信。
亚瑟肯定地点头。结果他们相对无言，感觉尴尬极了。最终黑发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说：“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继续采药了，殿下？”
他强行加上的那声“殿下”语气僵硬，引得亚瑟不禁笑出来。“当然。”他坐到了附近的一块岩石上，轻松地说，“我只是出来走走，你不用介意我。”
药师学徒蹲到地上四处摸索打量起来。亚瑟看着他一边举着火把一边磕磕碰碰，瘦瘦长长的手上沾满了泥，一种没有由来的冲动驱使亚瑟走上去，从他手里接过了火把。
少年看起来很是震惊。“你不用帮我拿。”他惊愕地说，“我自己没问题。”
“没关系。”亚瑟说，“我帮你吧。”
他妥协了，含混地嘟囔出一句“谢谢”，听上去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很少有人能体验王子替自己举着火照明。过了半晌，亚瑟忽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坚持了，维持着高举火把的姿势令他的脊背愈发痛起来，后颈冷汗涔涔。当那个药筐终于被填满时，亚瑟飞快地将手中的火炬放了下来。
明天早上就是约定的决斗时间了，而他的背仍然疼得令人难以忽视。当夜幕降临时亚瑟甚至能感到死神就贴在他身后，他能感到那对冰凉潮湿的指骨，还有它呼出的阴暗腐臭的吐息。他走出了卡梅洛特的营帐，一直走到附近森林外缘的草地上，有一条溪水从绿茵上淌过，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像是流动着一整条月光。
四周很安静，星星和月亮的光辉自广袤无垠的夜空洒下，洗涤着他。不远处的丘峦间跳动着橘黄色的营火，它们显得模糊又温暖，变成一道孤寂的弧线，亚瑟的胸口充盈着某种莫名的哀伤。
这时，另一点火光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和军帐传出的光不同，它势单力薄、孤苦伶仃，却显得异常清晰真切——它在距离亚瑟相当之接近的地方。
亚瑟顿时警惕起来。他将手搭到剑柄上，谨慎地朝光源走去，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让蓬松柔软的草地掩盖一切。不过在他看清举着火炬的人时，紧绷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一大半。
对方是个相当年轻的少年，亚瑟在骑士团内已经算年少，但他看起来比亚瑟可能还小些。个子瘦高，肤色苍白，有着叫人过目不忘的高耸颧骨。他的黑发有些乱蓬蓬的，眼睛被火焰映成橙色。
少年穿着蓝色的粗布衫，围着一条滑稽的鲜红口水兜。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战士，很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你是谁？”年轻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扣着竹筐的带子。他和亚瑟同样戒备着彼此。
“这个问题要先问你才对。”亚瑟说。他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警备了，但手还是未从剑柄上放下，“这里已经很靠近军帐，你在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抿起嘴唇，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两眼依旧死死盯着亚瑟。“我是附近村里药师的学徒。”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脱力，然而并不恐惧，“我是出来采药的……有些药草，只生长在这里的溪边，必须要趁晴夜时分摘下。”
“东面还是西面的村落？”
“东面。”少年迟疑着回答。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咀嚼这些问题背后的真实意图。
亚瑟扶着剑的手松开了，不过他还是投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卡梅洛特的领土上？”
黑发少年紧盯着他，最终神情强硬地点了点头。亚瑟松了口气。
“你不需要防备我。”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我是卡梅洛特的亚瑟王子，你居住的村庄在我国的领土上，那么你就是我的人民。”
年轻人惊讶地打量着亚瑟，表情显露出奇异的困惑。“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说到一半，忽然噤了声，视线从亚瑟腰间的佩剑移到南边军营中亮着的光上，“噢，你真的是他。你是亚瑟王子。”他干巴巴地开口，依旧显得有几分难以置信。
亚瑟肯定地点头。结果他们相对无言，感觉尴尬极了。最终黑发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说：“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继续采药了，殿下？”
他强行加上的那声“殿下”语气僵硬，引得亚瑟不禁笑出来。“当然。”他坐到了附近的一块岩石上，轻松地说，“我只是出来走走，你不用介意我。”
药师学徒蹲到地上四处摸索打量起来。亚瑟看着他一边举着火把一边磕磕碰碰，瘦瘦长长的手上沾满了泥，一种没有由来的冲动驱使亚瑟走上去，从他手里接过了火把。
少年看起来很是震惊。“你不用帮我拿。”他惊愕地说，“我自己没问题。”
“没关系。”亚瑟说，“我帮你吧。”
他妥协了，含混地嘟囔出一句“谢谢”，听上去有些惊魂未定——毕竟很少有人能体验王子替自己举着火照明。过了半晌，亚瑟忽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坚持了，维持着高举火把的姿势令他的脊背愈发痛起来，后颈冷汗涔涔。当那个药筐终于被填满时，亚瑟飞快地将手中的火炬放了下来。
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回去。他借着溪水洗去了手上的泥泞，又点燃了一小簇火堆，火舌欢快地跳跃着。他们在篝火旁坐了下来，亚瑟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离开，这片只有星辉月华的草坪比满是伤患、兵刃和鲜血的军营来得要叫人放松多了。群山环绕、芳草萋萋，晚风和流水在林间吹奏出静谧的乐章，亚瑟首次发现他兵戎相交了数日的战场附近竟是如此美丽。
“这地方一直还不错。”年轻人突然开口，亚瑟适才看清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是最近不怎么太平，你们还要打多久呀？”
亚瑟斟酌了一下。“快了。”他回答道，“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结束了，卡尔林同意了决斗的提议，双方派一名勇士一决胜负来结束战争。”
少年眨了眨眼，他正下意识地把玩着一片树叶。听到亚瑟的话，他松开了手，让那片叶子落到了地上。
“你不会是要自己上场吧？我是说，你不会是要自己上场吧，殿下？”
“当然是我。”
“可是你受伤了，拿剑不会疼吗？”
这下轮到亚瑟惊讶了。“你是怎么——”
“我是医师的学徒，殿下。你刚刚举火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动作僵硬，手臂略微颤抖。你努力克制住了，但我想那真的很疼。”年轻人淡淡开口，那双蓝眼睛显得仿佛能穿透一切，“我听说决斗中胜者被允许杀死落败的那方。”
亚瑟承认了：“这是规矩——当然你也完全可以选择宽恕对手。”
“可是人人都这么高尚吗？”少年轻声问道。他的双眼深处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意志，亚瑟说不出来那是何物，因此只能怔怔地凝望着他。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名黑发年轻人很不一般，作为一名乡下医师的学徒他显得过于……开明、睿智、饱经世故却又不世俗……还有其他许多用于褒奖的词汇。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么？”亚瑟问。
年轻人耸了耸肩，往面前的火堆里多扔了一根柴，细碎的金橘色火星飞溅到空中又碎掉。“我只是以为，这种情况下应该另外选一名骑士上阵。”他陈述道，“而不是让一国王子上去送死。”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亚瑟压低了嗓音说，“可连日战争下来，没有人不受伤的。而且听着，我也是一名战士。我是不会让我的人上去搏命，自己却站在旁边看着的。”
寂静又降临到了他们之间。过了片刻年轻人又开口了，他清隽的眉眼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是带上了几分笑意。“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他柔声说。
“这地方一直还不错。”年轻人突然开口，亚瑟适才看清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就是最近不怎么太平，你们还要打多久呀？”
亚瑟斟酌了一下。“快了。”他回答道，“运气好的话明天就能结束了，卡尔林同意了决斗的提议，双方派一名勇士一决胜负来结束战争。”
少年眨了眨眼，他正下意识地把玩着一片树叶。听到亚瑟的话，他松开了手，让那片叶子落到了地上。
“你不会是要自己上场吧？我是说，你不会是要自己上场吧，殿下？”
“当然是我。”
“可是你受伤了，拿剑不会疼吗？”
这下轮到亚瑟惊讶了。“你是怎么——”
“我是医师的学徒，殿下。你刚刚举火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动作僵硬，手臂略微颤抖。你努力克制住了，但我想那真的很疼。”年轻人淡淡开口，那双蓝眼睛显得仿佛能穿透一切，“我听说决斗中胜者被允许杀死落败的那方。”
亚瑟承认了：“这是规矩——当然你也完全可以选择宽恕对手。”
“可是人人都这么高尚吗？”少年轻声问道。他的双眼深处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意志，亚瑟说不出来那是何物，因此只能怔怔地凝望着他。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名黑发年轻人很不一般，作为一名乡下医师的学徒他显得过于……开明、睿智、饱经世故却又不世俗……还有其他许多用于褒奖的词汇。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么？”亚瑟问。
年轻人耸了耸肩，往面前的火堆里多扔了一根柴，细碎的金橘色火星飞溅到空中又碎掉。“我只是以为，这种情况下应该另外选一名骑士上阵。”他陈述道，“而不是让一国王子上去送死。”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亚瑟压低了嗓音说，“可连日战争下来，没有人不受伤的。而且听着，我也是一名战士。我是不会让我的人上去搏命，自己却站在旁边看着的。”
寂静又降临到了他们之间。过了片刻年轻人又开口了，他清隽的眉眼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是带上了几分笑意。“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他柔声说。
亚瑟踌躇了。一是他相当怀疑连盖乌斯都束手无策的伤，对方是否能帮到些什么；二是他相信对方不会造成威胁，并不意味着自己能将戒心放低到在他面前褪去上杉的地步。但这名黑发少年有某种安抚人心的气质，并不是说单纯无害，而是沉静稳重，像一股渗透人心的清泉。于是亚瑟还是照做了。
“伤口都结痂了。”少年凑过来说，捧着被揭开的绷带，“那是伤到筋了？哦，等等……我带了这个……”亚瑟看着他把手伸进外衫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小瓶子，“嗯……你不介意我帮你上药吧？”
他点点头。少年的手覆盖上亚瑟的脊背，先是指尖，再是掌心，他惊讶于那双手竟相当光滑，没有多少农人共有的粗笨的茧。有一股独特的触感从那双手渗入亚瑟的后背，沁凉又灼烫，当它们流通每处皮肉后，亚瑟讶异地发现他几乎完全不疼了。
“这太神奇了！”亚瑟惊讶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人愣了愣。
“我的导师自己发明的一种药膏，对这种伤痛很有效。”他解释说，“许多原材料只有这片地方才会长。”
“谢谢你。”亚瑟真挚地说。
少年笑了笑，重新替他将棉布缠绕上伤处。亚瑟轻轻触碰了下已被收拾妥当的绷带，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他已经有了明天直面任何敌人的信心。
“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亚瑟说，年轻人也同意他的观点。他们站起来，熄灭了火堆。在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亚瑟又忽然叫住了对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问。
黑发蓝眼的年轻人犹豫地看着亚瑟，似乎这对他而言是个艰难的抉择，亚瑟能明白这种始终提放的心态。但不消片刻，年轻人就回答了，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然。”他说，“我叫梅林。”
“梅林。”亚瑟点点头，“那么再见了，梅林。”
他朝亮着灯火的卡梅洛特军帐走去，步伐相较来时要轻快许多。亚瑟决定将有关梅林的这个小插曲当做一个秘密，并不打算告诉盖乌斯抑或任何人。
第二天是个晴日。苍穹碧蓝如洗，阳光灿烂。亚瑟却实在没什么赞叹天气的心情。
他走到约定的决斗场地时，站在山崖上观战的卡梅洛特骑士团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助威声，金色的巨龙在猩红漆面上迎风飘展，像是在腾飞。有一瞬亚瑟产生了一个荒谬可笑的联想，想到人声鼎沸的角斗场和拼杀的死士。可他不是被抓来的奴隶，他是一国王子，前来观战的人也不是一心期盼血腥和厮杀、有死人就欢呼的狂徒。他们是忠诚于他的骑士，他们都祈祷他的平安、希望他赢得胜利。
亚瑟在心中劝说自己。
他戴上了头盔，看到卡尔林派出的勇士从兵马间缓缓步出，朝他走来。这名勇士已经全副武装，个头同亚瑟差不多高，但显得瘦些，他的步伐有些僵硬。
两名勇士来到空地中心，都拔出了剑。三声号角响起，喧嚣则应声而落，只有万千双眼睛灼灼发光。整个偌大的天地间归于一种僵持的、剑拔弩张的沉寂。
先动的是亚瑟。他冲了上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强硬、谨慎、没有落下丝毫破绽。卡尔林的战士步步退后，格挡抑或闪躲着他的攻势。亚瑟这才发现这名勇士的剑技究竟有多糟——或许比普通人是要好，动作也够灵敏，但力量不足，缺乏稳健和变通，甚至看不出多少习剑的经验。他始终处于被动的状态，仅能维持不被亚瑟打到，更毋论进攻了。
“伤口都结痂了。”少年凑过来说，捧着被揭开的绷带，“那是伤到筋了？哦，等等……我带了这个……”亚瑟看着他把手伸进外衫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小瓶子，“嗯……你不介意我帮你上药吧？”
他点点头。少年的手覆盖上亚瑟的脊背，先是指尖，再是掌心，他惊讶于那双手竟相当光滑，没有多少农人共有的粗笨的茧。有一股独特的触感从那双手渗入亚瑟的后背，沁凉又灼烫，当它们流通每处皮肉后，亚瑟讶异地发现他几乎完全不疼了。
“这太神奇了！”亚瑟惊讶地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人愣了愣。
“我的导师自己发明的一种药膏，对这种伤痛很有效。”他解释说，“许多原材料只有这片地方才会长。”
“谢谢你。”亚瑟真挚地说。
少年笑了笑，重新替他将棉布缠绕上伤处。亚瑟轻轻触碰了下已被收拾妥当的绷带，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他已经有了明天直面任何敌人的信心。
“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亚瑟说，年轻人也同意他的观点。他们站起来，熄灭了火堆。在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亚瑟又忽然叫住了对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问。
黑发蓝眼的年轻人犹豫地看着亚瑟，似乎这对他而言是个艰难的抉择，亚瑟能明白这种始终提放的心态。但不消片刻，年轻人就回答了，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然。”他说，“我叫梅林。”
“梅林。”亚瑟点点头，“那么再见了，梅林。”
他朝亮着灯火的卡梅洛特军帐走去，步伐相较来时要轻快许多。亚瑟决定将有关梅林的这个小插曲当做一个秘密，并不打算告诉盖乌斯抑或任何人。
第二天是个晴日。苍穹碧蓝如洗，阳光灿烂。亚瑟却实在没什么赞叹天气的心情。
他走到约定的决斗场地时，站在山崖上观战的卡梅洛特骑士团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助威声，金色的巨龙在猩红漆面上迎风飘展，像是在腾飞。有一瞬亚瑟产生了一个荒谬可笑的联想，想到人声鼎沸的角斗场和拼杀的死士。可他不是被抓来的奴隶，他是一国王子，前来观战的人也不是一心期盼血腥和厮杀、有死人就欢呼的狂徒。他们是忠诚于他的骑士，他们都祈祷他的平安、希望他赢得胜利。
亚瑟在心中劝说自己。
他戴上了头盔，看到卡尔林派出的勇士从兵马间缓缓步出，朝他走来。这名勇士已经全副武装，个头同亚瑟差不多高，但显得瘦些，他的步伐有些僵硬。
两名勇士来到空地中心，都拔出了剑。三声号角响起，喧嚣则应声而落，只有万千双眼睛灼灼发光。整个偌大的天地间归于一种僵持的、剑拔弩张的沉寂。
先动的是亚瑟。他冲了上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强硬、谨慎、没有落下丝毫破绽。卡尔林的战士步步退后，格挡抑或闪躲着他的攻势。亚瑟这才发现这名勇士的剑技究竟有多糟——或许比普通人是要好，动作也够灵敏，但力量不足，缺乏稳健和变通，甚至看不出多少习剑的经验。他始终处于被动的状态，仅能维持不被亚瑟打到，更毋论进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