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随手抓了一把，触手却是湿滑粘腻的感觉，软软的，湿湿的，还有点冰凉，狗日的，咋这么像肉呢？他突然觉得不妙，下意识的对着手电筒凑上去看，一条高高昂起头的黑蛇，倒三角形的脸上，两只突出来的眼睛正泛着蓝光，蛇信不时伸出来，再往旁边看，那些蓝光竟然全都是蛇的眼睛。
“啊啊啊，我操，天真，好多蛇。”胖子立即整个人朝后倒，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摔在淤泥里，半天不能动弹。
就在那一刹那，一条黑色的蛇就猛的从淤泥中跳出来，蓝光像箭一样直接朝他扑过来，一下就盘在他的脖子上，高高的昂起了它的头，蓝光慢慢变成了紫色的，隔的很近，几乎能看见那紫光中一圈一圈紫色的光芒，接着耳边是一连串凄厉而高亢的“咯咯咯”声，冰冷恶臭的身体让胖子一阵恶寒。
“啊啊啊，我操，天真，好多蛇......啊啊啊，我操，天真，好多蛇......”一时间，到处都回响着胖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这种蛇的模仿能力比野鸡脖子高出了好几个等级，搞不好就是野鸡脖子的老祖宗，狗日的娘诶，胖爷这下真要交待在这里了，他娘的，天真，小哥，人妖，瞎子，胖爷就要喂蛇了，记得这辈子你们要多吃点蛇肉，替胖爷报仇。
他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完了，眼一闭直接一把把盘在脖子上的蛇拽下来，连滚带爬的往没有蓝光的地方扑腾，才迈出去两步，肩膀上就被咬了一口，然后就是屁股，不过奇怪的是，连连被咬了好几口，他发现自己还像一只努力奋斗在厨房的小强，正在努力的往前爬，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恶臭，还啃了一嘴的泥巴。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他感觉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淤泥，而那些蛇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肉，最早他还会把盘在身上咬他的蛇扯下来，到了最后，身上的蛇已经太多了，他除了跑完全没有了其它意识，就连有的蛇试图钻进他的肚皮也没感觉到，最后他发现淤泥慢慢变少了，然后是一个水潭，几乎是瞬间，他一下子扑在水潭里，接着就开始往下坠。
这种感觉没有“死过”的人很难体会，就像突然被人从三十层的楼顶扔下来，耳边呼呼的都是风声，然后渐渐回归平静，身体越来越轻，眼前一片白光，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好像自己已经飞离了人间，或者是在上天堂，或者是在下地狱。
很快，胖子的脑子开始迷糊，恍惚间，很多张脸从在他脑海里闪现，吴邪的，张起灵的，解雨臣的，黑瞎子的，王盟的......甚至是吴邪在长沙的那个得力手下九青，最后，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成了最后的定格，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莫名的在那个地方遇见那个莫名的人，然后听了一个莫名的故事，然后就将半生耗在这个莫名上。
很多年了，他经常会想起这个人，当年因为他的疏忽，这个人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他一直在想他是自行离开了，还是又被抓回去重新监禁，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或许一切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因为他讲的那个故事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可是，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攥着唯一的浮木，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里，却是极度的平静，就像一滩死水，连风都带不起一丝波澜。太平静了，连胖子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情，竟然还如此平静，从小被迫离家，长期监禁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他们创造了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工程，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自由，和一个做为人最基本的权利。
或许，就是因为那个眼神，让他一直不肯放弃。直到遇见吴邪和张起灵，一个拥有跟那个人相似的眼神，一个有着跟那个人相同的命运，被选中，被利用，然后被放弃，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也不过只在眨眼之间。
巨大的压力让他窒息，大脑变的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眼神，平静，却又狂热，压抑着一种巨大的力量，好像随时都准备着跳起来，反击摆弄他命运的人，给予最有力的一击。

第五十五章 战场
地下水潭。
吴邪给胖子包扎完，从防水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张起灵将药片捏成粉溶在水里，然后给胖子灌下去。
“小哥----”虽然从下水到现在也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但吴邪却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跟张起灵说话了，刚叫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在发愣，张起灵已经走过来，把他手上的烟拿走扔在一边，然后拉开他的潜水服，扒开里面的衣服，露出已经变成青黑色的脖子和大半个胸膛。
青黑色已经蔓延到右胳膊的手肘处，所有青黑色的部位都是麻木的，张起灵将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小心冀冀将脖子上的那个伤口割开，已经流不出血了，用力挤也只能挤出一点黑色的液体来，散发着一股臭味，像是腐肉的味道，张起灵愣愣的看了半天，又用小刀在胸口上割了一个口子，黑色的血立马流了出来。
“小哥。”吴邪见张起灵趴在他的胸口，不停的从割开的口子上给他把黑血吸出来，吐的身边都是黑血，看着极其恶心，一股恶臭迅速四散，真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下的去嘴的？
这种情况下，吴邪觉得自己必须要找点什么话来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说过的秦岭的事，我在那里见过一种蛊虫，叫螭蛊，可以寄生在任何生物上，并且控制这种生物，让它变的极具攻击性，而且不容易死，我觉得那些浮尸身上肯定也寄生了类似于这种蛊虫的东西。”
“唔.....”张起灵的嘴正忙着，没空说话，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正在听。
吴邪又默默掏了一根烟点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把自己在水里思考出来的心得细细道来，然后用膝盖顶了顶张起灵的肚子，道：“你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你留给我的线索？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总觉得对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想想看张家是蚩尤的旁支部族，苗人又擅蛊术，怎么看这都像是在一条线上。”
张起灵直起腰来，将嘴里的黑血吐掉，然后看了一眼吴邪，道：“现在想没用，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我操。”吴邪用力吸了口烟，笑骂道：“老子没有你沉的住气，你多仙儿啊，泰山在你面前崩了，我估计你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泰山跟我没关系。”张起灵从密封药袋里翻出药膏，把整瓶药都挤在吴邪的上半身，然后一点一点全部抹开，不时按一按伤口，问道：“有感觉吗？”见吴邪摇头，简单嗯一声，然后继续涂药，等全部完工，差不多耗去了一个多小时，吴邪跟胖子情况差不多，身上都是伤，只是没有洞。
吃了点东西，张起灵守在一边，吴邪裹紧了衣服，缩在胖子旁边蒙头大睡，“狗日的，累的老子了···”还没等他感叹完，人已经昏睡过去。
张起灵坐在一边，一边啃着饼干，一边默默盯着吴邪，视线稳稳落在他脖子的伤口上，他想到了刚才吴邪说的蛊虫，难怪那些尸体在水下那么诡异，像被安装了机关一样，而且身体灵活自由，极具攻击性。如果是蛊，一切就都合理了，如果他没有猜错，蛊虫应该就是那种通体透明的甲虫，身体里的那条黑线应该就是种下的蛊。
他早该猜到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把那种诡异的甲虫跟蛊联系在一起，吴邪的脖子被蛊虫咬伤了，那种蛊极有可能已经寄生在吴邪的身体里，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生命，所以他的身体才会发生这种可怕的变化，如果不尽快把蛊虫取出来，或者是引出来，吴邪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像那些浮尸一样？

这个答案吴邪肯定也想过，吴邪肯定也知道他会知道，所以吴邪一直很平静，这段时间吴邪整个人都变化的很快，虽然依然经常跟胖子打嘴仗骂娘，经常咋咋呼呼，但他的变化依旧十分明显，很淡然，这种淡然是从心里生出来的，一种平静的接受，或者说暂时的妥协，把不甘、愤怒和悲伤先藏起来。
似乎在告诉别人，不管多悲剧的命运，不管多凄惨的事，他都可以接受，不再有悲愤惊怒，不甘无奈，也不再有恐惧心慌，这看似是一种飞快的成长，但这并不正常。
至少，对吴邪来说，这是不正常的，他好像在拼命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努力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抽离，只剩下身体和脑子还在继续前行，这是一种特意的压抑，把自己的脆弱尽可能藏起来，让人感觉，他正在变的强大，而且无畏，他已经不再在意自己的生死，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感觉和谁很像呢？
张起灵想到了他自己，然后又想到了解雨臣。
他轻轻握着吴邪的手，就算在睡梦中，吴邪似乎也能清晰的认出他来，然后迅速反握住他的手，垫在自己脑袋下面当枕头。
“小哥----”吴邪叫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往张起灵身边靠了靠，眉头紧紧皱着，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呼吸也隐隐变的有些急促。
“齐羽----齐羽----齐羽-----”焦急的声音似乎一直在耳边回荡，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有点生硬和沙哑，而且声音非常大，吴邪抱头咒骂了一声，但那个声音还一直在叫，由远至近，由近至远，穿耳魔音一样，狗日的，叫魂啊叫，几乎是一刹那，他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张望，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好像堆着什么东西，压的他一阵窒息，随着他起身，东西直接倒在地上。
视线转过来一看，立即把他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心肝都在颤，狗日的，竟然是他娘的尸体，而且是四五具尸体，原本这些尸体应该堆在他身上的，但随着他猛然起身，尸体就直接歪在一边了，血洒了一地，极其血腥恐怖，一瞬间，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尸体还在，一切并没有改变。
咦？不是做梦？
而且，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水潭边上了，张起灵不见了，胖子也不见了，好奇怪，他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很痛，可那些伤口已经不见了，一盏灯笼放在他的边上，光线很明亮，能照出周围七八米见方的区域，刚才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全身都疼的好像被人拆了骨头又重新装上一样，那种感觉就像上了一次战场或者是参加了一次打黑拳。
恢复的理智让他一时也不敢发出声音，但他很快被周围的情形惊到了，果然像是战场，搞不好刚刚才战斗结束。
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随意伸手在地上一摸，粘粘的全是血，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大片尸体中间，周围全部都是纠缠在一起的尸体，死状十分恐怖，有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有的两具尸体还抱在一起，一个人的刀扎在另一个人的腹部，另一个人的匕首插在这个人的胸口。
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撕杀，两方人的实力应该相差无几，因为如果有实力悬殊，就绝不会这么惨烈，有的时候，高手间的对决，如果不能几招致命，就很容易纠缠不清，到最后就只有依靠体力来决胜负，谁坚持的久，谁就能赢。
这完全就是一个战场，血淋淋的战场。
而且让他诧异的是，身边所有的尸体全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他哆哆嗦嗦的去口袋摸烟，结果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以前那种用白纸卷着烟丝的土烟，他以前在长沙的时候抽过一次，劲道特别大，再一摸口袋，又掏出一包火柴，现在顾不上这些了，他点起一根土烟，尽管那东西来历不明，但总是聊胜于无，现在没有一根烟，他估计会疯掉。

第五十六章 地下洞穴
所有的尸体都很年轻，年纪在二三十岁左右，吴邪想到了在南迦巴瓦那一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们同样有着年轻英俊的脸，好像只是下意识似的，吴邪已经弯下腰去察看原本堆在他身上的那几具尸体。
果然，其中有两具尸体的右手都有那种奇长的手指，而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两具尸体完全一样，这两具就是抱在一起撕杀的，死状极其恐怖，但这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利器刺入身体时带来的疼痛，就像张起灵一样，以前在张起灵的脸上也很少看见任何表情。
有时候他在怀疑，张家在训练族人的时候，是不是专门有耐疼性训练的科目，不然张起灵怎么从来都不会痛呢？他的痛感好像已经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一连抽了三根烟，吴邪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摸了摸鼻子，忍着被剥皮拆骨的疼慢慢站起来，提起一边的灯笼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山洞，顶部黑乎乎的，看样子应该挺高的，四周似乎有很多黑乎乎的通道，洞口都有不少尸体，吴邪想了想，就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走，地上除了尸体还有各种冷兵器，刀，剑， 匕首，甚至还有锤子和铁橇，一边走一边翻看地上的尸体，也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有奇长的手指，他很仔细的数了数，一共有三十三个人有这种手指，而且看情况这三十三人是分属两个阵营的。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这要在以前，吴邪肯定想也不想的以为是张家人，但现在，有这种手指的人，也可能是汪家人，他想到了解雨臣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张家人和汪家人有可能一直在相互倾轧，以前他们所发现的那些尸体，并不仅仅全都是张家人的，也有可能是汪家人的，如今看着这个“战场”，倒跟解雨臣的猜测不谋而合。
他叹了口气，突然看到一具尸体会害怕，但突然看到这么多具之后根本就忘记了害怕，此时此刻出现在一大片尸体中间，他一点恐惧的感觉也没有，再说这几年他穿梭在墓下，尸体都见过各式各样的，免疫力爆涨了好几个段数。
只是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的战场，让他觉得诡异。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在睡觉，然后突然醒来就出现在这个地方，按以往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闷油瓶跟胖子跑了，然后把他丢在这个地方，只是张起灵要是能跟胖子跑了，那估计老天都要下红雨了。
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那种“孤岛物种”（蛇）又来临幸他了，而他现在其实是在幻觉里。
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几声“齐羽”，搞不好是蛇记录着关于齐羽的记忆，琢磨了会儿，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不过这次幻觉倒是挺真实的，他狠狠吸了口烟，努力让自己漠视周围那些尸体，如果现在自己看的都是齐羽的经历，那这哥们也活的挺悲摧的，至少比他要悲摧多了。
至少，他没上过“战场”。
不过刚刚叫齐羽名字的那个人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听那生硬不标准的普通话，似乎隐隐有点像西藏那边的口音，毕竟跑了一趟南迦巴瓦，跟几个土生土长的西藏人泡了一个多月，口音还是能听出一丝半点的，听刚才那呼叫，语气焦急，好像还是一伙儿的，奶奶的，难道齐羽跟他一样，也去过西藏？还勾搭了一个西藏小伙伴？
吴邪深吸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这种感觉真不好，就像他一直在重复走着齐羽曾经走过的路一样，再说这哥们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笔迹，甚至很多习惯都跟他一样，他想到最早张起灵原本是选齐羽当接班人的，只可惜齐羽最后扛不住，所以才被吴邪给顶上，换句话说，如果齐羽真的顶住了，那搞不好就没吴邪啥事了。
“狗日的，这真是有点操蛋啊！”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很郁闷，吴邪觉得自己又像掉进了以前那个怪圈，满头满脑的都问号，根本淡定不下来，恨不得把齐羽揪到眼前来问个一清二楚，虽然理智上，他也是很同情这哥们的，但情感上，总是觉得疙疙瘩瘩，极其的不爽快。
吴邪慢慢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反正他是随便选了一条通道走的，走到后面，才注意到地上的尸体变的少了，但满地扔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木桌碎片，木凳，甚至还有棉被，黑色的衣服，全都十分破旧，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东西，现在这个地方就像被人打劫了一样。

周围一片寂静，吴邪的动静不小，但齐羽那个“西藏小伙伴”却一直没有再出现，好像整个山洞就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这个洞里的通道四通八达，像迷宫一样，等转到另一条通道以后，他突然发现这条通道离地面两米多高的地方，全是一个一个非常大的洞口，每个洞相距三四米的样子，下面是石块搭成的台阶，爬上去一看。以木柱为支架，四周用木板围建，所有洞穴内的房屋都没有房顶，怪石嶙峋的洞顶，成了一个巨大的公共天花板，每个洞都差不多三十四平方，然后隔成三四个小房间，里面还摆着被子枕头，还有日常生活用品，估计所有人都下去撕杀了，洞穴里一具尸体也没有，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竟然还有人住在这种洞穴里？地下居民区？
如果这个战场是张家和汪家在相互倾轧，那这个山洞到底是哪一家的地盘？因为这里的情形明显告诉他，其中一个家族应该是在这里居住，另一个家族是找上门来挑事的，结果两败俱伤？前后左右分析了一遍，想来想去，吴邪觉得这是张家人地盘的可能性应该要稍微大一点，毕竟张家比汪家更需要隐藏。
这个齐羽，难道是跟张家人一起隐居在这里的？
一连看了好几个洞，大致陈设都差不多，非常简陋，简直就像回到了中国的七八十年代，几乎没有什么现代化的生活用品，使用的都是那种油灯，看的出来张家人的日子过的很清苦。大概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通道就到头了，后面是两个很大的山洞，有点像是储存室。堆着几十袋玉米，还有一些马铃薯，干豆角之类的东西，搞不好这就是张家人平时的口粮。
另一个山洞里空荡荡的，但里面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好像原本放着什么东西，但都被人一下子拿空了，难道是武器？
接着，吴邪转到了另一条通道里，开始漫无目的的走动，好几条通道里都有那种住着人的洞穴，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至少住的人也有上百，难道张家本家在民国初期分崩离析后，就跑到山东隐居在这个洞穴里，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蚩尤墓？
因为完全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可供他参考的路线。走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还需要再走多远，目的地是哪里，浑身被剥皮削骨的疼痛，让他一直在冒冷汗。但他不想停下来，潜意识里总觉得，他必须走，必须走，就如同宿命的召唤，好像在这个山洞里的某个角落，有个人正在等着他。
所以，当他看见那个石室的时候，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立刻就冲了过去，因为石室的外面刻着一幅他非常熟悉的图案，一只手，一只有七根手指的手，石室的门就在掌心的位置，他上去猛的推了一下，却没推开，门非常沉，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抵住了，好像门后有什么机关，他现在什么装备都没有，无计可施，心说：要是有炸药，一切就简单了。

这个人虽然跟他长的一模一样，但面色比他要白一点，而且仔细看，其实眉眼比他也更好看一点，怎么说呢，可以用更精致来形容，虽然这个词有点操蛋，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想不到别的词了，吴邪一直觉得自己长的很糙很爷们，在他眼里，张起灵长的都比他好看，迟疑的瞬间，那个人突然淡淡笑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道：“我是齐羽。”
齐羽！
噢，看来老子猜的没错，果真是他。
眼前这个人，慢慢跟他心底的某个影子一点一点的重合，当初在青铜门的幻觉中，那个白色的人影曾经对他说过，只要到了蚩尤墓，一切就会真相大白，难道这个齐羽就是那个白色人影让他来蚩尤墓的目的？在阿宁送给他的那盘录像中，那个在地上爬过的人，不正是齐羽吗？难道那个人也只一个假冒伪劣产品？
吴邪听完，无意识的皱了皱眉，脑子蓦然感到一阵一阵的晕眩，过去的很多东西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封神秘人的留书，里面的一字一句他到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他是依照齐羽的样子来培养的，不但长相一样，笔迹一样，生活习惯一样，在很多人眼中，他一直都是齐羽。
此时时刻，他遐想了无数遍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就在刚才，他还想着要把齐羽拉揪到眼前来问个一清二楚，没料到梦想成真竟然也能这么快，脑子飞快转了几圈，接着，他又有一种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齐羽了，不得不承认，齐羽比这个局更让他魔障。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和纠结，谁都不想当别人的替身和复制品。
“先别跟我说话，我要先冷静一下。”吴邪用力摸了摸鼻子，然后深吸了口气，掏出一根土烟，但他没有点上，而是撕掉外面的纸，把烟丝塞到嘴里咀嚼，极其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裂开，用力将烟丝连同分泌出来的唾液一起咽下去，强烈的刺激让脑子里的那种混乱感慢慢消失。
他从地上捡起灯笼重新点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齐羽也跟着坐在他对面，背靠着墙，眼睛直直盯着他，充满着探究的意味。
齐羽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吴邪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布满了密集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吴邪脖子上也有不少，都是最近一段被蛇咬出来的，一次两个小孔，伤口不深，但很难愈合，而且齐羽的手腕上也有很多疤痕，很整齐，像用刀一条条割出来的。
吴邪想到在蓝袍藏人留给张起灵的信息中，他也曾在手腕上割了一刀，用自己的血来喂蛇，听说这样就可以传递信息，想了想，就问道：“这是我的幻觉？”
齐羽点头。
“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吴邪吸了口烟道：“以前我都是被蛇咬过以后，才会出现幻觉的。”
齐羽笑了笑，道：“你所能接收的幻觉其实分为两种，一种就是那种蛇自带的记忆，你只需要用眼睛去读取就行了，还有一种就是别人利用蛇向你传递的信息，比如说现在，其实我是不存在的，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可以看见真实的我，听到我说的话，你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真的。”
吴邪有些恍然，但仍有疑问，“可是我并没有被蛇咬。”
“在蚩尤墓，不一定非要被蛇咬才能接收蛇的记忆，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引你来蚩尤墓的原因。”齐羽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由的加重了语气，道：“在其它地方，我向你传递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被人截留，所以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到现在这个办法，在蚩尤墓，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接收到我留给你的信息。”
什么信息？
齐羽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用什么方法向你传递信息的。”
吴邪也是一笑，道：“那都已经变成过去了，我不是很在意，当然，你非要说，我也不会拒绝听。”

第五十八章 蚩尤墓
“你们这一路上，应该有遇到那种浑身透明的甲虫。”齐羽道：“那种甲虫叫龙蛊，也叫蛇蛊，是苗人一种非常古老的蛊术，我用那种蛇养蛊虫，让蛊和蛇身上的某些东西变的相似，然后把他们放在蚩尤墓的每个入口，只要你来，它们就会感受到你的存在，然后想办法咬你一口，钻到你的身体里，只要你没被咬死，就会接收到我留给你的信息，然后出现在这个地方跟我见面。”
“如果我被咬死了呢？”吴邪问道。
齐羽耸了耸肩，道：“如果你被咬死了，就只能证明你不是吴邪，那就咬死一个算一个，省得还要我们自己去找，费时费力，你要知道真正的吴邪不仅可以承受接收蛇语时引起的强烈痛苦和巨大的冲击，而且绝不可能会被龙蛊咬死，非蛇语者的人，龙蛊是绝不会去咬他们的，这算是一种单向筛选吧！”
吴邪想到张起灵给他处理伤口时的沉默表情和颤抖的手，他完全可以体会当时张起灵面对他伤口时的各种复杂情绪，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有点反应，比如说惊诧，或是愤怒，但没有，他发现自己竟然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决定要来蚩尤墓起，他整个人都一直崩紧了神经，设想了很多种危险的状况，还有各种各样的结局，也一直在默默推算，到底是谁想把他引到这里来的，又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他所知道的东西，已经触及了汪家人的底线，在他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惶然，害怕出现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现在，答案揭晓，那一瞬间，心里千万种思绪都归于平静，真的只有平静，因为这一切都只是针对他的，那就意味着他们并没有到绝境，这种平静来源于他的一种直觉，眼前这个自称齐羽的人不会害他，他们应该是同一战线的，这个人也曾经是张起灵选中的人，齐羽承认将他引来蚩尤墓，就意味着他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齐羽是要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这个闷油瓶的父亲到底什么来路？在张家本纪上，母亲一栏是空白的可以理解，为什么父亲一栏也会空白？难道他的父亲因为娶了外族女人受到了什么惩罚？否则完全不能解释这种诡异的情形，而且以现代的思想来看待这件事，公开破坏族规，还能顺利生下孩子，看来闷油瓶的父亲绝非普通的张家人，否则恐怕就会跟张大佛爷的祖先一个下场。
闷油瓶的父亲会不会在张家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权力或是后台，让人不敢轻易的对他进行处罚，或者说他对张家有着某种影响力，比如说曾经立过大的功劳，或者是握有张家的某个重要的秘密，所以让张家投鼠忌器，会有这个可能吗？
本来吴邪想问问白玛这个人的，但齐羽没有给他机会，“关于张起灵的身世和来历，你没必要知道，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能知道他的来历了，甚至连他是不是张家人，都没有人敢肯定，他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也不必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
“可我认为这对我很重要。”吴邪半软不硬的回了一句，“在我看来，他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齐羽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审视，但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转眼表情就变的轻松起来：“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我无可奉告。”
吴邪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又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张家培养了一批蛇语者，但是这批人都已经不在了，因为这种能力具有血液传递性，所以你想让我找到他们的后人？”
“对。”
“怎么找？”
“凡是具有接收蛇语能力的人，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气味，不过你得先破坏掉你现在的嗅觉系统，你才能闻到那种气味。”
“蛇的气味？”
“你很聪明，我很欣慰。”说这话的时候，齐羽露出一种当爹的看儿子很牛逼时的欣慰表情，虽然是夸赞的话，但说实话十分的不合时宜，完全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如果是胖子，恐怕早就跳起来挥拳揍人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恐怕都要被挨个问候一遍，还不带重样的。
“我说了，我没功夫听你说废话，你再说跟这件事无关的话，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的。”吴邪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的脾气已经跟神经病差不多了，说不定现在好好的，下一秒钟就会跳起来弄死你，在中国，神经病杀人不犯法，所以，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点正经的。”
齐羽一下子笑起来，边笑边道：“我只说了八个字，但你说的话是我那八个字的好几倍，到底是谁在说废话？”

吴邪咬着烟嘴，目光淡淡的，但显的非常有压迫力。
齐羽往后缩了一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示意他继续。
吴邪也不纠缠，想了想，就道：“为什么我是蛇语者？”
“我不知道。”齐羽又是耸肩，又是摇头，“这恐怕也是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张起灵有失忆症，忘记的东西很难再想起来，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一定要追问一个理由，那不如就试着相信命运，是命运选择了你，或者你可以认为是他选中了你，让你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反正，你只要觉得舒服就行。”
“你要我找的那些人，难道都是张家的后人？”吴邪觉得有点不对劲，照这样说下来，那齐羽岂不是也是张家人？那他难道也是张家人？
想到这儿，吴邪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他也是张家人，那正好跟张起灵是同族，岂不就不会违背张家只能族内通婚的族规？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就被自己囧到了，怎么说也得是张起灵入赘他们吴家啊！还有现在张家早就分崩离析了，谁他娘的还来管这个破族规？

第六十章 真假吴邪的秘密
“你问的问题，其实我也想知道，我那时开始查这些事情的时候，张家已经不存在了，很多东西根本无迹可寻，虽然张起灵将张家分散了，但还是被渗透的很厉害，六十年代老九门曾经有过一次集体的下斗行动，但因为张家被渗透，所以一败涂地，后来的事情就变的很混乱了，关键是张起灵从那时就开始经常失踪和失忆。”齐羽黯然道。
“为什么有那么多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些人以为可以复制一个你。”齐羽笑了笑，道：“张家接收蛇记忆的能力是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家族秘密，但后来有一部分张家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秘密，并且泄露给了那些人，原本我是张起灵交给齐家的，而我同样有这种能力，那些人以为我是张家人，后来那些人发现你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以为你是张家培养出来的另一个我，所以那些人以为我们是可以复制的。”
这么复杂？难怪从小要学齐羽的笔迹，齐羽的习惯，原来是想误导别人，让别人花时间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复制一个人，又不是复印一张纸，吴邪摸了摸鼻子，心说难道他所说的复制是指克隆，用我的细胞克隆？这么牛逼？连现代人都搞不定的东西，这些人早就搞定了？
齐羽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中有的是戴着人皮面具，但有的人----”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似乎真的跟你长的一模一样，我也完全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人也只是长的跟你一样而已，我们曾想办法找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大都死于蛇毒，或者死于那种剧烈的痛苦，应该也都有这种能力，但并不强，所以无法承受那种疼痛。”
“你口中的那些人是指汪家人？”吴邪不想纠结已经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琢磨了下就换了话题，“外面死的那些人是张家人和汪家人吗？”
齐羽点头道：“汪家的势力发展的太快，几乎控制了整个盗墓体系，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本家在什么地方，这些年我们不停东躲西藏，但始终都没有办法彻底摆脱他们，后来我才怀疑，我们身边可能早就已经有汪家人的存在了，幸好张起灵事先有所准备，汪家还不至于完全掌控一切，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或许有一天，张家人还会再出现，他们绝不会永远的消失。”
什么时候再出现？
齐羽又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这要问你自己。”
吴邪顿了一下，继续道：“终极到底是什么？”

……

……

又吞楼……这是肿么了，哭死……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