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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入腹，一线浓烈味。眼前恍然，醉生梦死的牌子被摘下，鎏金色彩在阳光下灼目，换上的，是“鸿鹄”。】
【前尘如梦。】

雪花簌簌，一年新景。我挟寒风凛冽走入忘尘酒楼。许是冬意料峭，酒楼人满为患，挤得全是喝酒暖身的汉子，唯我身躯比之单薄，显得与此处格格不入。且慢，或许还有一人与我境地相同。走近他，行礼作揖，问他一声：“叨扰郎君，不知在下可否与郎君同桌？”

其实我已看出面前的人是谁。皇六子，济南景襄王，嬴鋆。毕竟在官场沉浮一年，虽无建树无功绩，却做了在此路上远行的必要准备，把皇亲贵戚分个清清楚楚。不过自然，他们没人会认识我，而此时我也没有向他道明身份。再谢过，坐了下来，要上一壶酒，一碟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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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夜光杯。】
【我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人间是与非”的忠实信徒，如今看来，可谓——讽刺。我睨对面那人，云淡风轻，自有从容态度。抬酒杯，匀出食指，指向屋外。】
“瑞雪兆丰年。郎君却一人来此，喝酒？”

执箸夹菜入口，看着他，笑得温润如玉。我在咸阳是孤身一人，寒府其实只是个宅子，空荡荡，无仆无从。至于蒙家表系的身份，不过是个敲门砖。相距万里的寒家，与他们究竟能有多亲近，不言自明。
“您不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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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吗？”
【扬眉似长剑出鞘，目光如火炬灼眼。手指收回。】
“郎君看起来非嗜酒之人，而我，挚爱千杯。”
【扬首饮尽，把空杯示出给他看。】

我凝视他，觉得这个济南王还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关于他，风言风语听过不少，如今一见，不愧身负诸多传说。
“没错，在下确不嗜酒。只是心中烦闷孤寂，寥以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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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闷孤寂，寥以排遣？我手上动作一僵。轻声一嗤，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讥讽自己。】
“哦，原来一样。”
【酒，永不言少。】

所以，他堂堂济南景襄王，守着世不多得的富贵高高在上，却在这里独酌？初时听来诧异可笑，再一想，高处不胜寒，多有同情。可我又听闻皇六子为人放荡不羁，或许根本不把自己当作这个圈子中的一员，哪来的感慨？
“在下是举目无亲，入新岁，而无人相陪。不知郎君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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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笔直的路，出现个岔口。”
【眯起眸子，就如真的在眺望不知名的远方，重重迷雾。而后忽然重新看向他，神色郑重。】
“我在犹疑。”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估计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听到皇室之人对我敞开心扉。虽然这两句话听着云里雾里的，但我明白他正面临抉择。
“因为不知哪条路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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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任何人听闻“犹疑”一词，都会以为是难辨好坏，所以抉择不下。可之于我——我早就知道作为我这个位置的人，何为对错。】
【笑了。】
“横生出的那条是正确的。”

他回答得这般自然，我却一下子愣住。既然知道应该走哪条，为何还会犹豫不前？是什么固着住他的脚步？是那条路太过险恶，让他恐惧到头来能否成功？虽然已有计较，倒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
“在下来咸阳前也曾陷入过类似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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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饶有兴味地看他，唇畔渐起笑容，却意味莫名。将他上下打量遍，好奇他的抉择会是什么。】
“那么，你是如何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