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八年,正月。
深夜。穆行王府内万籁俱静,除了角落里的一所宅院。昏黄的灯光自栏窗内透映而出,依稀可见一个晃动的身影。光影忽明忽暗,隐约可见有缕缕的白烟从窗飘出来。更深夜阑,灯火如豆。
“咳咳……咳咳咳。”青翎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了半会儿,拣起一根柴丢进了灶炉里。
“诶?这不是青翎吗,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折腾什么啊。”
青翎抹了把眼泪,回头看了一眼老嬷嬷,“黛……不是,那个,王妃说她睡不着,想喝点粥。”
老嬷嬷一听,不屑地冷笑:“这位旋西来的公主可真够娇气的。大半夜的睡不着,就来折腾我们这些下人?我说青翎啊,你从小跟着穆行王,虽然说是个丫头,可是王爷疼你,大家可都把你当小姐看,煮饭烧柴洗衣这挡子事,什么时候舍得让你干过了?她倒好……说风就是雨……”
“不是拉。王妃喜欢晚上喝口粥,守夜的小四儿前两天病了,休息着呢。我不好意思打搅她……”说着,青翎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王妃人很好呢,就是不太喜欢跟别人亲近。”
“好了好了,看你咳嗽的,让我来吧。我说青翎啊,今晚上王爷去了皇宫,恐怕一晚上也回不来了。……这王妃,是不是晚上经常把你支开?”
“啊?”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青翎眨了眨眼睛。
“嘿,你过来。”老嬷嬷凑在青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青翎蓦地红了脸:“我……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是整天跟在王妃身边么?” 老嬷嬷边问边琢磨,“这王爷经常是彻夜不归,这王妃半夜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嬷嬷,你别乱想!”青翎正色,“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了呢。”
“我不就是担心么,嬷嬷活了大把年纪,看人可准了。我怎么看,这王爷和王妃,平时怎么也没个夫妻像啊。青翎啊,你成天跟着王妃,多注意点,看紧了……”
“不可能!”手一松,刚成好粥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不顾烫着手,继续打叫,“不可能!”说罢掉头跑了出去。
“你这丫头!” 老嬷嬷生气地在后面抱怨,“不是就不是啊,就不能好生说话吗?忘了小时候谁喂你奶了,不是我,你能长这么大么!”
皇宫。白羽阁。窗台上仿佛镀了一层银,婆娑的树影在月下摇晃。天上那轮玉盘终于剥开层层的面纱,在朦胧的月色中透出它娇好的面庞。侧耳。深宫楼阁中藏匿着不被人察觉的细微声响、神秘诡异——就像若康公主绝美白皙的脸上丝有若无的笑容。
她右手捏着三根冰筵针。细细看着。
“‘际’的独门暗器竟然会落到你的手上。女人,你果然不简单。”黑衣少年背石而坐,淡淡开口。
苏颐扬起嘴角,轻抬左手手腕,拢着秀丽的黑发。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是碧绿色的玉镯子,在黑夜里泛着点点星光,耀眼夺目。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臭小子。偌大一个皇宫不去,跑到我这小小的白羽阁来,”苏颐顿了顿,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少年回以一笑:“我确实看上你了……看上了你手上的冰筵针。”
苏颐眯了眯眼睛,“是么,你若喜欢,我给你便是了。”话音为落,三根冰筵针一齐发出,直指少年。他一惊,身形乍起,一转身躲开。
月光下,苏颐清晰地看见窗外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束起的长发在晚风中翻飞,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
“幸亏你躲得快,那上面可是涂了毒的。要是稍稍刮破了点皮,半个时辰,足够你化成一滩脓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