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个月里，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到村里冒泡，到了冬至才算都消停下来。翻看大家的发帖，感到非常亲切。也想发点什么，好象算是种补偿吧。今天该是平安夜，于是把十多年前写的有关平安夜的一篇杂感发上，给村里添点热闹。
一锅汤，一锅奶白色的汤，一锅加了十多味中药、熬了五个多小时而成的浓汤，在桌子中间的炉火上沸腾翻开。我们围桌而坐，环绕着我们的是比这汤还要浓的欢乐气氛。 这是2003年的平安夜。年年如此的聚会却又年年不同。今年与去年的不同在于朋友中的“澳国人”换成了“意大利黑手党”。因为聚会的地点是在友谊东路一家专营驴肉宴的餐馆，整个聚会的主题从一开始就锁定到了“驴”身上，甚而有人学驴那样狂吃“驴”色的生菜，以至于大家最后只有些“绿”剩下的白菜可吃。桌上的菜肴还有驴心、驴皮、驴肉、驴肚……其实吃什么都在其次，大家所着意的是这难得的相聚。我们每人的性格各异，但对友谊的珍惜却相同。热腾腾的食物与甘冽冽的美酒化作玩笑与哄笑、化作机智与俏皮：“绿”、“踢”、“脚”、“夫子”……今天都与“驴”产生了某种关系，甚至连姓氏“徐”也被直截了当地置换成了“吕”。 据说耶稣于2003年前降生在以色列一间马厩的料槽里。在“马厩分娩”之后才有了今天的“平安夜”。如果真是这样，今天的“驴”主题则早在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当大家酒足饭饱，移师停车至一家酒吧前时，一个三米多长的马槽赫然在目。步入吧中，映入眼帘的是两口大饲料缸，分别装着玉米豆与小麦。包间的大门是被人生生从农村的马厩里卸下再装到这里的。包间内的设计据说出自一位大师之手，令内行人赞不绝口。我显然是个外行，只觉得不伦不类之极：左手奶黄色的墙上是很现代的几何图形，排列整齐而流畅，相对的另一面墙则用几块黑黢黢的铁板焊接而成，焊缝与铁锈斑斑点点，历历在目。铁墙高处还开了个方形的小铁窗。只要再加上几根铁棍条，不由客人不做好永留此地、直到把屋底坐穿的心理准备。 但朋友们似乎不大理会室内的设计究竟是超凡脱俗还是骇世惊俗。虽然大家都已过了不惑之年，虽然才刚刚在火锅旁放下筷子，但每个人都如同8岁的孩子，将目光集中到来自意大利的圣诞蛋糕与香槟酒瓶上。开始还有人建议等午夜12点圣诞日之始时再切分蛋糕，没过一会，建议者本人也迫不及待，催促赶快“开刀”。随着香槟酒“砰”的一声被打开，大家顾不得去体会什么异国文化，只是兴奋而又专心地品味着这来自意国的糕点与美酒：细致者将自己的那份装入塑料袋，一点点地慢慢品尝；粗犷者两口吞下自己的“人参果”，只剩下看着别人而垂涎。洋节、洋酒、洋风俗……并非是这些洋玩艺令人返老还童，我们之间的友谊才是那长生不老之药。大家相互调侃、神聊、哄笑，不觉间屋外已夜阑人静、腹中又漉漉。秦川儿女怎会只满足于洋酒西糕？烫烫的玉米糁粥、辣辣的辣子夹馍……七个碟子八个碗，即使是在平安夜里喝粥吃小菜，秦川的规矩也丝毫不含糊。 突然想到，古人云聚宴者有“二难”、“四美”。我们可算得上是主贤宾佳。所微憾者，房间略嫌狭小，不能尽仿洋俗在乐曲下起舞，尽情欢庆这一年一度的聚会、欢渡这人生中不多的美好时刻。于是有人提议唱歌。歌声开始有些扭捏，但很快这点扭捏就被后来的豪放冲荡得无影无踪。那来自记忆深处的一支支歌、一段段曲，记述了我们的孩提时代、见证了我们与共和国一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更汇集成一根根的丝线，把我们的友谊编织成一条无比结实的五彩丝带，将我们更加紧密地系到了一起。这条丝带很长很长，它联接到澳洲、欧洲……它系起了去年、今年……它将一直伸展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2003年12月26日，于从西安返京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