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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遊記》
自居所而南三百步，稍闻水声，若牛马之轻啜。又行二百步，望之卵石相累而若城垣者，为水堤。堤之上，生杂草。履堤上，髀为没也。其堤之相答似唇哨而起伏者，为蛩音。相合若鼎钟而同谋者，为蛙鸣，相应若笛箫而不群者，为清风。凡天籁举欣欣然清喉献技以奏，与宾至之丝竹无异。
跂而望之，则山水之胜，仰目而足。水咽怪石，鹭宿沙丘，鳞呷巨浪，青山之榛莽，佳木之簇秀，稼黍之翠流，无不如诗、如画、如绮罗、如天宫丹阙之所藏。然而目之所及，非笔画之所能备述，固不可完书矣。
俯而察之，则农樵之乐，举目而得。丹绫排空，秦女之洴澼也。珠壁切磋，郡氓之汲水也。木叶萧萧，新郎之情歌也。煦日融融，黄髫之扶老也。其所为之不同，而所乐者无不合也。所乐者何？岁无赋也。
水之滨，亭新立，可渔可蔽日。內设几，可茗可楸枰。其左右各植柳树，柔梢拂水。坐其中，不知日将西矣。
嗟夫！是水固胜，然不知者多矣。予尝闻孔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盖謂是水耶！
时乙未岁七月，蓝田何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