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研墨，古香四溢。府厮来报，南风议郎携礼访。不加抬眉，挥手，发令将人引入会堂。拭手，掷帕，推门往。】
【南风氏已候，致迎辞。】
“稀客。议郎可安？为何事登门？”

在大堂里也不敢随意坐下，仔细看过姜府每一寸砖瓦，每一处雕梁画柱，高门大户，果是与众不同，远超出平民百姓眼中的世界。男子声音响在耳边，转头行礼。
“卑职一切皆好。此次打扰，是为道谢，也是为请教。”

【抬手邀他入座，少顷，新茶奉上。自他话语，揣出所指何事。慢条斯理，儒雅风范，捧青瓷，揭盖小饮。】
“议郎这乃——为民致谢？”
【挑眉睨他。】

“半是为民，半是为己。”
我理衣而坐，笑得几分拘谨。终究身份家世天壤之别，竟觉得他无意间一个心怀天下的决定成为我家人的施舍一般。
“卑职家在河间，亦受灾祸困扰。如车郎将以前所说，卑职无力出头，极为煎熬。”

【不需再做点明，即刻晓知他意。南风氏出身布衣，家境清贫，自然心系平民。言语似有深意。】
“不过几日，议郎思虑渐为周全。”
【思及今日朝堂，万事如计推行，沈相并昌邑王出列，群臣相顾。笑言。】
“谁道议郎无力？今晨，不亦有附议？”

没想到朝堂上有那么多高官厚禄的人站在前面几排他还会注意到我的细微举动。心生赧然。
“车郎将不要取笑卑职了。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跟在别人后面叫嚣几句，充个数。”
甚至众人纷纷请愿捐款时，我也只能沉默，状若自己不在场。因为我无物可捐。

【筹资之事本就非人人可行，人生在世，多少大义，理当量力。】
“议郎已尽所能，无人可怨。”
【修长手指抹过杯沿一周，眸色深邃，何曾勘破。难民之事，若我不提，许是无人会出面，即便心有念想，如端王，也只好隐瞒不提。我不鸣，鸣，则多惹灼灼目光。挪款予穷，总是有人心生不满。】

确实，我无法担任守护者的角色，我如今只能做到如此程度而已，也不知改变情况需要多久。只好转移话题。
“卑职还有一问。”
关乎钱财，从来敏感。
“车郎将有何妙计，令同僚们纷纷资助？”

【一个人的力量从来渺小，希望微茫，众人拾柴，火焰才高。但，最为棘手的问题，往往是如何号召多方利益共事。】
【暖茶半凉，搁盏，侍婢近前，撤旧呈新。指尖叩案。】
“由小及大。议郎以为？”

由小及大……？回想朝堂上的状况，为了达到最后的盛况，是先从一小拨人开始的，当然是由小及大了。再者，昌邑王为皇次子，而丞相更是百官之首，煽动力本来就很大。有所试探，低声探头问。
“车郎将是原本……就知道沈相会同意吗？”

【此事波及巨大，怎会赌那一点可能性？却并不全然阐明，只问。】
“他何必反对？”
【毋需反对，更不必提早介入，以多生事端。打过招呼，虔心登门，不反对就变成助力。其中种种，由他参透。】

【初时端王有语，有此心思，不必再特意招呼。其余人等，皆对症下药，因人而异。不知他问的仔细是为何，当真把我当做入门领航之人不成？好学是好品德，但于官场，直白问及他人，太过凶险。】
“为民谋福，为君解困。多些走动，何妨？”

我和他有同样奉献努力的志向，却只能被阻碍束缚，举步维艰。同样，也开始思索，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上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能否让自己的提议成功。希望历练，也得有机会才行。
“皇亲阔府良多。车郎将能准确抉择，卑职佩服。”

【见微知著，从炯炯目光窥得几分心焦，几分不甘。】
“然。”
【众生百态，不同事与不同人为谋，当真是门学问。】
“所以，先需识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得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