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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深浅(十三)
拐过街角,可以看到公寓朦胧的灯光,大榕树象沉默的智者,在夜色里伫立,颜真淡笑,再长的路原来都有尽头,都有走不下去或者不需要走的时候,就像她和康明辉之间吧……一直以来,总觉得康明辉的住处离这里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如今拖着不灵便的腿一步一步地丈量过了,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泪已经风干了,人还在心灰意冷的谷底,究竟是什么时候,曾经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变成了一朝得见满目生厌?直觉真的没有错啊,今日的康明辉确实不是那个在车站乍逢时欣喜若狂地抱着自己旋转的人了!只是自己不敢或是不愿相信才一直自欺欺人吧?可现在还要怎么再骗下去……是时候了吧,该清醒了,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啊?康明辉……
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的脚,挡住了去路,颜真没有抬眼的力气,她静静地停下来,只想等人过去再走,那人却没有移动的打算,可能也是在等着颜真让路。颜真无力计较,往一边儿让了让,手腕却被人抓住,颜真不能不抬头了,“你……”康明辉!他怎么来了?
“你上哪去了?”看到人回来了,康明辉的担心和焦虑变成了愠怒!估摸着她该回到公寓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谁想到管理员们却说她没回来,犹豫了半天,还是找借口从刘经理那提前告辞赶过来,怕被人看笑话,不敢在传达室等,只能在在大榕树下喝风,结果颜真安然无恙若无其事!
颜真看着康明辉的气急败坏,轻轻地开口:“你为什么生气?”泪痕干在脸上,把皮肤绷得很紧,张嘴都是费力的事了……
“你混蛋!”康明辉脱口笑骂,颜真的平静让他确认此前的担心是庸人自扰,颜真还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子,她不会对他真的生气、当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怀疑,“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颜真闭了一下眼,太熟悉的语气和用词,传达着亲昵和熟稔,只是事到如今,她不敢再以为那还是旧日的宠溺……
哀伤丝丝缕缕地渗到了颜真的脸上,康明辉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了,“颜真,你怎么了?”颜真的神情中写满了疏离,那样显而易见的隔膜让康明辉暗暗心惊。
“康明辉,你是不是觉得很累?”路灯和月色的暧昧中,颜真清冽的眼神透着一种锐利,这样的颜真是康明辉所不熟悉因而也无从把握的,甚至比她的问题更让他无所适从!他仔细地审视着颜真,颜真已经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康明辉,我累了……”而且,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康明辉却因为她的话松了口气,揽过颜真的肩头往公寓的方向推送,“累了就早点儿回去休息!腿不好还到处乱跑,不累才怪!走吧,走……”
颜真抱紧了自己的双臂,避开了康明辉的手,“我没到处乱跑!我……走回来的!”不想掩饰话里的指控意味,康明辉,他真的没有话要跟她说吗?
康明辉收回悬了空的胳膊,继续维持笑脸,“颜真,别耍小脾气,你的腿还没好……”他不敢去问她为什么走回来,可以想见的,那不会是他想听到的原因。
颜真摇头,“康明辉,我没耍小脾气!你知道的!”心,更冷了,曾有的渺茫的希望正在一丝一丝地破灭……
康明辉看看她,不发一言就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往公寓方向送,颜真挣开了,钉在原地不动,“康明辉,我想听你一句话!”
康明辉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了,“颜真,你故意找我别扭是吗?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同事的情面去参加刘经理的生日聚会,我不该为了你的工作顺利些和你们金经理闲扯拉关系,我不应该下了班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工作,我应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把你摆在第一位……”太多年了,他早已谙知如何才能唤起颜真的愧疚!就算是他卑鄙吧,不如此,他怕应付不了眼前的困境——颜真今天的反常超乎想象,她一旦固执起来,他不以为自己能控制得了她。
颜真不说话,清冷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康明辉,盯着自己从小就看着的人、盯着自己从十九岁或者更早一些时候就认准了的人,淡淡地开口:“康明辉,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