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走廊潮湿的木板上拾起照相机,发现它并没有怎么被淋湿,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放到这里的。这是一台体积很大的笨重的老式相机,我只有在教科书上见过这样的东西。我摸索着镜头、胶卷盒和快门,然后发现相机的镜头盖上夹了一张发黄的纸条。我勉强的读出纸条上的字:
想要活着逃出去,就用这个照向那些攻击你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完全不理解。这时候雨变得更大了,随着风打进廊下的雨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无论如何先回到房间里再说吧。
我抱着相机回到了漆黑的前厅,关上门,想把火生起来。但是翻了翻基诺留下的背包,里面并没有可以点起火来的东西,想必是被他放在身上带出去了,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一只备用的手电筒,可是它好像坏了,亮不起来。没有办法,我只好在一片黑暗之中等待着基诺的归来。为了消磨时间,我举起了刚刚捡到的相机。从镜头里看出去,视野变得很狭窄。我想试着能不能调节焦距,却发现没有可以转动的地方。真是粗糙的作品。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位于镜头中的一圈奇妙的淡红色光圈。这台相机里会有什么构造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光圈来呢?仔细看那个光圈,好像还写了一些什么文字,是汉字吗?还是假名?好像都不是,因为不是我认识的字。我想,姑且照一张试试看,于是把镜头随便的对准房间里的一处地方,正好,就是那个打不开的门。光圈的亮度突然增加了,镜头中的门好像隔着热气一样,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我向着这扇门按下了快门。画面定格了一秒钟,再度恢复的时候,门的前面渐渐的显现出一个人的形状来——一个蜷缩着身体坐在门前的半透明的少女……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放下相机,门前少女依然清晰可见。有声音传进耳朵里:“为什么还不回来……米蕾酱,快点回来……一个人好可怕……好痛苦……想要离开……”
虽然我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惊恐的叫声还是先一步冲了出来。少女听见了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她削瘦惨白的脸上挂着一副歪斜的眼镜,灰白色的眼珠隔着镜片盯着我。我双腿颤抖地不停后退,直到背部撞上什么硬物。是那根巨大的黑色柱子……眼前有黑白色的画面一闪而过,水从四面八方涌进前厅,带眼镜的少女绝望的在越来越深的水中用碎瓷片在柱子上一下一下的刻着……
已经逃不掉了
眼前的画面再次恢复色彩,少女已经站了起来,她喃喃地说:“米蕾酱,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我不是什么米蕾,你不要过来!”我冲着少女喊道,但是少女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径直向我扑过来。
她扬起右手,手中的利器被闪电照亮,那是一块类似瓷片的碎片。我转身就逃,用力的推着大门,刚刚才被风吹开过的门,此时却沉重的怎么也推不开。少女越来越近,我胡乱的摸索着有没有可以抵抗的东西,结果我发现我的手中一直抓着那台老式相机。
想要活着逃出去,就用这个照向那些攻击你的东西。
无处可逃的我,对着少女举起了相机……喀嚓……
镜头中的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很痛苦似的扑倒在地上,化成几点流萤一样的光消失了。我喘着气放下相机,少女消失的地方落下一个硬皮的小本子,我捡起来,是学生证。证件里贴着少女的照片,下面写着:
妮娜·爱因斯坦
阿什福德学院高中部
阿什福德学院?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少女和我一样,是外国人吗?为什么会来这里?从消失的少女身上,我已经无法再得知任何事情。
我刚刚站起身,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房间角落里打不开的门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浑浊的水从那里铺天盖地地向前厅涌出来,我只能用双臂护住我的头部,任凭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卷起……
“我们是朋友吗?”
“我们从七年前开始就是朋友吗?”
“我们会永远都是朋友吗?”
“你会永远记得我,对吗?”
……
“对不起……”
谁在道歉,又在向谁道歉?我在这样的疑问中睁开眼睛。我似乎是在前厅的地板上昏倒了,房间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仿佛之前的大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身旁有光,是先前从基诺的包里翻出来的手电筒,刚才明明不亮的,奇怪……还有照相机,也完好的躺在我的身边,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究竟是我死了,还是我做了一个梦?
我的目光落到了房间角落的那扇门上。门,已经开了,可以看见通往深处的走廊。走廊上有一个身影格外显眼,我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基诺!!!!!!”
基诺就像被谁拉着一样,头也不回的向前跑着,直到被黑暗完全吞没……
“我们是朋友吗?”
“是的。”
一刻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