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先生不用再缠纱布啦,伤口结痂了呢。”护士看这本该光洁的额角上突兀的伤疤,心下只觉得心疼,不过还好,能用头发遮住。
“是吗?最近真是辛苦你了。”病人放下手里的诗集转脸朝护士轻轻一笑。
“病人能康复是我的职业追求嘛。”护士腼腆地笑着,“之后就看周医生他来帮助你啦,他一定能治好你的腿,他是一位好医生!”
翻着书页的手一顿,男人望着护士显得兴冲冲的背影也只是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眸中的雾霭又浓了几分。
没一会门边被敲响了。很有节奏,不轻不重也不疾不徐。
“请进。”
来的自然是医生。他抱着装满水果的纸袋,手里还有一小束白色的小花。他来到床边朝病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挨个儿放了下来。
病人感受到他身上还沾着的寒意,便抬眼朝他看去,就见对方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双颊也染了层绯色,不知是不是寒风的缘故。医生摸了摸鼻尖,似乎发现了病人拆了纱布,晶黑的眸子里的星辰似乎明朗了几分:“还好?”
“托你的福。”病人点点头,他还没搞清医生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呢,就下意识往床头柜上扫了几眼,柜角放置的一个小时钟拐走了他注意。他唇边的笑意便消几分,几秒钟的犹豫后他开口问道:“今天几号?”
“21.”
闻言他就立刻坐了起来,要记得疼痛也无暇顾忌,他伸手指向前方不曾打开过的电视机,象牙色的手指伸进了清晨浅淡的阳光里,被硬生生渲染上了一层金色:“可以,帮我打开它吗?”
医生听出了他的急切,便走去按动了开关,将电视柜上的遥控器交到他手上。
病人将频道换得很快,没有了他平日慢条斯理的习惯,似乎在赶时间。等到频道停在了影视资讯时他才安心一般靠回了床头。
‘现在播报新作专题《失足》的最新采访。’画面出现了一男一女,正是正在影视圈节节高升的新星。
‘听说《失足》在拍摄过程中有一位参演者从高处坠落,这是真的吗?’
‘呃,是的,他是我的好朋友。’女生姣好的面庞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担忧,她有些迟疑地回答着,飞快地瞟了一眼一旁的男性。
‘嗯,兴许是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吧,我祝福他能早点康复,’男人回复的很从容,他说了一半便停住,面上浮起了类似幸福笑意牵起了女生的手,‘因为我和她要结婚了。’
医生才猛地听出了什么,他立刻转头看向靠在病床上的男子,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正被单独采访的那个女生,白皙清秀的脸庞上近几日才有几分的红润现已尽数褪去,天生上翘的唇角显露出了僵硬。
他的双手正无意识地掐着紧裹石膏的双腿。
“..怎么了?”医生有些慌张,他实在不忍男子这副神情,就像收在抽屉间的白玫瑰,灰败而枯萎。脆弱得惹人心怜,但更多的是畏惧,畏惧他拒绝自己的挽留。
仿佛拒绝后的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没什么,先生。”
矢车菊浅淡的清香单薄得要溶解于空气中,病人静静露出笑颜,进了医生眼里竟让他鼻酸。他苍白的唇瓣张合,浅灰的眸子里那两汪湖水寂静得让人心悸。
“我只是失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