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之营卫

医学，是实实在在的学问，不可能以一种哲学为核心。
阴阳学说，只是被中医借用，以做思维模式，建模方法。
中医基础理论能有效的指导临床，
对人体生理、病理的客观认识，才是中医赖以存在的基础。
阴阳，在人体的具体基础是什么？包含什么客观规律？
在内经，阴阳的基础，是营卫，这一点，被长期忽视、误解，日趋衰落。
自内经后，后世医家在基础理论的发展方面，在阴阳中忽悠，架空中医。
而营卫学说，发展缓慢。

素问·生气通天论：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
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
阳气主要就是卫气。
营属阴，卫属阳，营卫与阴阳一个言功能，一个言属性，
经文许多地方可以互换而不影响意思的表达。如：
素问·离合真邪论：……经言气之盛衰，左右倾移……此皆荣卫之倾移……
灵枢·终始：阴阳不相移，虚实不相倾。
灵枢·刺节真邪：阴阳补泻有余不足相倾移。
素问·调经论：气血以并，阴阳相倾。
前后对照，就能理解，阴阳是营卫别名。

属性是飘浮的，功能则有严格的物质基础。
中医，赖以生存的科学基础，不在阴阳，更不在五行，而在人体营养及防御系统。
还原论，是西医研究所依据的哲学方法论，研究对象，细胞学说，是西医的科学基础，
是西医的核心学说，我们不能说，还原论是西医理论的核心。
阴阳五行学说，是中医研究所依据的哲学方法论，
研究对象，营卫学说，是中医的科学基础，是中医的核心学说，
决不能说，阴阳五行学说是中医理论的核心。
营卫学说，类似于细胞学说在西医理论中的位置。

从动态、联系的系统观看人体，
是神经、内分泌、免疫三者，共同承担了机体各部分之间以及机体与外界相互联系的角色。
中医对神经的记载很少，主要建立在营卫学说的基础上，
神经中枢大脑，作为奇恒之腑，地位还不如膀胱。

中医为什么选择营卫，丢掉神经？
从系统论角度，相对于内分泌、免疫，神经反应速度最快，内分泌、免疫调节反应速度慢。
我们都知道，变化慢的因素，对系统状态更具有决定性的影响。
要考察系统整体状态变化的原因，内分泌、免疫，当然比神经系统具有显著的优势。
医学主要考察健康与疾病过程，同属调控系统的神经、内分泌、免疫，
免疫变化，无疑与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有更密切、更直接的关系。
从临床出发，建立以营卫为基础的体液医学，无疑是当时的最佳选择。
这种体液医学理论体系，即使没有神经系统的参与，也已经可以圆满解释各种临床现象，
内经，充分体现出在体液医学的框架中，统一神经与营卫，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因此，内经，对神经系统冷处理，剥离、丢弃部分理论，是很有可能的。
素问·五脏别论：
黄帝问曰：余闻方士，或以脑髓为脏，或以肠胃为脏，或以为府。
敢问更相反，皆自谓是，不知其道，愿闻其说。
可以看出，曾经有过以脑为藏的医学流派，内经时代，就已经被淘汰了。

为什么是营卫而不是气血？
扁鹊学派的著作，难经：血为荣，气为卫。
以及后来的伤寒论，让我更相信，我们现在看到的黄帝内经，是被篡改的内经。
其所记载的内容基础，更可能以扁鹊学派的学术理论为主。
气血与营卫是相通的，气血与营卫，是两大相近学派，营卫是更协同、更明确的系统。
气血，是形质，内涵外延不易确定。

西医观点，看待营养与防御，
营，营养代谢，常常想到的是糖、蛋白质、脂肪等三大物质的吸收、转化和排泄。
卫，人体防卫，常常想到的是各种免疫分子、免疫细胞，想到皮肤粘膜屏障。
内经，展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营卫循行节律，营卫倾移离合，营卫盛衰虚实，生机勃勃。

传统的古文，没几个人会看得懂了。断代了，需要中医转移话语体系。
把已有的西医人体生理病理知识，转入整体动态系统的中医体系，建构系统医学理论体系。
通俗地说，就是用现代白话讲中医。
先要从西医的细胞医学迷障中出来，认识重点放在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上。
复杂生命过程的各种现象充满不确定，从不确定中发现确定是系统医学的难题。
西医留下的，是千千万万个点状的碎片，碎片间不连续，无法粘合起来成整体。

大家都知道，免疫细胞、免疫分子主要是在血液、淋巴中存在的，
而血液、淋巴是在不停的流动的，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
在不停流动的体液中存在的免疫细胞、免疫分子的输布，有什么规律呢？
这个问题，在还原论的西医中是无解的。
中医，营卫学说，不但提出了这个问题，还回答了这个问题。

免疫细胞，免疫分子，这些都是西医的东西，
但是，防御、营养代谢的现象，是早就有的，一直有。
古人没有H2O水分子的认识，并不妨碍古人对水进行恰当的描述与观察，
虽然现代人知道了水分子，但对水的认识，并没有超越古人的认知水平。
生命信息运行规律，在现代系统生物学还只是一个远景目标。
内经里，已经成功建构为一个事实，这是中医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营卫相互作用的过程，是不可见的，
中医从临床可见的大量现象中推理营卫状态，从可见的现象中，相对确定营卫变化状态，
再以营卫理论来理解、解释临床现象，经云：候之所始，道之所生。
虽然，循行细节值得商榷，但中医学的理论大厦已经构筑完成。
当我们说中医治疗不重抗菌，而重在调动人体内在抗病能力时，
为什么却想不起，中医对抗病力系统研究的营卫学说呢？

（一） 关于发热
发热，西医解释以体温调定点上移学说，归结到神经系统体温调定点的改变，
这种理论，只能解释一部分发热，对临床的指导意义不大。
体温调定点的改变，不是病毒、细菌等各种感染或非感染因素直接刺激神经的作用，
而是通过改变白细胞介素-1、前列腺素等各种体液免疫因子达到的。
也就是说，发热机制中，常常是免疫先调节神经，而不是神经先调节免疫，
免疫因素在发热的产生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退热西药主要作用于免疫与炎症因子，而不是作用于神经，理论与实际根本脱节。
且对诸如五心烦热、潮热等各种各样的发热现象，缺乏令人信服的解释。
中医，以卫气紊乱来解释的，哪一种更对？
到底是西医神经的解释根本呢？
还是中医营卫的解释更根本？

（二） 关于疼痛
疼痛，中医以营卫学说为基础，有明确表述，不通则痛，不荣则痛。
西医，把它划归到神经系统里，认为是痛觉神经的事。
纵观疼痛的认识史，现在对疼痛的认识，随研究深入离神经系统越来越远。
公认的疼痛介质，前列腺素主要是中性粒细胞分泌的，缓激肽是血液中激肽系统产生的。
两者皆是典型的炎性介质；
主要的抗痛介质内啡肽，除了脑垂体分泌外，也主要由免疫细胞产生，
免疫系统在其中到底充当什么角色？

内经关于生命与疾病现象的解释，大都是以营卫学说为基础。
营卫学说，散见于内经之五十营、营气、营卫生会、卫气失常、卫气行诸篇。
伤寒论大量应用了营卫学说，这是理解六经病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