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管那么多,当我把花瓣从她手上拆下来的时候,油棕色的指甲娇艳欲滴,像极了她家庭院里的芍药,美的动人。我看着开心的她,我也很开心。她换上一身紫黑的西洋裙,据说是老爷从英国为她定制的,很是华贵庄重。她戴上了夫人给她准备的小礼帽,蕾丝遮住了她的双眼,透过蕾丝边我还是能看到她眼里的闪烁。
楼下有人喊她,我扶着她走下楼去,看到大厅里有很多人,老爷把她拉到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面前,尚小姐面带微红,我远远的看她只觉得醉人,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不求其他。他们安静的在舞池中央跳着舞,俊男美女,多么般配。人们都啧啧称赞他们精致的容貌。
我看着那双白玉般的手,和指甲上黄昏般的色彩,心里满满自豪。
这是我第一次伺候她去晚宴。
后来的每一次,我都记得不大清楚,也许是事情太多,我的记忆承载不了那么多事。
她总是喜欢在露台上趴着,也不知道想什么,样子总是很可爱。
有一次她拿着一壶西洋酒,喝了一会儿,把我叫过去,问我:“聂梦寒,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知道。不过听老爷说,爱是一种责任。”
“如果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有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你觉得,我应该选谁呢?”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我愿意选一个托付一生的人。”我看看快落山的夕阳,再看看她。
“聂梦寒,我喜欢你。”
我被吓住了,刚要消失不见的夕阳,也是这么刺眼。
我不敢看她,也许是我小小的心思被识破,忽然有些慌乱,但是她看不出我淡定的面容下焦灼的心绪,我无法控制,只好说:“尚小姐,您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她点点头,对我笑笑,拉过我的手进了房间。我帮她拉好被子,关了门,还好,没有一丝破绽。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我开始躲避她,开始尽量不和她单独在一起,我怕我压抑不了一颗伴随她跳动的心,这颗心压得我很难受,让我苟延残喘。不过我也没办法,在尚家我的主要任务就是伺候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开始和那个男子在一起了,也好,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娶她。那个时候她我十八。我看着她和他在阳光下微笑着亲吻,拥抱,最后依依不舍的分别。老爷开始让我学着打点生意上的事,她的事我管的越来越少,老爷的生意越来越差,我也尽力在帮他,我真想为他做一些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爷随口和我说了一句“欢儿就要嫁给别人了,梦寒啊,你要陪她一起去吗?”老爷告诉我她要嫁去南京的一家有名的大富豪家,算是家庭联姻,可以帮尚家带来财力。我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最好不过。
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她把我拉进她的房间,我无力甩开她,第一次觉得她的手那么有力。
她吻了我,两瓣红唇再次让我倾倒,我的脑袋轰的一下,什么都禁止了。但我还是冷静的,我推开她,跑进我的房间,却没看到她望着我的背影留下的两行泪。
第二天我借口说有事,我不敢面对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尚小姐打发人来喊我,我也拒绝了。我纠结了很久,天空已经染上明黄色,直到最后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车的背影。
那天,夕阳正好,和我来的那天一模一样。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何必沉醉其中。
尚小姐给我留下了那个留声机,我把它搬到了我的房间,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
有些时候,我会想起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手,和她的话语,却再也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