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夏过风凉·南北组】
【一】
树下小憩的竹椅上搭着雀蓝薄衫,一旁的方桌上搁置着白玉茶杯,不知是谁不够心细,杯沿滴落的水渍浸在桌面上没有收拾,晕在被杯盖压着的照片上。照片泛黄,被水滴晕染后不甚清晰,只隐隐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从竹椅处开始的落在沙地上的脚印,一直蔓延到不远处的孤湖旁,有心人不难辨出这是属于少女轻盈行路留下的脚印。
此时偶能听见蝉鸣,不成乐章的甚至有些嘈杂的叫声。再闻“扑哧”一声,惊起一窝雀只,荡开一湖涟漪。
那是1938年的初夏午后。
【二】
“几时再走?”
“明日。”
“这么快。”
“是啊,等这次回来,就不去了。”
洛天依为阿绫送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白气微弱在冬日渐暖的阳光里。这是第几次呢,目送着爱人远赴前线——鬼子是必须要打的——自己只能在上海坐以待毙,央求着作为国民政府高官的父亲给阿绫的任务轻些,再轻些。
每次和阿绫提起,她总是握着洛天依的手笑道:“我要保护我的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保护你。”
那一句“保护你”说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洛天依又感动又无奈,阿绫她不懂得自己的担惊受怕,怕她回不来,怕她死在战场上。思念与担忧并存的时候,就会变成噩梦,整日整夜的折磨着洛天依。
每日闭眼就是整片的鲜红,阿绫手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夜半惊醒,她总要紧紧抱着阿绫曾睡的枕头,感受她残存的气息。然后偎在床头,看着月华褪去,天空泛白。
到后来,阿绫喜欢穿红衣,她也不让她穿了,好像只要见到红色就会失去阿绫似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