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完一根烟掀开窗帘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卫普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突然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抬头看看卫普的床,他总喜欢把一只胳膊伸出来搭到床沿上。他是我的好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好哥们。只是我就要跟他说再见了,或者这再见也不只是跟他说,而是要跟我所有的过去说。
终于两眼皮打架。我扔了烟pi股滚到床上睡过去,手机打开就放耳朵边上。
一觉睡死过去连梦都没做,最后被电话吵醒。出乎意料是吴少的声音,叫我报宿舍号他们上来搬东西。
我说了几栋几号挂掉电话爬起来赶紧洗脸刷牙,起来一看卫普又不知道跑哪混去了。匆忙抹一把脸就听见吴少跟着楼管上来的声音,明显是在找门牌号码。我赶忙跻着鞋子把门开了再把楼管带过来的登记表填好,老楼管啰里啰唆的我才知道吴少装成我哥来提前接我回去,还故意把我说成身体虚弱回家调养,恨得我连着瞪他数眼,他只在旁边装作冷静的数这看那。
填完表送走楼管吴少到阳台上吹了声口哨李革非就扔了烟走进楼口。再看道他我突然有些发慌,我头发也没梳眼睛还肿着,这形象确实不怎么样。
李革非穿着件灰色衬衣黑色长裤走过来,正儿八经的像个外企白领。我看看他差点没笑出来,他倒是面无表情把箱子一搬直接往下走。
吴少看着我装逼的撇撇嘴,说你他ma不会刚起来吧?我没好气应了一声搬了个箱子准备往下走,却被他拽了让我先去吃饭。
说完他搬起我手里的箱子朝门口使了眼色,意思是叫我先下去吃饭。我没说话直接往下走,我确实饿得快找不着北了。
下去就看见李革非和吴少的旧卡车。李革非看见我有点恍然,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瞥了脸朝他走过去,他伸手顺了顺我的头发。
"我先去吃饭,呆会过来。"
他收了手嗯一声转身往楼口走,他的表情还是没多大变化,却让我觉得莫名难过。他好像是在依靠我。不过自己心里也明白,那八成只是我的错觉。
我以最大速度吃完饭回来看他们已经搬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衣服和书。三个人一人搬一个全部弄完,叫楼管来锁门交钥匙,在此过程之中卫普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我们三挤上吴少的卡车不到十分钟开到李革非家,看见乐乐在楼下亭子里坐着抽烟。我看见他心里有点乱,感觉李革非把这事搞得人尽皆知。不过乐乐倒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过来就帮忙搬东西,不过只捡轻的搬。
不到半小时全部弄完,李革非叫他们出去吃饭。我不饿他们也没逼我,让我在家先收拾东西。
等到一帮人全走光我才有机会跑到浴室照照镜子,头发乱得像蜂窝眼圈黑得像锅底。难简直以置信。叹了口气把衣服全脱了先冲澡,暗自懊悔我的美好形象已经完全一去不复返。
冲了澡出来看看,气色总算好过一点。从桌子上搜出根烟塞进嘴里先把碟弄出来摆好,然后把电脑搬出来装好。其他就只剩些杂七杂八衣服啥的,暂时懒得收拾。
我确实累了。洗把手出来直接窝到床上,一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不太困只是累,我爬过去找出张绿洲塞进唱机,面朝天花板直直躺在床上。
放到第二首的时候我听见他进门的声音。他甩了鞋子光着脚往里走,在客厅没找着我才绕进卧室。我跟个死人一样躺床上看着他,他走过来接了衬衣扣子躺到我旁边。
我转过身轻轻抱住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他的身体很暖,有太阳的味道。
他把我的脸转过去轻轻抚摸。他没有看我我也没有看他。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我抱着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他轻轻抚摸着我的睫毛我的鼻梁我的嘴唇。
持续五分钟,他站起来脱衣服进浴室,我下床继续收拾东西。
我正式进入他的狭小世界,自动抛弃了与卫普糖葛王焱度过的所有时光。
他洗好出来我又觉得饿,我穿了衣服要下楼吃饭,却被他一把拽了甩到床上。
我只好苦笑。"你他ma也太姓急了吧?"我一把推他的脸。
他没说话,只一劲脱我的衣服。
"滚开我要去吃饭!"
我有点火,这回是彻底把他搡开。
他看看我,表情异常冷淡。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他让我心底发冷。
他站起来走到客厅窝进沙发看电视,我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吃饭。在门厅弯腰穿鞋的时候他走过来站背后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钥匙给你。"
他手里拎着一串新钥匙,把我拽过去塞进仔裤后兜。
我看看他,他的表情又恢复柔和。柔和到让我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我过去亲他一下转身出门,脸从五楼开始烧了一路。
吃完饭回来李革非已经躺在沙发上睡过去。电视里还在转播球赛,他却已经把自己蜷成一团。
他的身体有些抽搐,先开始我没发现。我蹲在沙发跟前仔细看他的脸,发觉他的右手在不自觉地冲着胸口痉挛。
然后是他的腿,抽得越来越厉害。我用尽全力想把他的身体掰直但是毫无用处。他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形成婴儿的形状,我叫他拍他甚至打他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真害怕他把骨头蜷坏,他这副样子我从来没见到过。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叫他的名字希望他快点醒过来。他的手已经全部变形像动物爪子一样缩在胸口,我紧紧抱住他的脸不停拍打他的胸口。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里空无一物。绝望,痛苦,喘息,泪水,黑暗,孤独,无着。我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我的心很痛,鲜血不停涌出般的疼痛。我看着他咬烂自己的嘴唇,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持清醒。我的手在发抖,抖的根本握不住他的肩膀。眼角不停流出咸湿夜体,嘴里已经渐渐不能发声。
只有短短十五分钟。
他说,老毛病。
只有短短十五分钟。
他抽搐得像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