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房间外面响着舒缓的钢琴曲子。结婚对戒躺在宝蓝色的天鹅绒戒指盒里，在梳妆台温和的灯光下显出璀璨亮丽的光芒。
新娘的眼中流露出失落的神情，又皱着眉头和白杉佯装没事地笑嘻嘻说道：“很抱歉突然和你说这些，一定显得很失礼吧。”
白杉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啊，结婚前会想者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很正常的。记得我最最要好的女朋友嫁给她青梅竹马的前夜，一度很想和我私奔到天涯，可能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最喜欢的人是我吧。”
她着实不算演技派，每句话都浮夸极了。可偏偏就是这样故意的玩笑，惹得原本有些心情糟糕的新娘一下子就笑开了。
然后她声音柔下来，自顾自说着：“第一次恋爱肯定会难忘些，毕竟那是凉太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不必羡慕，因为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结婚，你是经过他允许的能够和他共度余生的人。”
设计精致的一字肩婚纱将新娘漂亮的锁骨凸显出来，白杉就把双手放在新娘肩上，将新娘的身子侧向房门的方向。虽然关着门，但依稀可以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看外面那么多女孩子，以前或者现在也许都很喜欢他。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和你一样，和他交换结婚戒指，成为他在这世上唯一合法的妻子。”
相爱也许只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的瞬间，而生活却是漫长的过程。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神父的祝福下成为终生的伴侣的这件事，更能够说明命运是多么可爱的东西。
白杉坐在宾客的席位里，认真看这对新人。新郎在神父的允许下掀开新娘的头纱，新娘哭红了眼睛、哭花了细心装扮的妆。
黄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他好像在几年之间就突然间长大。虽然还会在开心的时候露出俏皮的小表情，总体来说稳重不少，是个值得依靠一生的男人了。
他看着新娘的目光柔和，确实是爱着眼前这位他未来的妻子。白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高中的时候，她作为新娘口中黄濑永远不会忘记的女孩子，和黄濑之间的故事。
他们在国中相遇，又一起度过了高中三年。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真的非常相爱，但最后他们依旧分手了。理由很简单，相爱并不代表着适合一起生活。
白杉记得那时候，黄濑毕业后应邀去法国，她就争取东大毕业后去法国进修的资格。朝着梦想共同前进的情侣，又郎貌女才，被许许多多的人祝福着未来。
后来黄濑在法国那边声名鹊起，她也在进修期间得到了导师的赏识。他们两个人好像都越来越忙，忙于工作，忙于学业，能够在小窝里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但这一切都无法成为他们相爱的阻拦，白杉甚至觉得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那么无论什么东西都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真正击倒白杉的是进修快结束的那个冬天。
她的身体不算差，但是法国这个冬天的寒流却来势汹汹。本来就反反复复的感冒，在一次回家淋雨之后卷土重来。
那天巴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城市排水系统几近瘫痪，黄濑被迫停留在机场，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家了。她躺在床上躲进被子里，回信息和他说好的，回来的时候请注意安全。
她又发高烧了，超过四十度的那种。高温让她的脑袋变得糊里糊涂，她错把安眠药当成退烧药泡进了白开水里，再一次恢复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在医院的病床上。
黄濑的一双眼睛通红，像兔子似的。他半蹲到她的床沿，摸到她手背打着点滴的针管又讪讪地停住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手指。明明已经担心得要命了，却还是皱着眉头笑嘻嘻的样子。
他浑身都脏兮兮的，身上的风衣还有水渍，抿着嘴巴像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就只是柔柔软软地问：“饿不饿，我去给暖叶买最喜欢的东西吃好不好？”
白杉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干得冒烟，只能睁着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他。黄濑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走出去，白杉才知道原来他刚刚是半跪在她的床沿和她说话。
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位护士走进来，和她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发生过的事情，末了由衷地感慨道：“小姐，您是从哪里捡到这样完美的男友呢？真是幸福啊，愿上帝看在他的份上能保佑您早日康复。”

白杉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起手机消息提醒里数十个来自黄濑的未接电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护士们说他冒雨将她送到了医院，他浑身湿透了也没让她淋到一点雨。护士们说医生说她是肺部积水要动手术，他坐在手术室外面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
护士们说最近住院的病人很多，医院里临时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床位，他就抱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护士们还说他从昨晚到下午没吃过东西，也没休息过，所以蹲到她床沿的时候才会站不稳而半跪下去。
护士们说，这真是一个好男人啊。
白杉想，是啊这真是一个好男人啊。
手机响了一下，白杉收到了母亲的邮件。邮件里说这个时间不会影响她休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结束课程回东京，她的父亲已经偷偷摸摸开始准备给她的欢迎仪式，希望她到时候可以配合他表演得惊喜一些。
回复完母亲的邮件，她又看到Ins特别关注的消息跳出来，不知道是哪里的路人将黄濑抱着她的照片发布到社交平台。黄濑对她一向保护得很好，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也是她第一次接触那些无理的言论。
相貌不出众、素颜憔悴成为主要的攻击点，因一时兴起而让男友为她挡雨的说法则是对人品最大的质疑。她自问一向循规蹈矩，二十多年从未经历过如此铺天盖地的诘问。
她忽然觉得手术的麻药失效了，身体像被撕裂了一样痛。她想起医生说晚点就没命了，想起自己带病坚持了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想起网络上那些恶毒的字句，她就很想东京的父母和妹妹，很想回家。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刷刷地掉下来，哭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黄濑走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几乎是慌乱地跑到她跟前。她看见他芒色的瞳孔里有心疼和内疚，看见他伸出手揩去她脸颊的泪。
这个会因为担心她而冒雨回家的男人，这个会守着一夜不吃不睡的男人多好啊。哪怕她半个月前才见过他，他也依旧好到她想要亲吻他的嘴唇，好到她想要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到他们的家，好到她只要看着他就想要穿上白无垢嫁给他。
可是她好痛啊，浑身上下都在痛，痛得做不出这些事，痛到只能张张嘴巴，咬着含糊不清的字告诉他：“好痛啊凉太。”
他一下子就崩溃了，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把她的头放到肩上，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用安慰小孩子的方式和她说：“乖啊暖叶，我们很快就好了。”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味道，是她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那个人的味道。是这个人陪她走过了她的青春年少，是这个人成为了她这近十年努力追求的理由。
他们共同经历了或好或坏的很多事，只有这一次无论过多少时间也不会再好了。她并不属于这座欧洲的城市，但她不能自私地带走另一个人已经拥有的一切。
“凉太，我们分开吧。”
教堂用气势恢宏的钢琴曲结束婚礼，她率先走出教堂见到了邀请她吃饭的法国男人。男人一边绅士地伸手接穿着高跟鞋的她从台阶上下来，一边夸赞她法语的发音实在标准。
白杉坐到副驾驶座上，伸手拉起安全带，笑了笑说：“我想我还没有告诉您，我在法国曾经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我依旧认为没有一座城市能像东京这样可爱。”
她抬起头，不经意间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西装笔挺的黄濑站在台阶上方的教堂门口，正居高临下地远望着她。
他的身后是教堂，是玫瑰，是他的婚礼。
和平鸽和气球从他身后向天而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一层金色的轻纱。他实在是很适合站在阳光下的那种人，精致而显眼，每一帧都是造物主足够自夸的作品，能令身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时光如果停留在这一幕，她忽然想起刚去法国的那一年冬天，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被圣诞节包裹着的巴黎街头，橱窗里洁白的婚纱像天神眷顾的羽毛。
他深情地亲吻她的手背，说我会给你买最漂亮的婚纱，最精致的戒指，给你一场最完美的婚礼。然后，他们就分开了。
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她觉得爱可以改变一切。她爱他，所以陪在他身边会变得勇敢，甚至觉得没有什么是能够让她畏惧的。但是长大之后才发现，他们足够相爱，但是爱给不了她想要的最简单平静的生活。
她没有回头，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车窗。
——Tbc.

后记：
前排感谢关键句的提供者
在994楼的@那时如诗如歌
可以说是非常想尝试一种「两个人明明非常相爱却因为各种事情无法生活在一起最后只能相忘于江湖」的相处模式了。他们随着时间的变迁或许会爱上别人，但彼此一直都会存在于对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初恋情结」吧。
本来有特别特别多的话想说，真正写完了发出来了却竟然觉得说不出什么了。只能说自己写得过程中被自己给心塞塞了，所以我在此保证《冷暖之间》的正文最终走向一定是甜的！两个真正相爱的人不要分开！亲妈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等级的虐！

我最近肯定是被度娘看上了吧！补充1257楼

一次双更，所以请再等我一天。

part57.
胜利属于西村，同样属于他的学校。
追梦的热血电视剧里，帅气的男主角会赢得比赛最后的胜利。如果在感情线上还有编剧为他准备好了的女主角，多半会在回去的路发生感情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人生并非电视剧那般顺风顺水，西村虽然赢得胜利却付出了二百毫升血的代价。回去道路的终点也不是心上人的怀抱，而是充满着刺鼻消毒水的医院。
瞧啊，生活就是这样有意思的玩意儿。
医生把他的头裹成一个包子，上半张脸只留出一只黑亮亮的杏眼。孩子们趴在他的面前满脸担忧的样子，他还戳了戳脑袋说：“不用担心哥哥啦，小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小穗眨巴着眼睛，爬到西村的腿上。白皙的小肉手捧着西村的脑袋，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呼气道：“呼呼，痛痛飞走啦。白杉姐姐经常给小穗呼呼的，说这样就不会痛咯，西村哥哥现在还痛不痛？”
她真是坠入凡间的天使啊，眼睛大大的。如果形容人的眼睛漂亮用「会说话」，小穗的眼睛就一定「会念童话」，跟梦里一样。
西村好似也被她这一突然的举动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回应。弄得小穗以为这招没用，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最后扭头过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杉的模样委屈极了。
白杉捂住胸口，满脸的「致命一击」。
病患和孩童拥有被照顾的权利，这点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道德上的规定。白杉一向自诩虽然不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但至少也是个对得起空气的年青一代，于是毅然决然在车座位不够的情况下选择徒步回福利院。
西村原本不肯同意，因为赛后队友们都及时赶回学校做赛后总结，只是他受伤必须待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离开的时候只能无奈占用福利院大巴车里白杉的座位。
这是西村的性格使然，考虑的行列里从来就没有他自己的位置。白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嘴教训他一顿，毕竟总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要求他们的西村哥哥要自私点吧。
她只好摇头晃脑地想把他往车里赶，还好他受了伤没多少力气，没推搡几下就被她塞进了车里。她还边推边打趣说：“病患就请不要逞强了好吗？就你现在这样，我可不想半路背你回福利院。”
“你要想清楚哦！我一定、一定会把你丢在原地不管的！”白杉把手机放进口袋，把装着琐碎东西的包塞进西村的怀里，“把这么重的包包带回去就是帮忙啦。”
她说得很可爱，推搡西村的手是凉的，在这样樱花飘满的季节里很是舒服。女孩子随身的包至多放点化妆品和手帕，拎在打网球的西村手里简直轻飘飘的。
车门缓缓关上，大巴慢慢地驶离原地，白杉的身影从完整的模样变成模糊的轮廓，最后化成街道旁一粒看不清的黑点。
西村坐在车子靠窗的座位上，探头望着白杉的身影直至她消失不见。堪堪回过头时忽然听见旁边的小穗说：“西村哥哥，白杉姐姐的包包好香呢。”
这是清甜的水果味，她好像很喜欢，洗发水和包里的手帕纸都是这个味道。西村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是国中二年级的班级联谊，她银色长发不经意掠过他搭在门上的手，他当时好像也和现在的小穗这样。
西村笑着揉了揉小穗的脑袋，低头看着挎包上非常简单的青花图案，点了点头回答小穗道：“是的，很香呢。”
昨夜东京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将街道的树木冲洗得整洁干净，就连茂盛的樱花也被淋得满地都是。西村他们比完赛已经是四点多了，太阳在云层中半隐半现，空气的水雾里是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白杉倏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天气为了漂亮一点这样的理由，穿短裙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白杉揉揉鼻尖，一边想着一边想往挎包去取手帕，手落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把包塞给西村了。
一想到这里，白杉不禁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幸好这附近有一家便利店，她摸摸口袋发现还揣着昨晚给知奈买零食找的零钱，就跟兔子似的一溜烟钻进了店里。
小型的店里开了温度适宜的暖气，吹得她冰凉的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呢？”白杉小声嘀咕着，面朝货架上下打量着物品，慢慢悠悠横向踱步的动作像在漫步的小螃蟹，然后她的眼睛忽然亮了下，低声说道，“啊，找到了。”
小包的手帕纸整齐地叠放在货架的底层，包装的封面印着各种各样少女的图案。女孩子总是会认真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即使是一小包手帕纸也不能例外，白杉当然就蹲下去仔细挑选了起来。

她有不严重的选择恐怖症，挑了一会儿就攥着粉色小花的手帕纸一个猛子站起来，嘭的一声不知道脑袋磕到了什么东西，痛得她立马蹲到地上嗷嗷直叫唤。
撞到别人头半天都不道歉！绝对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吧！白杉这么想着就气汹汹地抬起头去瞪对面，不成想却看见个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儿也蹲在地上，捂着下巴嗷嗷叫唤。
他好像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抬头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就愣住了，好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又偷偷揉了揉下巴，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尴尬的咳了咳说：“好啦别叫唤了，便利店里可不准带小狗呀。”
白杉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她笑得实在是很好看的，眼睛很大，就算笑开了还是能看清光彩的琉璃目。披散在背后的银发从肩膀上滑下来，末梢正好垂在白色上衣的领口处。
黄濑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去拉她。然后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稍显别扭地批评她道：“拜托小白杉有点身为女孩子的自觉好不好？”
这是一件长款的外套，虽然在黄濑的身上只能勉强到大腿处，套给白杉甚至可以把她的膝盖以上都完整地包裹住。
反应有些迟钝的白杉愣了下，不自觉地就去拉扯他的外套的末端。等到手不小心碰到自己大腿的时候才突然间意识到，她刚刚就是穿着这条超短的裙子蹲在地上很久！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和秋天的苹果似的还透着水光。为了快点忘记这件难堪的事情，她支支吾吾想转移话题，思前想后还是尴尬地说：“好、好的嘛，话说黄濑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濑扬了扬头，甩开遮住耳朵的金发，露出灯光下秘银色的耳钉。他双手搭在白杉肩上推她往柜台走，边走边说：“前几天和小白杉说过的吧，城凛在这附近哦，我去看是怎样一所学校能让小黑子入学啊。”
他的声音逐渐沉下来，像坠了块石头。白杉被黄濑推着往前走，心想他是故意的吧，因为这样她就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笨蛋、是大笨蛋啊，白杉忍不住在心里想。要知道她从国中就认识他，所以哪怕只是声音里非常细微的变化，她也能感觉到，并且知道他此时此刻应该是很不解的。
因为「奇迹的世代」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黑子会悄无声息离开篮球社，为什么全国大赛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为什么他们六个人明明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却像输了一样分崩离析。
这个答案黄濑最终都会知道的吧，至少现在的他很喜欢「海常的黄濑」这个说法。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真正理解普通人的篮球，而在这之前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这是她给惠子姐姐和曾经的自己的承诺。
白杉从袖子里伸出手，轻轻贴住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背。他的手是热的，很舒服，还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笑着应道：“城凛一定是所很棒的学校吧。”
她的双手交叉握住他的手，做出礼仪课上老师教授的华尔兹旋转动作，转瞬之间他们就变成了牵着双手面对面的姿势。
头发甩在黄濑的脸上还留有余香，因为转圈的动作都搭到了她的肩膀一侧，流露出一丝独属于小女生不易察觉的小性感。身上的长外套衬得她娇小玲珑，把她变成偷穿「男朋友衣服」的「女朋友」。
而就是这样充满诱惑的女孩，抿着唇，笑着和黄濑说：“不过我依旧认为没有一所学校能比海常更加优秀和可爱，因为这里有「海常的黄濑」啊！”
黄濑的心跳，在她的笑里完整地漏掉了。

part58.
收银员好事的目光让白杉浑身不自在。
经过刚才的「短裙事件」，白杉很快就明白了对面投来暧昧眼神的理由。果然穿男孩衣服的模样着实不伦不类吧？她想着想着，拿起手帕纸脚下生烟地溜出便利店，留下黄濑在后面好像还和收银员聊得很开心。
现在时间更晚了些，凉风嗖嗖的从敞开的外套穿进来，吹得白杉使劲儿哆嗦。她朝着掌心呼了口气，还没合上手，就被人从天而降塞进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黄濑站在她右边，把她护在行人道里面，歪着脑袋像讨要表扬和糖果的小孩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小黑子告诉我的哦，说这家便利店的关东煮超好吃的！”
“哦～原来这就是我遇见黄濑的理由？”白杉头也不抬地盯着杯子，拿两根竹签去插漂在汤水里的食物，极其不淑女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块煮熟的鱼卷。
这些都是刚从热汤里捞出来的，到时间有点饿了的白杉想都没想就开吃，理所当然地被烫到。嘴巴两侧都快被烫麻了，偏偏又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急得只能原地跳脚。
好不容易把鱼卷吞下去，一抬起头就看见黄濑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她看，张张嘴巴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
拜托！她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很傻，所以不要亲口说出来了好吗？
似乎是为了堵住黄濑的嘴，白杉拿着竹签子随手戳中一块白萝卜，捞出来就径直往黄濑面前去递。可黄濑愣住了，半晌都没把嘴巴套过来，就由得被煮得晶莹剔透的萝卜晾在半空中，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汤水。
白杉一下子就急了，盯着黄濑看，直到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就和小时候喂知奈吃药一样张开嘴，轻声说：“啊——”
黄濑很听话地这块白萝卜放进了嘴里。
她笑了，还阴谋得逞了似的很开心，转身也不管黄濑到底咽没咽下去，就低着头开始戳飘在汤里的油豆腐：“黑子君没骗你嘛，真的很好吃诶。”
这世上有种令人惊叹的美丽叫作「情人眼里」，所以哪怕只是沉迷吃东西的小动作，在春风里、樱花下，都美得像一首诗。
黄濑有些愣住了，嚼着嚼着，忽然觉得嘴巴里的白萝卜块越嚼越甜，嚼得接下去的话也说不清楚：“是、是啊，接下去要去哪里？要我送小白杉回家吗？”
“不是不是。”白杉听了黄濑的话，才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情，“会在这里遇到黄濑都是因为来看西村君的网球比赛哦，分开的时候把挎包扔在西村君那里了。”
她说着说着西村，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末了还随嘴道，“来的时候答应岛田院长要到福利院去吃晚饭的，不用送我也没关系，黄濑可以先回家的。”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惹得黄濑顿时就不开心了。他看着眼前毫无意识的女孩，盯着她藏在宽大外套下白嫩的天鹅颈，双手像宣誓主权般故意搭在她的肩膀上。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接下去的这句话会带着这样浓浓的醋意：“所以小白杉今天才会穿得这么好看吗？”
直到话出了口他才惊觉不对劲，却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涩，很难过。好像既想让她知道，又想让她永远都不知道；想要转过她的脑袋告诉她一切，又想让她这样心无旁骛地继续走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在这边犹犹豫豫，演着无人观看的独角戏，平常能敏锐捕捉到他心情的她却迟钝了许多，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居然还脸红说了句：“也、也没多好看啦。”
黄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一时冲动就转过她的脑袋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像夏日祭的金鱼花火，闪闪烁烁的很好看。
「不要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看到你如此好看的一面」，黄濑口中类似于这些一时冲动的充满「占有欲」的话，就在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统统偃旗息鼓了。
她好像也困惑了，蹙眉回应着他的目光。黄濑知道自己本该有满腔的情话要说，加起来比她的头发丝还要多，但到了嘴边还是支支吾吾地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就让我看看小白杉做义工是怎样的地方吧！”
于是连白杉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再次出现在福利院的孩子们面前，她比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以及虽然陌生却十分高大帅气的朋友。
这世上帅哥和美人都是有特权的，至少初见时的好感度能比普通人多十个百分点。小女孩们抛弃了自己的毛绒玩具，转而将黄濑作为玩耍的对象，发展到最后就连岛田院长也邀请他留下吃晚饭。
在一众小女孩的欢喜声中，他坐在地上，抱着很大的毛绒玩具转头看白杉，还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得意的笑容。
白杉在此刻无奈地想，真是败给他了。

同时照顾着这样多的小孩，岛田院长的脾气有些传统古板，他喜欢在饭前聚集大家，聊聊一天的所见所闻。有时候想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传统的教育，才使得这些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们成长为勇敢的存在。
他们二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勇次和小穗占据白杉两边的位置，黄濑坐在勇次旁边，西村则和小穗挨得比较近。
轮到勇次的时候，他激动地站起来，对最亲爱的院长讲述喜欢的西村哥哥的事迹。说到胜利最后，他甚至握着拳说：“爷爷，我也想打网球。等我上国中了，我要成为比西村哥哥还要厉害的网球手！”
小孩子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期盼，水灵灵的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岛田院长是传统意义上严厉的大家长，但看着勇次，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嗯。”
这是来自岛田院长非常难得的肯定，勇次心显然像吃了糖果一样甜，低头挑衅般瞥了眼西村，倒是惹得西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好的理想，要加油！”白杉温柔地鼓励勇次刚萌芽的愿望，又转头和西村笑，“西村君也要加油啊，到那时候可不能轻易就输给我们勇次哦。”
她说得太认真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像逗猫棒的羽毛一样挑逗着黄濑的心头。勇次在白杉面前乖巧的模样，还有西村看着白杉时眼底止不住的温柔笑意，这一切让黄濑觉得福利院里的他们像是一体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去。
不想这样，不要这样，不可以这样，她应该待他最好才对啊。
“不可以啊。”黄濑想都没想，转头就扶着勇次的肩膀让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顿了顿继续说，“我曾经玩过特别多的球哦，足球棒球排球哪怕是网球……”
他沉了沉声，斟酌着措辞怎样继续，忽然想起便利店里白杉说的那句话，于是堂而皇之借用过来：“但我依然觉得没有一种球类能像篮球这样有意思。”
“你会遇见憧憬的对象，会想要站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会想要成为日本最顶尖的青少年篮球手。如果运气好的话，你的身边还会有陪伴你的人，让你一路不显得孤单。”
说着说着，他瞥了眼白杉，沉默了。
可就是这个他放在心里口中的女孩子，听了他的话却露出略为犹豫的神情，支支吾吾地反驳道：“但是这些网球也可以做到啊。”
他发誓自己这个时候很想堵上她的嘴巴，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可以。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有没有那么重要，否则为什么要在这重要的时候当众拆他台。
绝对不可以倒在这里，否则就真的输给西村那个家伙了。黄濑就这么想着，站起来径直拉着勇次往院子外面的篮球场走，边走还边念叨着：“勇次听说过帝光「奇迹的世代」吗？我就是其中之一哦。虽然是五个人里面最差劲的，但教你绝对没问题！”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在闹别扭的小孩，白杉傻傻地看着他和勇次的背影，明知道应该赶紧拦住他们，却一时失了言语的能力。
因为她好像隐约看到了她最喜欢的，曾经那个刚接触篮球时黄濑的影子。会在赛场尽情挥洒汗水，即便变成不帅气的模样，也依旧保持着一份对篮球最基本的热爱，而那样笑着的黄濑凉太总是分外好看。
她知道他重拾欢喜的日子不会久，而最近蛮不讲理的女孩第六感真真切切地告诉她，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打篮球，被岛田院长不由分说地拦了下来，理由简明扼要，甚至没有令人反驳的余地：“吃饭了。”
黄濑这下子还真是没辙了。

晚饭过后孩子们又玩闹了一会儿，到了该休息的时间黄濑说要送小白杉回家，孩子们就在福利院的门口送白杉姐姐，和虽然才见过一面但也很喜欢的黄濑哥哥。
他们走到院子的时候，西村从后面追上来，把白杉的挎包递到她的手上：“这次不要再把它忘记啦。本来应该送白杉桑回家的，不过有黄濑同学我就放心了。”
他的眼睛是黑亮的杏眼，圆圆的，透着股青春的冲劲儿，只要看着就觉得轻松：“啊还好西村君记得，否则没法进家门，知奈又要念叨我好久了。”
东京是世界有名的樱花城市，吹风季节，樱花总是像冬天的雪纷纷扬扬。福利院前昏黄色的灯火映衬着女孩子的脸颊，樱花落在她银色的发上就像银河里的星星。
“请不用在意这种事。”西村望着她刘海旁边的那片樱花瓣，好想把它摘下来，好想有机会能够碰到她的头发，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让他的手指沾到她的发香。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主动，甚至觉得冒昧。但他还是没能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就伸手轻轻地去捡她头上的花瓣，还轻轻地说：“希望今天没有给白杉桑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是温柔的，像细细的流水一样。白杉忽然觉得有点儿感动，一腔热血冲进脑袋，完全顾不上初看见他流血的模样时，紧握的双手是怎样颤抖的频率。
她笑说：“这是我看过最棒的比赛了！”
风在吹、花在落，女孩子的笑容像春天的姹紫嫣红，灿烂得不成样子。而两个男孩子则一个春光浪漫，一个阴云密布，不得不说上帝也许是个格外喜欢看热闹的老人家。
黄濑几乎是拉扯着白杉离开的福利院，一路上总是偷瞥她干净的侧脸，路口转角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不爽地说：“城凛答应了过几天要来海常，到时候我会给小白杉一场更好的比赛！”
比西村的更好。黄濑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简直幼稚得要命，但只要一想起离开时西村那句「请黄濑同学多多费心」，就好像他是在代替西村照顾小白杉，为数不多的理智就像啤酒里的泡沫一样消失了。
黄濑站到白杉的面前，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银质发卡，是之前和白杉在便利店时无意看中的，揣在口袋里很久了。
他轻手轻脚地把它扣住她头发，甚至故意端端正正地遮住刚刚西村碰过的地方，然后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满意地说：“送给小白杉的礼物，不准嫌弃哦！”
白杉的发上，小雏菊静悄悄地盛开着。

阅读提示：
小雏菊的花语是——暗恋哦。

满地打滚卖萌撒娇求评论

part59.
黄濑口中和城凛的练习赛很快就到了。
午餐时间白杉约了风间吃便当，刚把盖子掀开就听见教室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黄濑又蹦哒到他们班来了，毕竟耀眼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焦点呢。
风间默默地站起来，盖起便当盒就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风间一遇到黄濑来这里就会躲得离他们远远的，临走还会有意无意地和白杉挤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绝对！是在篮球场被黄濑那个笨蛋的轻浮行为蠢到了吧！白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反应就是决定以后要离黄濑远一点，万一大家把她看成和他一样的笨蛋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在一天之中，有二十三个半小时都存在于白杉的脑海里。幸好剩下的半个小时黄濑还有值得留恋的地方，譬如虽然总是不打招呼地跑到她的班上，但手里会举着小卖部里要排队才能买到的三明治。
“至少看在三明治的份上……”白杉一边嘟囔着一边把便当用手帕包好，昂首阔步地走到门口一把将黄濑扯到中庭去，“就再勉强容忍黄濑这个笨蛋一次好了。”
“小白杉在说什么？”
白杉的身子抖了一抖：“没、没什么！”
现在是五月的中旬，天朗气清，温度适宜。一小杯罐装的热可可，加上黄濑信誓旦旦说的「口味绝对是小白杉的喜好」三明治，再惬意的午餐时间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想邀请我去看你们的比赛吗？”白杉嚼着三明治的嘴巴说不清楚话，绷紧了脸佯装为难地继续说，“可是我们推理社最近也超忙的诶，好像下学以后还要集体出动，研究一下人在极限条件下的可能性。”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隐约察觉到黄濑从福利院里回来有点变化，就有意无意地喜欢逗他。不过黄濑也不在意，绝对三言两语就拆了她的台。
譬如现在他抽出纸巾，递到白杉的面前，指了指她嘴边粘着的番茄酱，皱着眉头毫不留情地说道：“诶～少骗人了！去话剧社布景这种打杂的活还是不要说得太厉害啦！”
黄濑身为万千少女的偶像，深知怎样说话能最大程度地讨好对方，当然也知道美色是最优秀的武器。所以即便是对着白杉，像现在这样想要她答应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流露出自己最充满诱惑力的一面。
把眼睛微微眯起，扬起半边的嘴角，手假装无意地撩起右半边的刘海，把精致的侧脸露在她的面前。像偶像剧里霸道的男主角一样靠近身边的女孩子，压低声音半强迫性地要求她顺从自己的心意。
就这样，他对上她的眼睛——然后，计划在一秒钟内失败了。
黄濑一下子泄了气，沮丧地低下头。如今他只要看到白杉的眼睛，晶莹剔透的，好像能够包容他的一切赞誉和过失，他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那种不太光彩的方法。
虽然只是偶尔，但他并不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这样做。在某些时候，譬如想要挣脱她们毫无止境的纠缠，又需要保持绅士风度，他就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让她们暂时离开的要求总能得到回应。
但是对于她，他根本做不到。怎么说呢，也许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他不愿意甚至非常厌恶这样做。如果她答应了，就好像她喜欢的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无论哪个男孩子只要帅气都可以。
而不是因为喜欢他黄濑凉太，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狼狈的一面，一切都好像信手拈来却其实也会吃醋，也会害怕失去某些重要的人或者事物的——这样不完美的人。
完蛋，真的很喜欢她了。
黄濑甩甩头发，又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些许请求的意味，真诚地说：“看在我排队很久才买到的三明治份上，完成那些有可能改变全人类未来的研究之后，小白杉可不可以去篮球社看我这个人类的比赛呢？”
他的眼睛是黄水晶的颜色，很亮很闪，尤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胜负欲，就那么浅显地在这两块水晶里缓慢地流动着。
“黄濑才是骗人吧！明明每次都会有女孩子给你让路的说，根本不用排多久的队。”白杉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就像在抱怨他的人气似的，想到这里又急忙笑开，“不过我会去的啦！”
白杉毫不避讳地直视黄濑的眼睛，她实在过分喜欢里面的欲望，那是她跟到海常来最想要再次见到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因为给上原前辈打杂而错过呢？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小心，也很仔细：“所以不管结果是输还是赢，至少要和在福利院那里和我保证的那样，打一场比西村君还要精彩的比赛给我看哦！”
“我肯定不会输给他的啦！”
“黑子君？还是西村君？”
“全部！是全部！”
黄濑有点气急，在他急于和白杉表现自己、恰巧又因为刚才的事情想到自己特别喜欢她的时候，再从她的口中听到西村实在败坏胃口。可惜那句话又是他自己说的，就算想反驳也没有理由，只能把一肚子的气都憋进胃里，狠狠咬了他那份的三明治一口。
不能输啊，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海常的推理社没什么部活，只有身为社长的上原前辈偶尔兴致来了，抓成员去为话剧社的部活充当背景板，他们零星的三四个人才有聚在一起见个面的机会。
白杉也是直到加入推理社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社团都和以前帝光的篮球社一样，光是训教就能有百来号人。还是有那么一些社团的活动室散发着「闲」的味道，每次推开门都难免担心里面长出蘑菇。
不过还好是这样的社团，白杉才能在黑子来找她的时候打声招呼就离开。
大概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黑子还是和原来差不多模样，没什么存在感，似乎连个子也没有高很多。比起退部的那个夏天，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那时候一样沉闷。
白杉接过他递来的饮料，并不是很喜欢的口味就握在手里，想了想还是先开口道：“黑子君很喜欢城凛吧。”
意料之中，对于这种直白的问题，黑子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会沉默、拒绝，而是性格使然地直接说：“嗯，很喜欢。”
“是啊可以看出来哦，黑子君比那时候给人的感觉好了很多，黄濑要你来海常是没有经过大脑的笨蛋行为。”白杉低下头，手在饮料罐上反复摩擦，“不过请原谅他，毕竟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你退部的理由。”
黑子摇晃了下饮料瓶，抬起头看向天空，东京的方向也许可以回忆起那时候，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帝光时代。他说：“黄濑君没有输过吗？”
白杉点点头：“嗯，一次都没有哦。”
说这话时，黑子站在坐着的白杉面前，目光坚定得如同磐石。他从前总是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此时此刻言语间却难得有着不容抗拒的气场：“今天，他会输的。”
白杉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巨大，也不管这是不是礼貌，就仰起头挑了挑眉，语带笑意地说道：“喂喂喂，虽然我是有点想让他尝尝输掉比赛的滋味，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海常的学生，专门跑到我面前来示威好像不太好吧？”
很明显玩笑话，黑子自然就没有当真，只是一直盯着白杉看，然后很认真地向她行了一个同辈之间的点头礼：“我来，是为了感谢白杉桑的。”
这下换白杉弄不清楚状况了，她慌了手脚，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值得黑子感谢的事情，毕竟他们从去年夏天后基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只好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句：“嗯？”
黑子抬起头，坐到白杉的旁边，低下头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白杉桑把篮球社的东西还给我，告诉我要好好保重自己了吧。当时我没有回答，因为真的很想放弃篮球了，还去找了荻原君……”
他顿了顿，似乎是怕白杉不记得，又专门解释道：“就是我在明洸中学的朋友。他让队友把护腕转交给我，告诉我，「黑子一定还能再站起来的」。他这样说，我好像都没有理由放弃了。”
话说到这里，黑子平淡无奇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水色的眸子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谢谢白杉桑对我的鼓励，当然还有桃井桑，如果可以，请帮我问候她那时候陪在我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或许在未来的很长时间以后，当「奇迹的世代」能够重拾起对篮球的那份热爱，黄濑在场上会拥有最真心的笑容，白杉才会忘记国中三年级那段漆黑的帝光时代。
但至少现在，只要回忆起就会觉得难过。黑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浑身湿漉漉的，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眸里是绝望和无助，又或者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言喻的情绪。
还好、还好这些已经过去了一半，黑子找到了继续并肩奋斗的队友，而黄濑和青峰他们的未来一定会因黑子而发生改变。想到这里的白杉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用啦，你的感谢于我而言受之有愧。”
“谢谢五月倒是很应该，那个傻姑娘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那时候真的很想大半夜把你们蒙上麻袋，拖到角落里暴揍一顿给她出气的。”
“不过转念想想你们当中无论谁，我好像都打不过，计划还没实施就失败了。”白杉自顾自说着说着，一抬起头发现黑子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好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专程感谢她，因为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喜欢你嘛。”
喜欢一个人会理所当然地为他付出，在那个时候全身心考虑黑子的感受，这是桃井自认为对黑子的爱慕。但在白杉的眼里，放弃黑子所在的城凛而选择青峰的桐皇，这恰巧就是桃井更喜欢青峰的证据啊！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白杉使劲儿点了点头：“而且夏季IH循环赛快到了，城凛绝对会碰到东京赛区的桐皇，就算不想见面也不可能吧。到时候亲自感谢五月，千万记得要拼命地给她发好人卡哦！”
“那些都先不说啦。”白杉生怕黑子察觉到最后一句话的不对劲，赶紧带过话题，和他做了个碰杯的动作，“今天，请你们都要打一场最棒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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