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左面极目看去十多张椅子空空如也,也没有传闻中猛鬼戏院内,无人占座而依然横敞的空椅.
坐在我的右面的林天命,仍在一片茫然地看着大银幕.
"走吧!:
这趟居然是我说,而推搪的居然是他.
"你知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暗之间,我不知他明不明白我说什么,电影的配乐忽抑忽扬,尽过我的话,他唯唯诺诺一翻后竟说:"看不到结局便走,不是可惜吗?"他语气强硬,不合时宜的讲究起兴致来.
"好,你慢慢看,我先走."
我霍然站起来,在黑暗之中勇往直前.
这个人,渐渐已不是初相识时的同一个人,一句是一句,两句便是两句,零零碎碎,相敬如宾,事事提不起兴趣.
每和他走在一起,便提心吊胆,什么时候局散呢?一脑子都回响着他的口吻:"走吧,不如走吧?"
有一次,约了七点钟吃晚饭,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才九点不到,正盘算着看个九点半场电影,打算换个阵地再磨下去.
谁知,结帐后,他问:"你想坐地铁还是小巴回家?"
我有一种预感,我和他,不可能长久了,而这次我既狠下心肠不顾而去,便预计会有一场冷战,大家僵下去、僵下去,即使就此分了手,也在所不惜。
行行重行行,终于见光明。
一时间适应不了各种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利舞台外面的世界变成一个浮惨的异域。
我用一种感叹的神色,抬眼看天,却见对面一户人家,从街外看进去,大概是客厅,点着一盏什么灯,泛起黄光一片。
我偷窥人家,也同时装饰了人家窗外的风景。原来窗片一角也有个人向街外望。
当我的视力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光度,瞳孔慢慢收缩时,才发觉,那人,仿佛在看我,更仿佛是刚才台上台下同时出现的那个男人。
一阵寒意自发稍处包裹着我,一只巨手摸在我膊头上,一下凄厉的叫声传入我的耳膜。
"喂!"
是他.
"你要往哪里去呢?"
"你看那边,那个内窗的人头!"
"哪里"
"这座大厦,第三层,右面数起第二个窗."
"哪里有人?有什么人?你认识的吗?"
"是我在戏院内几次碰上,样子好象是在戏中扮鬼的那个."
"是吗?"他低头沉吟一回.他有什么话好说?又能说出什么精彩的分析来?
他是个干净、保守的孩子.
谈到神秘现象,他不经深究发掘个中趣味,便会"宁可信其有""信则有不信则无"一番.
遂又想起十分钟前的决志,我看着他,浓浓的眉,却有淡淡的个性,薄薄的嘴唇,但说不出半句亲切的话.
他只以稀松平常的态度牵着我的手,往人从中走.
是送我到地铁站吧.
他的手愈握愈紧,暖湿而厚的手掌,一贯的大汗淋漓.唉,快了,不长久了,这短暂的接触也是好的.正享受着,他却用罕有的古惑精灵的神情,回过头来说:"你肯定不会眼花?"
"眼花什么?"
"那几个男人真的同一幅样貌?"想不到他竟会对这话题恋恋不舍.
"恩,戏院那么黑,是心理作用,也未可料."趁临别在即,不如改说些感性话题.
"你说窗边在盯着你那个当然有可能是心理作用,隔着那么远.可是,戏院内坐在你左边那个,彼此又曾经面对面……"
"你刚才居然听得清楚我说的怪事?"
"当然.我觉得最奇怪的是,怎会有人喜欢坐在人家隔邻,有松动自在的座位不选."
一个人来看鬼怪片也怪啦"
"这可不足为奇,一个人看才够刺激."
"你会独各儿看鬼片?"
"看心情啦."
"有试过吗"
"也有吧."
"怎么我不知道呢?"
"既是独个儿,你又怎会知道?"
"喂,等等,你要带我往那里去?"
"走走再说吧.我们沿街看人看车,不是很好吗?"
"那……"
"你说,坐在你隔邻的男人,像是戏中在窗外冒出头来那个……"
"冒出头来是这样用法?"
"这是活用.你别打岔."其实,即使像极了,又有什么稀奇?是那演员来捧自己场,自凟一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