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 你愿做一只生逝皆于一瞬的飞虫。因这一瞬如此美好 以至你心甘情愿就在下一刻死去。

那时算算，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日子过的真快。

我们订了一间很大的包厢。大到我们总共近30个男生和女生可以分开坐，而且两边中间还有很大的空间做公共舞台。
大家刚刚坐定，没人说要第一个唱，一个平时性格爽朗的小个子女孩便过来顺了桌上的麦克风，哂笑着说你们不唱那我第一个来。她点了首《Hey Jude》。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孙燕姿版本。可当一听到那首歌起的布鲁斯钢琴前奏，望见那淡蓝色调MV里出现的孙燕姿忧郁的眼，不知为何，就让我心徒生一个人躲起来流泪的慌张与怯懦。
"Hey Jude/
Don't be afrai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所有KTV歌厢永远那么昏暗。而这房间更是这样。它又这样宽，以至坐在一边的我，除了他那支随着手腕有节奏来回递送唇边的香烟上烟星的晃动，都快要看不见他的脸。 通过屏幕投射的光，还有那点点的微亮，我拄着脸试图去分辨他面庞的轮廓，去捕捉他某刻的表情。
他和我一样在静静不出声地听吗? 还是边笑着边和他们低声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事儿呢。

定好唱歌的人来指定下一个要唱的人一个个传下去。我记得班长唱了陈奕迅的《圣诞结》，蛮符合深秋清冷的感觉；h博同学唱了《你是我的眼》，声音宏亮，哈哈，大家也真都傻了，才知道班里原来有歌神存在(后来他也在我们毕业晚会上唱了歌)。
女生这边，记得有人唱了《旅行的意义》，《一路向北》。一个同学拉我合唱了SHE的《热带雨林》吧? 说实话我倒是记不清了。
房间里开始越来越乱，讲话快要声盖过了歌声。男生那边突然有人唱了张震岳的《自由》。轻摇滚的节奏轻快，唱歌的声音不很大，但是唱得很好，只是声音比原唱温柔很多。寻找声音的源头，看到他坐在最边上，独自拿着麦克风在唱，而另一只手上还夹着没熄的烟。周围大家都在聊天，没人在听，仿佛只有我安心做他的小听众呵。他独自投入，我独自听着，听着他沉醉呐喊的自由。
"为什么/
为什么/
爱情让人变沉重/
没有人告诉我/
原来不是我想象"
也记得那时候的他应该是又经历了一次分手。
现在想想也是佩服他，佩服他所谈的十几段恋爱，佩服他的乐观，他的强大的复原痊合的能力。不像我，一次失败就要全盘放弃。
..."不要回来/
你已经自由了/
我也已经自由了"
但愿，你能够一直拥有你所要的，那种真正的自由吧。

尽管可能没人在听，抑或没有人认真在听，但我听到了你的歌声。觉得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男生的歌声。我听到了你流畅而准确的音律，也听到了你歌中的情感。你的歌声更真实，所以我很喜欢。
你很棒。

大概唱过一轮之后，很多女生都过去男生那边，一起玩起了游戏。剩下的三三两两的我们，便随便点歌，唱唱歌。我点了一首《Eyes on me》。
"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bar."
他在玩吗? 还是在听? 抑或只是抽着他手中的烟放空发着呆。
"My last night here for you
same old songs , just once more
My last night here with you ?
Maybe yes , maybe no
I kind of liked it your way
How you shyly placed your eyes on me
Oh , did you ever know ?
That I had mine on you".
命运永远不会让你不知道，哪一次就会是最后一次。

后来我们所有人都坐成一圈，有人提议说玩杀人游戏。扑克牌决定每轮角色。杀人游戏我倒是常喜欢玩，不过还没和大学同学一起过。
几轮下来，我都是平民角色，并没什么刺激。
但是这一局，我却抽到了杀手——有点雀跃和紧张。也许每个都有小阴暗面吧哈哈。
天黑，法官说杀手请睁眼。我四处找寻队友，没想到和他撞上了目光，他跟我轻点了下头，表示确认。同队还有一个同学。
想杀谁? 他弯了腰探出头扫视了一圈，然后不慌不忙地用手点了点了几个人，对着我们表达这一意思，又吸了口手里的烟。我这才发现他倒真有几分心狠手辣坏蛋的样子。同队另一个同学满脸疑问，于是他又看向我，我随便点了对面两个男生，于是他就又指了其中一个男生，随后看向我征求意见。样子很认真，像是容不得半点质疑。我点了头同意。
他领导起来的样子丝毫不生涩， 反倒流畅娴熟得很。不过其实当知道和他一队的一刻，我也就心不在焉了。只觉得有他领着，时刻都会很有安全感，要做的，不过就是听他的就好。
白天，法官宣布那个男生死了，身份是警察。哈哈，没想到我们第一轮就干掉一个警察。那男生又要哭又要笑地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说肯定是N(他的名字)干的! 大家都笑成一团，他跟着其他人大笑，也耸肩表示无辜，说跟他什么关系。但又默默转过来目光表示庆祝。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个多面的坏蛋啊。

于是第一轮投票，他就被表决投下去了。哈哈，没办法，他毕竟已经连做了两轮杀手，再加上天生一副坏人样，大家都叫他万年杀了。

不过他还是坐在那里的，所以夜里剩下的我和另一个同学选人杀时，他还是可以引导嘛。
还剩俩个警察。但我完全没有想法谁是警察，另一个队友也没主意。
看向他的时候，他依旧闲庭自若地抽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儿， 嘴角弧度深刻着自信，还带着一丝坏坏的笑。他用夹带着香烟的手指向斜下方微微一点，随之又再送回唇边。身体朝后面沙发仰去，是他对我们指示的完成。
昏暗光线里，他手中烟灰的余烬把他侧脸勾勒得好看得不真实。而这一整串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虽然只有几秒钟，仍旧看得我傻眼。那种气质令人难忘。这比电影还要精彩的片段，只可惜并没几个人看到。

杀手先生，嗯，这个名字适合你。

从KTV出来之后一起去旁边日料点吃了些夜宵。然后大家便沿着星海广场走。那晚风很大，把晚秋时分行人的呼呼围巾吹起，又把身上的衣料刮得飕飕直抖。但是我们还是一直走，绕着那个大得看不到边的广场。我们走着，就像那路没有尽头。
我看不见他，却也不急着见。因为知道他在不远就好了。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夜，在同一个广场皎白的路灯下，一起随着秋风漫无目的走着。
那个唱《Hey Jude》的女孩忽然从我身后小跑着过来，拽住我右臂晃，说L你唱歌好棒啊! 我们都说你是歌后了! 你知不知道，你唱那首英文歌的时候，N还问我说是谁在唱歌，我说是你，他说听起来天籁一样。而且当时还在玩杀手游戏，他还闭着眼睛问的呢。
我一怔，尽管双腿还在不停地迈着走着，心却被什么拴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了。好像刚刚凛然的风也缓和了下来。
他有问过我? 他有称赞过我? 尽管不知道那是我，但是他有喜欢一小部分的我是吗。
——"是吗？很荣幸他这样说。" 我微笑回答她。
从海边吹来的晚风，照旧擦过双耳和脸庞。风带了几缕发丝掠过鬓颊。拂动卷曲的形状让人感觉轻快自由。

从大三下开始 ，我们的课越来越少。也都纷纷开始忙起了备后路。准备保研的、考研的、出国的、还有考公务员、实习的。
见到他的时间，也随之越来越少。听同学说，他在准备考本校的专业硕士。专业硕士虽然没有学术的难，但对他这种大学后鲜少学习的来说，应该还是要下一番决心的。尽管，他的选择已并不是之前聊天中所说的那样了。
我在准备考外校研究生，每天不是校外的考研课，就是在图书馆自习，也开始忙忙碌碌。似乎除了偶尔在教室闻到他的香水味外，再见不到他。

只有一次，在旧图书馆的四楼看到他。他一个人，坐在靠门的第二张桌子旁。穿着厚厚的白色毛衣帽衫，头压得很低，很认真学习的模样。看来他真的有认真准备去考研究生。
好像已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再见时我的心跳还是一样会通通通跳得很快。想对他说，好久不见你了，很想你；很想对他说，备考加油，但也请注意身体。
但是，我还是会在这样静静看他几秒之后，再静静地走掉。

留下的是一滩不成形状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