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尽•番外
我是一个史官,圣国的史官。我之所以作史官既不是因为我对历史多么的狂热,更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因为,我爷爷是史官,我爸爸是史官,似乎我们家祖上都是史官,所以,我也是史官。
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圣国天子的发小,也是唯一的朋友。他的冷漠和残酷使得他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除了我。伴君如伴虎,我不怕吗?我当然也怕。早在十岁那年,我就已经明白我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只是君臣。愚鲁如我都意识到了,何况聪颖非常的天子?于是,在他登基的前一天夜里,他给了我一块金牌,可以保证永不杀我的金牌。
所以我还是他的朋友,一直都是。
还真是可笑,以先赐免死为条件,才获得了一个朋友,天子,也是可怜人。
天子十六岁登基,年号为圣和。圣和十年,一场舞蹈的欣赏,使这位天子,坠入一个名为爱情的深渊。
当时,我坐在天子的身边,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红色旋转、跳跃、飞舞,眼睛里全是从未有过的狂热。我们早已得到情报,这个舞娘,就是雪国的公主,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刺杀我王。本来,我们想将计就计,擒住她,以此要挟雪国。可是,想当然而,什么行动,也没有。
面对亲信们的质问和不满,天子面不改色,罗列出一大堆理由,什么她并没有行动,贸然抓住,没有证据;什么既然她是一个杀手,说明雪国并不重视这个公主,抓住也威胁不了谁……这么多的理由,我都不信。我知道,唯一的,最准确的理由是,他爱上她了,他迷失在那旋舞的红色中了。
是夜,王偷偷地来找我喝酒,屋顶上,他迷着眼睛,优雅得像只猫:“她没有刺杀我,她也是爱我的吧。”这一刻的王,快乐得像个孩子。是的,在我面前,王只自称“我”,他说,不想连个可以说“我”的人都没有。
我却知道,王和雪国的公主,却是没有结果的。除非,有奇迹发生。
可是,这世间哪有奇迹,有的只是不甘和无奈罢了。
雪国被攻破那天,王和我喝了一夜的酒,一夜无话。天将亮时,王嘴里呢喃着什么,我细听,只得“雪怜”二字。然后,龙凤鼓响,景阳钟撞,天子临朝。王神采奕奕,没人看出他一夜的疲惫。
我潸然,王,雪国公主,都不过是历史的棋子一枚。幸好,我只是个小小的史官,历史,挑不上我做棋子。
可是,我既然是个史官,我就要记下历史。圣国史记,我亲手写的,一笔一划,字里行间全是一场凄美爱恋:
圣和十三年,雪国被破,皇宫被雪怜公主付之一炬,雪国皇族尽死。
圣和十五年,圣王改年号为“念怜”。
念怜二十年,圣王逝世,享年三十六岁。陵墓中无一陪葬品,只是棺中枕边有一雪莲,洁白异常,一朵盛开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