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霜降

柳之文看着纸上横七竖八的一团乱糟糟墨迹，又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状的柳相，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你学写字，怎么这么难啊。”
自从上次柳之文帮柳相开了灵智，之后他便常来。柳之文自称来青练垂绦是为了等候看湖边悬崖上的奇花盛开，顺便一步步教柳相变化人形，学习说话，再到现在学习写字。柳相很聪明，学认字学的很快，可是学写字就慢腾腾了。柳之文抓了抓头发，“哎，真是没办法啊。算了算了，还是要我出马啊。”说着就抓起柳相的手，拿着根树枝在岸边的平地上一笔一划地练字，写下端正的“柳相”二字。“记住，字如其人，所以要好好练字，明白吗？”柳相一脸懵懂，却点了点头。这个柳之文虽然总是让他做一些很无聊的事，可是他说的那些故事，描述的那个山外的世界，真的很令他向往。也许，学会了这些，他也可以出去看看了。而且他对柳之文，也总觉得很亲近。
又如此过了几日，柳相还是忍不住扔了笔：“啊啊啊，我不练了！”话音还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这才练了多长时间？说不练就不练了？”柳之文低头看着他写的字。“不管！我走了！”柳相转身就欲化了原形跳到水里去，不料柳之文眼疾手快，在他的胳膊上一贴黄表纸符，柳相顿时动弹不得。柳之文笑嘻嘻环抱着手，围着柳相绕圈子：“看来我这新作的令符，还真是管用。”不待柳相说话，又命令道：“继续练字！”刚说完，柳相便如同附身一般，乖乖坐下，拿起纸笔竟然真的练起字来。“哈哈哈哈”柳之文拍着大腿，乐不可支，“太好了！这令符我还从没用过，没想到这么管用！看你以后再不听话！”柳相满眼不甘也无可奈何，心里对柳之文腹诽不已。
“你好好练吧，过了一个时辰，自然会恢复如常。”柳之文拍拍他的头，“等我回来，我可是要好好检查你的功课的。”
柳相立刻注意到他说的话，抬起头，“等你回来？你要走了？”
“我有事，要离开这里了。”柳之文笑了笑。“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为了看悬崖上的花开。这离花开还有几天，你怎么就走了？”柳相疑惑不解。
“人生不自由啊~”柳之文自嘲道，“放心，我还要回来检查你的字呢，应该赶得上吧。”
“那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

“师父！师父！”一屋子的清净立刻被清晏的声音给搅乱了。谈无欲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专注于手下的画。桌案上洁白的画纸上，一株奇特的花朵正要逐渐成形了。
“师父，你看！”清晏举起红彤彤的柿子给谈无欲看，“这柿子看上去好好吃！”
谈无欲这才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画上，“跟你说了，待会被酸掉了牙可别哭。”邱分也跟在清晏后边，手上也捧着柿子，看神情也是跃跃欲试。柳相趴在邱分的肩膀上，注意力似是被谈无欲正在画的画所吸引了。
清晏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柿子，举起来就是一大口，还没有嚼几下，脸上的表情已经大变，连眼泪都出来了。“呸呸！”清晏皱着脸“怎么这么难吃！”邱分还没下口，见状连忙丢掉了手里的柿子，赶紧倒了杯水递给清晏。
谈无欲嘴角略弯，调侃清晏：“不听老人言啊。”
“不是说经了霜的柿子最好吃么，怎么这么酸涩！”清晏喝了好几口，才压下嘴里的苦味。
谈无欲摇了摇头，走进内室，不一会又出来，手里捧着一篮柿子。他递了一个给清晏。看到清晏往后躲，说：“放心吧，这是林婶子送我的，她家的柿子也是镇上出名的好吃，尝尝吧。”又递了一个给邱分，再看柳相时，发现他正在注视着桌子上的画。
谈无欲走到柳相身边，拿了柿子递到他嘴边：“画的好看吗？”
柳相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这就是青练垂绦悬崖上的奇花，先生竟然看到过？”
谈无欲笑而不语。清晏也凑过来：“师父，为什么那棵柿子树的果子是酸的？明明是红的呀。”
谈无欲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那棵柿子树不一般。你不是他等的人，自然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你也别问那么多。这一篮子还不够你吃的么？”
清晏挠了挠脑袋，也就不问了。谈无欲继续执笔作画，柳相就盘绕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谈无欲轻轻地将小满的手放回被子里，站起身和何花匠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桂花开的不错，香气浮动，却安慰不了人心。迎上何花匠的期盼目光，谈无欲硬起心肠压下情绪肯定地说：“不过今晚了。”看着何花匠眼中希望如烛火般熄灭，谈无欲心绪翻滚，不由得扶住了身边的桂花树。
“这些时日，多亏先生了。”沉默一会，何花匠抬头诚恳地对谈无欲行了一礼，“如果不是先生，小满只会更······”何花匠说不下去，就施礼离开了。
谈无欲扶住桂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他心绪难平，竟隐隐有气血翻滚之象，怎么也压制不住。平时没有什么大事，虽然身体虚弱了些，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今日因小满情绪动荡，似是再难压制旧疾了。“以梦行梦之术虽是神奇，但亦有风险。师弟功体未愈，万不可频繁动用此术。切记切记，谨慎为先。”哈哈。谈无欲不禁苦笑：他这个师兄，真是什么都了如指掌，包括自己这个师弟。
上次他传书给几位友人查询道门旧事，考虑到素还真是苦境第一大忙人，自顾尚且不暇，就没有传信与他。不料在接到秦假仙的情报中，竟然夹杂了一封莲香四溢的回信。信中素还真很详细地解说了他近期了解到的一门“以梦行梦”的奇术，顿时激起了谈无欲的兴趣。谈无欲仔细阅读之后，反复思量，最终决定以此法进入柳相之梦，探寻他的过去。柳相为妖，睡眠虽不是必需之物，但每日也需要时间养神休憩。谈无欲正是趁此时机潜入他的意识，寻找他零星的记忆片段。一探入才发现，柳相的记忆埋得很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柳相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缘故。谈无欲不得不冒险潜入他的意识深处，但这样对他而言，也有一不小心迷失在柳相意识中的危险，况且此法耗神甚巨，实在是冒险之举。他借此得以窥探到柳相的往事，可是最重要的一段，仍然是缺失的。
据秦假仙的情报，柳之文是道灵一脉的门人，擅长制符，性格风趣，平易近人。百来年前，他在静安镇被妖物所重伤，由此命终。只是这中间仍有许多谜团，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先生，你没事吧？”谈无欲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碧绿手环，声音正是从这传出的，是柳相。
“没事，只是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谈无欲平静地回答。
柳相又问道：“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吗？”
“知道，却也伤心。”谈无欲轻声道：“也许就因为知道，所以更加的伤心。”
“伤心······”柳相喃喃自语，语气怅惘，似乎想起什么，可又不知所谓。
谈无欲并没有回去，而是留下来送小满最后一程。傍晚时分天色昏黄，尚未入夜，小满依靠在小仲的怀里，慢慢地合上双眼，安然而逝。在这一瞬间，谈无欲只觉得一阵光芒耀眼，隐约中，他看见那个胖乎乎的小花仙拉着小满的手，向他点点头。小满绽开笑容：“先生，多谢了。”身影随光而逝，再也不见。
谈无欲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不由得扶着清晏的肩膀靠着。此时，左邻右舍也闻讯赶来，帮着悲痛难以自持的何花匠和小仲处理小满的丧事。周围一片嘈杂，更令无欲觉得头疼欲裂，清晏担忧地说：“先生，我先扶你回去休息。”谈无欲只得点头。

谈无欲长舒一口气，拱手道：“凌霜侯，这一次多谢你了。”
凌霜侯微微一笑：“是你命大，昏倒的恰是地方。正巧在我边上。”反手收了柿子，“你那小徒弟可是慌得跟个什么似的，你赶紧跟我回去，别吓坏了他。”
谈无欲点点头，跟在凌霜侯身边，心内还有点疑惑：“为何我并没有行术也会被卷入柳相的记忆之中？”
凌霜侯缓步而行，视周围的嘈杂如无物。“你之前进入他的梦境，你们的意识便有所相连，虽然十分微小。而今日，你受情绪影响，又因为功体衰弱，正是意识最脆弱之时。而他正好也是心绪不稳，再加上往日的记忆之前被你引出一些，意识趋于混乱，反而连累了你。”
原来如此。谈无欲心下思索，却惊觉周围的嘈杂声音都平息了，也不再是一片虚无，而是显露出一个小镇的模样。
“啊，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凌霜侯略略皱眉，抓起谈无欲的手，示意他看周围。“这应该是你所探查之人的最深刻的记忆了吧。”
谈无欲环顾四周，又看见了柳相与柳之文在街边的馄饨铺里吃东西。
“师父，等你在静安镇的事情办完，我想回山里去了。”柳相平静地说。
柳之文拿筷子的手一顿。“也好，回去也好。也许当初是我太冒失，不该带你出来······”他低声自语，也不再多说什么。
静安镇！谈无欲不由攥紧了手。
凌霜侯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你且看着吧。”
柳之文在静安镇也并无要事，只是和同样云游在外的同门师兄弟们按例小聚，交流情报。他已经施法掩盖了柳相身上的妖气。但为了谨慎行事，柳相也并没有和其他人多接触，自己在静安镇里四处闲逛。
柳相漫无目的地行走，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真的觉得很累，也很不解。人世浮杂，最初令他心醉神迷，却逐渐令他疑惑，令他愤怒，也令他伤心。说起来，还是当初在青练垂绦的时候那棵大槐树说得对，也许他不该下山的，也不该和道人也太多的接触。
渐渐地周围人烟稀少起来。等到柳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镇外荒山之中。柳相师从道门，对周围的异动之象也分外敏感。他隐隐感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循气息而去，柳相也更深入荒山。这个静安镇也真很奇怪，四周均是土地贫瘠的荒山，却有这一块风水秀美的小镇，真是突兀的不自然。

柳相停住脚步。气息在此盘桓不去，而且此地有术法的痕迹。柳相更加疑虑，想着柳之文教过的道法，竟硬生生从虚空之中裂开一个山洞，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柳相心下纳罕，却还是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向下的通道。柳相一步步走下去，又是好奇又是紧张。通道十分宽敞，等到了底，柳相惊骇地驻足。洞底竟是一个空间十分广大的山洞，蜷伏着一条体积庞大的青蛇！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缠绕着无数精铁所制的铁链，因此它一动不动，连眼睛也是闭着的。
难怪他会觉得熟悉，原来是同类的气息。只是这青蛇有不同与他，他竟有四条腿，而且他的头，也不完全近于蛇的轮廓。看样子，这条青蛇是处于化龙的形态，却不知何故囚禁于此？
似是觉察有人，那条青蛇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柳相。
“嘶嘶，哈，居然有人来了”他的声音粗哑低沉，“哼，还是个小娃娃。”
柳相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感觉到一股寒气在体内蔓延开来。危险的预感另柳相移开眼睛。这条青蛇的目光，阴冷刻骨，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了？”柳相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哼哼哈哈哈，”那条青蛇低低一笑，声音里全无笑意。“还能怎么了。若不是那些道门的蕞尔小辈耍的阴诡把戏，我会被关到这里囚禁数百年！”声音凄厉，竟是掩不住的悲哀愤恨。
柳相心内一颤。他最不想听到这种话。他觉得更加压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条蛇瞟了他一眼：“你走吧。既然帮不了我，就不要来烦我。”
柳相问道：“我能如何帮你？”
那条蛇哂笑：“你能放了我？”顿了顿又说：“也罢，我的背上已经被锁链磨出血来了，几百年来也无法稍缓疼痛。看在同类的份上，你帮我把那根链子松一松吧。虽然杯水车薪，也能少受一点苦。”
柳相闻言，便随着他的指点摸索过去。铁链上也附有道法，柳相同样施术抵抗，却难敌此法。道门之法印相互碰撞，隐隐有铮铮之音，山洞内顿时光芒大盛。然而光芒过后，仍是一如平常。
“算了算了”那条蛇叹息，“你又岂是他的对手。你走吧。”
柳相有些愧疚，却也做不到更多了。那条青蛇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小娃娃，看着同类的份上，我提醒你，不要和道门中人接触太多。”
柳相身形一顿，最终还是沉默离去。
“哼。这条蛇可不简单。”凌霜侯忽然感叹，谈无欲也点头。柳相看不出来，他二人刚刚在一旁看得清楚，柳相对付铁链术法的一瞬间，这条青蛇也暗暗做了手脚。柳相的道法不敌铁链术法，可是道家之法互相冲击，这一刹那的破绽对于这条青蛇来说，可是个好时机。

======THE END======
本文结束啦，感谢看文的诸位道友，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今天是霜降，差不多是深秋的节气了，气候变化无常，请诸位道友也要注意身体哦。本文中所写的关于凌霜侯的故事，来自查找霜降节气资料时发现的民间传说，主角是朱元璋，我在文里做了一点改动，特此说明。今天我还特地买了几个柿子吃，很甜的啊~~~
@飘雪潇湘桥 我更文啦，欢迎来看~

“节气”系列其他几篇链接如下，方便各位道友观看吧，毕竟互相也是有点关联的。对我自己也是个收集归纳吧。感觉自己似乎写了好多，但原来也就这几篇，还好最开始很有自知之明没给自己定目标要写满24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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