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红,抢……北……北国人……”那人看着花月,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刻进她的骨血。下一刻,他的气息陡然变弱,然后慢慢的松开手,彻底的死去。
花月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摇头。她分明从他的声音里读出了她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北国大军潜入东篱抢走神器红莲挽和死神赞,领头的人正是花黎曾带进来的寒澈。
他真正的身份,是北国最年轻有为的帝君。
不……不可能!不会的!
花月突然闭上双眼,低头就向着爹爹的书房冲去,越靠近空气里血液甜腻的芳香就越浓郁,她几乎忍不住胃里翻腾的冲动。
书房里有通往放着红莲挽与死神赞的祭坛通道,如果说她还抱着有人幸存下来的希望,那么一定会在那里。
然而当她看见书房中的景象的时候,再也忍不了“哇”的一声吐出来,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却难掩血腥之味。胃酸都快被吐出来,混合着眼泪,她掩着唇,低声呜咽。
她看见最疼爱她的爹爹被一只羽箭穿心而过钉死在墙壁上,临死前还努力的睁大眼,手中死死的护着一副画卷,画卷已经微微泛了黄,明显有了些许岁月——那是她娘,生前留下的的唯一一副全家人的画像。
她看见往昔那些就算她再调皮再捣乱也只是一笑而过的族人们一个又一个,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组成一堵人墙,拦在爹爹面前,可是漫天袭至的箭雨却将他们变成一个个可怖的刺猬。
她看见每一个人死前都不约而同望着她闭关的方向,面容沉静而希冀。那是他们在用东篱族最强大的御音之术——以灵魂为献祭,将自己死前看到的所有景象保存下来,通过声波显示出来。
唯有东篱族人知晓的方法,花月却没有心思再去翻阅。她害怕看到那个与她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少年,那般的生疏和冷漠。
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眼前一黑,花月竟然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北国的皇宫中,花月问了伺候的宫人才知道,现如今的帝君常年不在宫中,却凭着一只神秘的智囊团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但找到了传说中的红莲赞,还仅凭着三千人马大败骁勇好战的夷族,狠狠的挫了夷族的锐气,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一系列的政治改革方案,在民间口碑甚好,深得人心。
花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趁着宫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起桌上的簪子猛一下刺进胸口。
这东篱族被灭的罪孽,是由她一人造成,若是当初她没有心软,那么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她恨寒澈,当初爱有多深,如今恨便有多强烈。
可是她仍旧没有办法对他下手,唯有用自己的性命来赎罪。
意识渐渐流失,她恍惚间听见宫人大喊:“不好了,皇后娘娘自尽了!快传太医!”
然后有无数脚步声纷沓而至,花月自嘲的笑了笑,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少主,您醒了。”苍老的声音在花月耳边响起的时候,花月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被困于梦境中无法自拔,是这道声音指引她走出梦境。
睁开眼的时候,清冷的月光从透过窗棂,洒在地上,花月望着那月光,心底竟蓦地生出几分苍凉。
“少主。”有老者推门而进,到她床前,恭敬无比,“少主,您应该醒来了。东篱族的大仇尚未得报,您不该再如此沉溺下去。”
花月迷茫的看着老者,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东篱族”这几个字,心中钝痛。
“少主,您应该振作。族中如今就只剩下您与花黎少爷,红莲挽与死神赞下落不明,我东篱族的至宝,您不能让它们落入别人手中!”老者说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
看着床榻上略带迷惘的少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主?”
花月闻言抬了抬眼,却是问道,“我是谁?”
“您是我东篱族的少主,花月。”
花月。她念着这个名字,记忆中仿佛出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笑意盈盈的唤她月儿,可是她记不起那是谁,只觉得在梦中似有一场风花雪月。
然而一切都如梦境虚无,终究天明,梦醒,泪尽,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