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朵白玫瑰
已是暮色时分。太阳退回地平线上,璀璨的光线被云层柔软成沉沉的橘黄,平静祥和。
奥芙娜站在阳台上,双手微搭在栏杆上,猩红的眸子亮起,沉默地注视着远处高楼。
微微勾唇,笑容温和带着赞赏,格林佩尔伯爵夫人解下披风放在一旁。奥芙娜已经听见了极其细小的脚步声。“你打算阻拦我吗,葬仪屋。”
“小生不敢。小生答应莱恩前来确保夫人在战争结束之前不参与争斗,现在结果已分,小生实在是没有理由阻拦您呢。”穿着一身黑色,戴着尖顶帽子的银发男子微笑,一双黄绿色的眼睛里冰冷空洞。
奥芙娜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身影消失在空气里。
“哎呀…”
银发男子似乎在慨叹。
笑容诡秘。
·
伊丽莎白早已是昏迷状态,长长的微卷的金发凌乱披散,脸色苍白至极。夏尔紧咬牙关,眉头拧起,无声拒绝了塞巴斯蒂安的帮助,有些吃力地把伊丽莎白放在床上。手臂已酸痛麻木。
“去找医生过来。”凡多姆海恩伯爵心情不好,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阴沉。
一旁静立着的黑衣执事挑眉,然后左手放于右肩微弯身体。
“Yes,my lord.”
瘦弱矮小的少年沉默地站在床边注视着伊丽莎白。他找到她时,她的身体上全是血迹,尤其是胸口处。有被剑贯穿的胸口。
他慌张地不能自已,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迅速回顶楼要求塞巴斯蒂安送他和伊丽莎白回到庄园。
眼瞧着少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夏尔只觉得胸口简直沉闷地几乎窒息。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利兹…少年伯爵俯下身体轻抚少女眼角下的青黑,眸子里一片沉郁。
他已与奥芙娜约定,明日将亲眼见证莱恩的死亡。由安杰利以死神之箭,终结莱恩的生命。届时,因为只剩仆人,格林佩尔伯爵府邸中的伊丽莎白可能遭遇不测,所以,他会让塞巴斯蒂安留下来,以命令的形式,强制要求恶魔执事保护少女的安全。
他的未婚妻,必然要尽全力保护好。
给医生让出位置,夏尔不急着走,一直盯着医生的动作。
床上的少女虽然处于昏迷中,即使如此也感觉到伤口处的疼痛,细微的抽痛声从唇边溢出,额头有汗水流下。医生舒了口气,进行完包扎的最后一个动作,站起身,开始对夏尔嘱咐注意事项和换药时间。
一一应下。
凡多姆海恩伯爵心中叹息,居然让他那一向活泼开朗的表姐、他的女孩居然有一天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真是失败。如此地。
但是现在,夏尔起身,珍惜地吻吻少女的金发,转身离开。
书房。
推门,房间里的事物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夏尔抿唇,然后平静地注视着歪在沙发上的穿着贵重深紫色衣裙的伯爵夫人。
“奥芙娜。”
伯爵夫人慵懒起身,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夏尔,利兹怎么样了?”
“……”穿着蓝黑间隔条纹小西服的少年轻轻咳了一声,眸色微黯,“已经处理完伤口,还处于昏迷中。”
奥芙娜笑容微凝,然后声调冷了几分,“利兹是被我捧在手心上的女孩,现在她却受了这么重的伤。”格林佩尔伯爵,或者说恶魔奥芙娜慢慢站起身,瞳孔收缩亮得惊人,“我亲爱的夏尔…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战争的主导权早已交在你的手上。
那么,你所带回来的结果呢?
凡多姆海恩伯爵沉声说道,“让利兹受伤是我的过错。”
“啧。”奥芙娜扬唇,面容明明妖异魅惑笑容却出奇地温柔。“谨慎点,小伯爵。如果你保护不了我的小侄女,总有人保护得了。”
身形瘦弱的少年身体一僵,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我会的。”
奥芙娜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教堂。莱恩关押在那个地方。“明天你会看到一个恶魔的死亡。这代表着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你,做好准备了吗?”
“从那一天起,就没有所谓的准备了。”夏尔低着头,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幽蓝色的戒指。
奥芙娜轻笑。
·
次日清晨。
伊丽莎白感觉浑身上下都传来猛烈地痛楚,轻轻“哼”了一声,勉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胸口…好痛。伊丽莎白脸上毫无血色,隐隐冒出冷汗,艰难地用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恰好房门打开,面容俊美妖异的黑衣执事微笑着走过来,“伊丽莎白小姐,请先躺下,您伤得很重。”
金发少女接受了执事的帮助,靠在床头,轻轻喘气。“塞巴斯蒂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伊丽莎白注意到他的身后跟着一只漂亮的小猫。
那只猫有着明亮澄澈的蓝色眼眸。
“少爷要求我留下来照顾您。”塞巴斯蒂安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为伊丽莎白拉了拉被子。
金发少女脸上明显带着疲惫,但仍然睁着祖母绿色的双眼,“夏尔去哪里了?”
“夫人和少爷离开去了教堂,将要在那里处死莱恩,也就是绑架了您的人。”
伊丽莎白抿了抿唇。注视着那只也在注视着她的猫,伊丽莎白按压住心中的情绪,轻轻朝那只猫招手。
黑衣执事一愣,回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猫猛地扑过来朝床上跳去。当然——被截住了。塞巴斯蒂安勉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努力保持住笑容看向伊丽莎白,“很抱歉差点让这只小猫伤了您。”手上的动作却是把小猫往怀里带。
有些累的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虽然虚弱却有着往昔的朝气和活力,“诶,塞巴斯蒂安明明很喜欢猫的,不是吗?”
“啊…是的。”塞巴斯蒂安不再继续保持微笑,而是露出原本的,对待完美的淑女小猫的情绪,喜悦地蹭着怀里的小猫。
然而蓝瞳猫似乎对他的亲近不屑一顾,猛地挣脱然后轻巧跃上伊丽莎白的腿。
少女一愣,然后笑容满满,神情柔软地看着趴在她腿上的小猫咪,伸手温柔地抚摸。
塞巴斯蒂安叹气浅笑,“它很嫌弃我。”
伊丽莎白摇头,“不是,它只是因为害怕塞巴斯蒂安身上的气息而已。”
黑衣执事眸色渐深。
少女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看见塞巴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看起来似乎是个很深沉的人呢。”
出乎意料的敏感。塞巴斯蒂安挑眉,没有说话。
金发少女继续未竟的话语。“看得出来,你和夏尔之间有很多的秘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会伤害夏尔。”
塞巴斯蒂安心绪微动。心绪…?俊美的青年怔然,为自己莫名的感觉。
“嘛,我想它一定也和我一样啦。我很喜欢猫,夏尔也很像一只猫呢,总是懒懒的,呆在一个地方不动。猫啊,是很高贵的家伙呢。不过夏尔不喜欢猫。”
“是的,少爷喜欢狗。”塞巴斯蒂安微笑。
伊丽莎白点头,“夏尔觉得狗很忠诚。”
塞巴斯蒂安眸中闪过不明意义的光。忠诚的狗,还真是符合那位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女。没有寻常少女的娇气和幼稚,心中没有算计阴谋,灵魂纯白,光辉璀璨。这样的灵魂,令人心生向往。
莫名的,涌上来的渴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