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朵白玫瑰
蔷薇之国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砂糖,玫瑰,香料。在花团锦簇缤纷烂漫的花园里享用香醇的红茶,品尝精致小巧的糕点。在华灯轮换奢靡璀璨的宴厅里穿着繁复美丽的礼裙翩翩起舞,接受男士们的热烈宠爱。
用画笔吧,描绘情人的身姿。
弹钢琴吧,徜徉梦幻的海洋。
伊丽莎白慢慢睁开眼睛。她其实很疲倦,身体受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她没那个心情喊痛,她只是在反反复复地捏紧手指又松开手指,手里的帕子扭曲又扭曲,好像是依旧在挣扎着什么,但眼里却写满了坚毅。
“希瑟。”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但是她知道她在,在某片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她。“我一定可以办到的。”
哒哒的马蹄混合着雨水敲击着地面,青石路上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本来还连绵的鸟叫彻底消声灭迹。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子闭上眼睛,默默数道,“十,九,八,七,六…”
黑影闪过。
·
“大半夜把我吵醒,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夏尔。”爱德华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充斥着不耐。
“莉兹在哪里?”同样穿着一身条纹睡衣的瘦弱少年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身后如黑夜般的执事先生笔直地站立着,为小主人撑着伞。
爱德华疑惑地盯着他,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怀疑,“你白天已经来过一次了,夏尔。”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你给莉兹带来了什么麻烦吗?”
墨蓝发色的少年恍若未闻,只是用冰凉的音调再次重复,“莉兹在哪里?”
金发的男子紧紧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回道,“两个小时前我给她送了牛奶,已经睡下了。”他朝夏尔走近一步,声音低下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但是凡多姆海恩伯爵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表情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变轻松反而阴沉了下来。“我想见她。”
“你在发什么疯!”爱德华朝他大叫,眼睛里烧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就差一步他就要伸手提着夏尔的领子将他拎起来。黑发执事适时插进来微微将夏尔挡住,微笑完美无瑕,“请冷静一点,爱德华少爷。”
“她已经睡了,夏尔,你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妹控兄长克制住自己,后退几步,沉声道,“作为一名绅士,在这种时候打扰女士的睡眠不是好行为。”
夏尔微微垂眸。
爱德华眯着眼睛注视着夏尔,突然转身抛下他往楼上跑去。
“跟上去看看。”夏尔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从塞巴斯蒂安手中接过伞。黑衣执事弯腰行礼,身形一晃,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本来也有更快的方法确认他的猜测,但是出于某种源由,他没有那么做。瘦弱少年淡淡地看着雨滴打在地面上溅起数点水花,他的睡衣裤脚已经晕湿了一大片。寒风料峭,他感觉喉咙有几分不适,但是却强自忍下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带上什么东西去给伊丽莎白御寒。
他转身,走上马车,闭上眼。
优雅低沉的嗓音从车厢窗口处传来。“伊丽莎白小姐不在房间内。”黑衣执事出现在夏尔对面,猩红的眼眸亮了一瞬,“您看起来早有预料,那么为什么还要多来一趟呢。”
夏尔缓缓抬眼瞧他。
“你问得太多了,塞巴斯蒂安。”他的声音与来之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塞巴斯蒂安还是多多少少感觉到他语气里隐约的不对。
“您在害怕什么呢。”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眼眸里有着隐藏得很敷衍的恶意。
“回去了。”夏尔扬了扬下巴,“快点。”他几乎都能听到爱德华混杂着担忧和怒气的声音了。
执事微笑。
真是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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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换了衣服,夏尔没有再回到床上睡觉,而是回到书房处理工作。
桌上还摆着那枚胸针。伯爵目光在它身上停留许久,猛地用力锤了红木桌一下,合了笔盖往桌上一扔,身体向座位的椅背靠去。
那条手帕…是在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他居然毫无察觉。
他还是疏忽了,低估了那位约修亚小姐的能耐。
夏尔将那枚胸针紧紧攥在掌心,坚硬的棱角几乎将他的皮肤划破。
爱慕也好,震惊与惶恐也好,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也好,在此刻看来他竟然通通都怀疑她在虚情假意,她骗他的理由他可以想出很多个来,但似乎每一个都不是那么可信,但是他无法抑制地,深深地怀疑着——阿什莉直接或者间接传给了伊丽莎白什么信息,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会让伊丽莎白做出以身涉险的事?
而希瑟,又为什么不阻止伊丽莎白的任性?
棋局混乱。
暗影。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