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不知今儿命理顺否，可请铁嘴先生卜一卦？”
“命生于天，其定于人。二爷心里早有决断，又何必来问齐某？”
挂着布幡的算卦人站起身，一身清朝长袍却带着缺半个镜片的眼镜看上去有些滑稽。他转身敲了敲临别的大门，一个女人探出头瞧瞧四下无人才侧身把他们让进去。走在前头身着旗袍的女人领他们穿过一条长廊往正厅过去，其实不用领路，这条道二月红已经走过许多次了。
“七姑娘，他找到了？”
“已经在里边坐着了，兴许二爷还见过。”
一迈进屋里二月红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人，仍旧是那身笔挺的军装，却是他还未见过的凌厉神色，瞟见二月红进来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
“二爷，这就是一直在找的人，张启山张大佛爷。”
“我与二爷有过一面之缘，便不必管那些虚礼了。”
尽管话听着是这样二月红还是按照规矩行了个礼才坐下端起茶杯细细打量，这些玩意儿都是七姑娘准备时不时能有几分雅致也算是个趣味。拂着茶杯盖飘忽的茶香就四散出来，是新下的大红袍，其他人的似乎都是普通的碧螺春。不去想细枝末节也不开口，只等着张启山接着说下去。
“我得到消息，贵州探出个斗，里边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若是二爷可以，希望能一道同去。”
“恕红某难从命，家里夫人临产之日将近，怕是离不开人。”
“大可放心，张某自会差人照顾尊夫人。”
“只怕佛爷不知如何照料将产之人吧。”
“二爷不放心，就将二夫人送到我霍家住着，女人当家的地儿终归便利些。”
二月红还想说些什么但咽了回去，连七姑娘都参和的事怕是没回旋的余地了。九门能下地的现下也只有他了，至于张启山的身手，没亲眼见着自然是不信。若真能找到那东西，这趟也不算亏。
“如此，红某怕是推辞不得了，只是拙荆毕竟有了身子，去告个别知会声也是应该的。”
“自然，三日后城口，我的车马会在那侯着。”
齐铁嘴看着二月红走出去自言自语似的叹了一句。
“这一卦凶象，若不是把他支开，还真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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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三日后是九月初九重阳，丫头无父无母本就不用在意二月红也只是每年这时候到他师父那做点活，从前年师父驾鹤西去这一点也不用了。仍是习惯的早醒身畔人正睡颜安详，这一去怕是娃娃都该满月了。悄声拾掇好一切才穿上一身稍有些旧了的大红袍子出门，霍仙姑的人已在院外侯着，看样子是等了许久，见二月红出来只是恭敬的唱个喏。七姑娘做事的确利落。
“二爷，佛爷叫我来接您，昨晚城里不安定，怕今早有人闹乱子。”
穿着便服的副官将张启山的黑色大裘披到二月红身上遮了那身艳红，虽说是初秋早晚还是有些凉，披这么一件正好也就没抗拒。厚重的狐裘上混着淡淡烟草味儿和张启山的气味倒挺让人心安。跟着副官七拐八拐穿过多少条小巷才出了城，那黑漆老爷车已在柳树下停的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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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红上车时张启山正闭目养神，靠着车门坐着正一人占了一边。想着把大裘脱了还未动便被看穿心思一般。
“披着吧，车里凉，你那身红太显眼。”
后座上二位爷都没继续开口的意思即使性子活气的副官也不好搭话，一时车里沉寂下去。
“唔…”
汽车在山间小路上盘绕颠簸，晃得人头疼。不是不能走大路怕有人拦着不放，小路也近些。张启山听见身旁的人从进山以来越来越频繁的轻吟偏过头，正见二月红紧蹙着眉靠在座位里右手紧压着胃口极不适的样子。张启山这种生在车马背上的人自然不在乎这小小的晃动，只是二月红难以忍受，以往进山要么骑马要么单靠两条腿，哪受得这份坐车的罪。
“停车。”
副官依言一脚急刹还没等张启山再开口二月红已是推门冲出去扶着路旁一棵老树干呕，虽说早上吃饭的空闲还有可丫头未起他又怎肯弄出灶响来，胃里空落什么也吐不出来却难受的紧，缓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步子也有几分飘着。红二爷这难得虚弱的模样叫副官看得都心下垂怜。
“佛爷…”
“我自会照看着。”
“二爷若身子不适，靠过来些也无妨。”
二月红胃里泛酸脑袋也迷糊，只听见有人说话还未细想身子便自个贴了过去。坐姿挺直的军人靠着十分舒服，本能一般缩了缩身子在汽车摇床一般的晃动中二月红迷蒙着昏睡过去。美人依偎在身旁让张启山没来由的舒畅，微微松了身子往后座一靠就阖了眸子，不知是打盹还是考量什么。

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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