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沉默着，不敢靠近。换了几个洞口，也是如此。
好吧，先在这里等等，反正还有水和食物……
一想起刚才的事，飞影有些吓到，不敢贸然出去，但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他坐立不安，一和藏马分开就有些失去主心骨了。
对了……藏马呢？
飞影想起那个追踪吊坠，但那是供藏马追踪他的，他可不知道藏马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他又去了洞口附近，发现那些妖怪还没有走。唉……难道要他挖个地洞逃出去吗？现在就算这些家伙走了，他也不敢打包票他们真的撤了。
怎么办？飞影又看了看他们几个，死盯着盘算着他们的实力如何，但怎么都看不出来，郁闷地找个藏身之处，思考着对策。

等到过了一天之后，飞影再去看看，发现他们还是没走。这下他更发愁了，这可怎么办呢。他想起了藏马教会他的变形术，但这好像也没什么用。
等一下……
他看着洞中的石头，如果把它变成自己的样子，能否把他们引开呢？但他从来都没有把这种术用在别的东西上面，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飞影尝试了一下，石头的确能变成他的样子，但一点都不能动。他又抓了一只老鼠，试着把它变成自己的样子，魔界的老鼠跑得不慢，但也不够快。而且稍微受到攻击就会被撕成碎片，争取时间太少了。
飞影愁眉苦脸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的火把他的影子打在了洞壁上。
等一下……影子？
飞影思索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魔界的月只有一个月牙，光线很不分明。一个黑影从洞中出来，几个妖怪追上去，释放了几个妖术，但黑影速度很快，被打中了速度也丝毫没有降下来，飞快地跑过去，他们跟了上去。飞影赶紧出来，狂奔了起来，大概一段距离，把自己施加在影子上的术收了回来，再狂奔了大半天才停了下来。
呼……真是好险。

现在该想想找藏马的事，飞影想了想，去找藏马的几个合作伙伴问藏马的行踪，得知藏马偷了不该偷的东西，现在逃到人间界了。
藏马……不该偷的东西……飞影仔细想了想，不记得藏马偷过什么不该偷的，不过做这一行闯下大祸也非常正常。他准备动身去人间界去找他。在处发现还准备了一大堆路上该用的东西，拿起来还挺重。这一路一定很累，在出发前飞影早早地睡了，但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飞影梦到一个冰女，冷冰冰地盯着他，领着他走，他跟着那个女人走上了一个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个封闭的带着笼子的马车，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好奇怪的梦……
飞影出发了三天，在走到一条小道时，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顺着路走了过去，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两条岔路，而其中一条……和他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飞影走了过去，没过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带着笼子的马车，而看守车子的妖怪，看着并不强。
里面……是什么？
飞影打量着四周，凭他多年当盗贼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过去，稍稍掀开车子的帘子，里面坐着一个冰女少女。他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那些妖怪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围了过来，对着飞影举起了刀。但这些妖怪并不算强，飞影快速解决掉了他们，在其中一个身上找到了钥匙，打开了笼子。笼子打开后，少女很警惕，并没有马上出来。飞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对了……既然她是冰女，应该知道回去的路吧！这样就能打听到母亲的消息了。
“那个……你住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飞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他无法描述自己和这个少女的关系，而且……他连名字都没问呢！
啊啊！这些天他到底都干了什么？
“算了，换个地方再说吧。”
“对了！藏马，她受了很重的伤。”
他们一起进了一个小房子，藏马检查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感觉到少女的内伤基本全好了，但表皮上的伤却很严重，仿佛一点没治疗，而且还有不少这几天新增的，多但却很浅。
“她最近有受伤吗？”藏马转过头问飞影。
“啊？没有啊？”
为了保护她飞影费了很大劲儿，受伤更多的是他自己！
“你——给我进来。”
藏马说着把飞影拉进了里屋，找个凳子把他按在那里坐下，脸色阴沉沉地说：“你是怎么招惹她的？”
“我——”
飞影磕磕巴巴地事情说了一遍，藏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圣母心泛滥，稀里糊涂捡回来一个特大号的麻烦。

“那你以后怎么办？”
“那个……我打算把她留在人间界……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她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
藏马狠狠地拍了他一下，这小子要烂好人到什么时候，而且在魔界最忌讳拖家带口了！
“她跟你又一点关系都没有！拖着她做什么！”
“是没关系……但是……”
“马上给我扔掉！不然连你也一起扔出去！”藏马想了想，缓和一下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一辈子保护她吗？”
听到一辈子几个字，飞影脸色发白，但他有些事想问那个少女，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他不想马上把她赶出去，藏马甩了他两巴掌，他的脸一下子肿起来了。
“快去！”
飞影捂着脸，一溜烟地跑出去，看到少女坐在桌边，犹犹豫豫过去。
“那个……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飞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呃……”
少女拿出了一个口袋，她打开口袋，一堆冰泪石滚了出来。
“如果你帮我个忙，我就把这些给你。”少女开口说。

“我……”
我连会产生冰泪石的冰女都不稀罕，还会稀罕这点石头吗？但是……这么说会不会有些伤人？
“我不要——”
“求你了，我只有一个愿望，我要找我哥哥。”
哥哥……？飞影愣在那里。
“我有哥哥，是我的母亲和外族人生的，他一出生就被长老们扔掉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所以我从冰河之国下来找他。”
飞影蒙了，稍稍回过神立刻回过头找藏马。
“藏马！藏马！”
“怎么了？”
“她……她有个忌子哥哥！”
藏马愣了一下，跟着飞影出来，而飞影则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藏马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看到藏马，一直不说话，藏马又回头看了看飞影。
“她……她要找哥哥……”飞影吞吞吐吐地说。
那你承认不就好了？飞影掐了一下藏马的手，躲到了他的后面。
这胆小鬼……
但你这么做不是更显眼？藏马把飞影揪出来，使个眼色，让他表现得正常点。

飞影不情不愿地出来了。少女愣愣的看着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又看了看面前的银狐，本来准备好的话都咽了下去。
“能慢慢说吗？”
藏马把飞影扣在椅子上，让他坐下。少女莫名其妙地看着飞影一副马上要跳起来的样子，感觉茫然极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藏马发问道。
“我……我叫雪菜，是一个……”
“冰女，我知道。”
雪菜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微微往后退。
“别这么紧张，若是想卖掉你，我们早就卖了。”
“……”
“你……刚才说……你要找哥哥吗。”
“对，我想找我流落在外的哥哥。”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吗？”
“……不清楚。”

听到雪菜的话，飞影不由得毛骨悚然，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这么看来，那时候他被扔掉也是好事啊。
到了晚上，藏马回去的时候，发现飞影和雪菜一起躺在客厅里，身边散落着几个小小的酒瓶状的糖果。藏马捡起一个包装纸闻了一下。
是酒心巧克力。
这点都能醉吗？呃……一袋……两袋……三袋……
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藏马看着散落的包装袋和包装纸无奈地想。他回去拿铺被子，再回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女人的身影摸了两兄妹的头，但正眼望过去又不见了。
这大概是错觉吧。
他把兄妹分别抱到了各自的床上，挪动的时候，飞影醒了过来，他刚才有些困，就睡过去了，迷糊了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

一清醒过来，飞影四处望了望，看到藏马，就凑了过去。
藏马忽然一把把他抱过来。
“喂，你说说看，我和你妈妈，谁比较好？”
飞影有些发懵，为什么突然和死去的母亲做比较？
“说啊？”
“你比较好。”
这是实话，一来是他的确觉得藏马对他不错，二来……他也没见过妈妈，除了被扔掉时的记忆中的模糊的掠影和梦中似是而非的影像。
藏马掐了几下他的脸。
他隐约觉得这对兄妹的母亲还是很惦记自己的孩子，徘徊没有离去，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但她毕竟已经死了，让人不由得产生本能的恐惧。
“藏马，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什么？”
飞影把雪菜的话告诉了藏马，觉得她们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藏马反应很平淡。
“很正常，毕竟谁想死呢？你觉得人家生不如死，就要他们都去死，这肯定让人无法接受吧？”

“那也太……”
“比那糟糕得海了去了，很多生物都是勉强能活下去就不算不错了。比方说珠蚌，不比那更生不如死？上千个被关在铁笼子里动惮不得，每天水里撒奇怪的肥料，身体还有无数的珠子摩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被一刀剖了。”
“………………”
“很多生物生来就是没什么活下去的权利的。”
这也太……虽然一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但就算活得很痛苦，也绝对不想死。飞影在遇到藏马的那时候差点成为奴隶，那也很不想死，拼命想着只要过去这一关，以后还可以赎身或者逃出去，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还不想死。
这么一想，飞影忍不住在藏马怀里靠的更紧了。
“喂，你这几天注意点，尤其是离那个男人远点，别被几块糖骗走了。”藏马忽然发话说。
飞影有点懵，那个男人？然后明白藏马指的是他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他这么讨厌自己的父亲呢？飞影有些好奇，但藏马很不愿意提，这位父亲在藏马的成长过程中可谓是劣迹斑斑。

“不要理他，他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飞影沉默着，他才不会被这种哄小孩的话吓到。但是……他忍不住想起了一起一次完成任务以后，几个妖怪无聊了，有个女妖提议玩召唤，她脱光了衣服，画起法阵跳起了舞。其实所有妖怪都嬉笑着，不觉得会召唤出什么，只是当成艳舞看了。这时地面上的法阵泛起了一阵阵涟漪，一个怪兽破土而出，她一把抓住了那个离他最近的女妖，一口咬下了她的乳，她大声惨叫着，那个怪兽又咬住了她的臀部，就好像吃鸡腿一样三两下就把整条腿吃掉，其他的妖怪都吓得逃掉了，飞影也不例外，一溜烟跑回去把门全锁上了。藏马问他怎么了，他镇定一下，把事情说了。藏马掐了一下他的脸，看到不该看的，做不该做的，就会是那种下场，以后记住了。他觉得有些生气，小孩子在场的时候脱光光，这是要教坏小孩子吗！虽然大部分妖怪不在乎这个——
虽然在魔界受伤很稀松平常，但一想到那种场景，飞影还是心脏跳个不停，还是心有余悸。尤其那个女人和他们认识，前一秒钟还谈笑着呢。
“哈哈，看把你吓得。”
藏马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排排他的头。
这家伙应该是开玩笑吧？飞影在心里小小地盘算着。其实回去以后他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女妖，若是那时候能救他一把就好了，但那时候他年纪还小，领头的大妖怪跑了他也就跟着跑了，而且他又跟她不熟，妖怪一般不会帮助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人，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小后悔。

“那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
“没有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会跟你睡觉。”
“我们是一起睡的。”
“……”
“不过什么都没做，他就像我的爸爸。”
真的……假的……？雪菜不清楚有爸爸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但父亲也不应该一起睡吧。在冰河之国对男人的防范简直到达了病态的地步，雪菜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强调，反正她们能看到男人的几率约等于零，真的碰到了也逃不了了。但老冰女们总是会绘声绘色地讲男女之事的细节，并告诉她们注意严加防范，而小冰女们都会听得非常认真。当然，也包括雪菜自己啦，不听白不听嘛，但想起那些话，又看看哥哥没心没肺的眼神，她又觉得有些羞耻了。
“雪菜……怎么了？”
“没……没事，他真的……”
“只是单纯睡觉啦。”
这话听得好别扭。

但也没咬破皮，所以无关紧要。
雪菜有点担心。
“他吸你的精气，你真的不介意？”
“不影响什么的。”
飞影简单地说，不过有些皱眉，藏马以前没这个毛病，现在这是怎么了？
藏马自己也很郁闷，飞影一天天长大了，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天天晃来晃去多少有些忍不住，但飞影一直是把他当成父亲看待的，像只小猫一样跟在自己身边，怎么说呢……一下子来那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唉……
既然这样，就咬他几口出出气好了。
其实藏马自己也有脸皮薄的时候，他的心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硬。
“对了，藏马。”经过雪菜的事一搅合，飞影吓得很长时间没有问藏马的事了。“那时你……为什么逃到人间界啊？”
“别问了，已经处理掉了。”藏马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到那边去玩。”
老是把我当小孩……飞影不满地想。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比藏马小那么一大截，就算是跳起来，也没有藏马高啊，还老是被按住头，若是有一天像藏马那么高就好了。
飞影想象着自己完全长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
飞影叹气。
“我……去问藏马好了。”
但藏马肯定会生气的，飞影一想藏马可能的反应，就有些胆怯。他该不会嫌自己麻烦，把他扔掉吧。
要不……过一阵子再问吧，不对，看藏马心情好的时候再问。藏马并不是什么都会告诉他，也不会无条件帮助他，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飞影也说不清。藏马提醒过他别别忘了自己是买来的（虽然没付钱），但总该比那多一些吧。
其实不去是最好的，飞影自己也不想去看那些女人，但他很想见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坟墓。运气好的话，能看到母亲冰封的尸体吧，他真的很想看看母亲的面容。
他们在人间界住的过程中，除了偶尔受到一些不长眼的小妖怪袭击以外，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人类的生活真安逸，但他们也经常做一些飞影看不懂的事。藏马忙里忙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天他回来，看到藏马和他的父亲神色凝重地坐在一起。
“飞影，你过来。”藏马把他叫过来，递给他一张纸。“你读一下这个。”
为什么要我读啊？
飞影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