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4
还是晚了。
不管是对一切误会的解释,还是那句迟到的“我也喜欢你”。
我们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里做着错误的事情,却以为自己是彼此对的人。
这大概就是命。
没有人能在时间的河流里逆行。
所以我得认命。
都暻秀,你也得认命。
都暻秀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其实不太沉,梦里反反复复出现金钟仁的脸。
一会儿是他眉目冷淡地说不要再自作多情,一会儿是他言辞恳切地央求说着我也喜欢你,他眉眼神情逼真得仿佛近在眼前,让都暻秀有点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也分不清金钟仁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像溺在水里挣扎了许久,都暻秀只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朴灿烈正好走进来。
都暻秀此刻觉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刚才不是朴灿烈保持了清醒和理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他又该怎么去面对朴灿烈?
所幸一切都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戛然而止了。
朴灿烈神色一如往常地坦然,这让都暻秀更有些纠结和忐忑。
“在想什么?”朴灿烈坐到床边,都暻秀立即感受到那里凹陷下去一块。
他盯着床单,轻轻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似愧疚一般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发现,他能给朴灿烈的,除了谢谢,就是对不起。
朴灿烈始终没移开自己的目光,对都暻秀这句对不起也长久地没有反应,然后很轻地,又很长地,缓缓叹着气。
这声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知道都暻秀明白。
他一直以来都不希望自己对都暻秀太苛刻。
喜欢了整个人生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说放就能放的。
道理他都懂,他心甘情愿地纵容他,可他想要的不是对不起,更不是谢谢。
他渴望肉体的契合,但他更想要的是灵魂的依偎。
他不介意都暻秀有任何过去,但他介意的是都暻秀的将来仍然活在过去。
都暻秀忽然伏过身来,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靠在朴灿烈的肩膀上,他说,“灿烈啊,如果太累的话,就放弃吧。我们两个,都放弃吧。”
满室沉默。
朴灿烈转过头,盯着他含水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都暻秀,跟我去法国吧。”
朴灿烈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要回法国,他就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得尽快结束手头这个摄影专题,然后就是订机票和安排住处。
还没等都暻秀彻底对这一系列的变化反应过来的时候,机票已经放在他面前了。
“专题这边的进度我已经在赶了,下周五之前我在这边所有的工作都能结束。我定了下周日的机票,你尽快把辞呈交上去。”朴灿烈又给他倒了一杯橙汁,“我爸妈以前在法国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栋小别墅。我们去了打扫一下就能住。”
“灿烈……”都暻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是答应了和朴灿烈一起去法国散散心没错,但怎么看这架势好像是再也不回来了一样。
“还有问题吗?”朴灿烈眼里闪着光,笑着问他。
“没有了……”都暻秀摇摇头,端起橙汁,“但是走之前……我要再见一次金钟仁。”
从一开始都暻秀就没有想过要不辞而别,因为既然决定要跟朴灿烈走,他就必须跟以前的一切告别,包括金钟仁。
他有种近乎于释怀的平静。
纠缠了……哦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纠缠了金钟仁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应该放手了。
他想,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门铃响的时候金钟仁还以为是幻觉。
这段时间他发了疯一样地工作加班,因为他一点都不想回到这个每个角落都残存着都暻秀气息的家。他需要身心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停地运转,才不会因为思念和后悔而感到痛苦和纠结。但持续的高强度工作再加上休息不好,他发了高烧,差点晕在车库,这才不得不请假休息了两天。
高烧是退了,但他整个人还是晕沉沉的。
他圾垃着脚下的拖鞋走去开门。
都暻秀本来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够平静到波澜不惊了,但在看见金钟仁的那一瞬间,那种以往无比熟悉的让他心动的感觉又从心底深处疯狂地涌上来。
金钟仁比上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更瘦了。
他头发乱蓬蓬的,眼皮还耷拉着,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身上只随便地套了一件白色棉质T恤,却仍勾勒出让人想入非非的肌肉线条,都暻秀有点慌乱地低下头,只盯着地面看。
金钟仁大概也没料到会是都暻秀,怔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都暻秀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后悔今天一个人来找金钟仁,因为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金钟仁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这么看着他,最可笑的是,他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金钟仁狠狠地一扯,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胸膛。
属于金钟仁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都暻秀只觉得鼻酸到想落泪。
他挣扎了一下,可金钟仁却越箍越紧,硌得都暻秀骨头生疼。
但他可悲地发现,自己还是极度贪恋这样的拥抱的。
金钟仁有点粗重的喘息喷在他耳边,仿佛一把烈火从耳后直直烧到心脏,又是烫,又是疼。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今天是来和这一切道别的,但思前想后酝酿许久的话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朴灿烈兴奋期待的眼神在他眼前不断地闪现,理智在交战,金钟仁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他。
都暻秀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了,眼眶已然是克制不住地红了,他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说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和灿烈去法国了。”
拥抱猛地一松,金钟仁满脸的不可置信,“去多久?”
“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八年,也许……就不回来了。”
“钟仁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累了。”
“这一切都是命。”
“我认了,你也认了吧。”
【开度党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