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芳眼中的血丝也一点点的减少，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没有刚刚赤红如血的样子。
　　“老师，你在嘴里含一口牙膏，千万不要吞下去，也不要吐出来，更不要随便讲话。等到明天早晨一觉醒来，就可以把它吐掉。”杨小凡对于驱邪避鬼的事情，真是一窍不通，现在也算是急中生智，拼了命的想起小时候妈妈给她讲的一些办法。
　　傅雨芳条件反射的举起梳妆镜，镜子里的自己，伤口被涂上了一层白色的牙膏，眼球密布的血丝明显减少了。
　　显然，杨小凡用竹盐牙膏祛邪的办法是有效的。
　　点了点头，傅雨芳张开嘴，往嘴里挤了一些牙膏含着。
　　扶着马桶起身，傅雨芳小腿麻了，差点跌倒在地，杨小凡手快扶了一把，把傅雨芳扶到床上坐下。 两个人被折腾的精神脆弱，开着灯，也是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出乎意料的好。
　　杨小凡醒来的时候，傅雨芳已经吐掉了嘴里的牙膏，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大山。
　　阳台对面的山上郁郁葱葱的一片中，点缀着几处显眼的白色，这些白色都是最近几年在山头建的坟头。
　　傅雨芳听到身后杨小凡起床后弄出的动静，转身靠着阳台的护栏，说道：“小凡啊，这个宅子实在太古怪了，你不如就去老师家挤一挤吧。” “这样……方便吗？”杨小凡犹豫的问道，她虽然害怕黎氏祖宅中发生的种种，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想查清楚这座宅子会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查清真相，就会一辈子噩梦缠身，她宁可豁出去留在宅子里查清真相。
　　想想自己的家里只有两间小卧室，她夫妻俩一间，小孩一间，确实没有地方腾出来给杨小凡住。
　　傅雨芳郁闷的握紧了拳头，看着对面的坟头，幽幽道：“小凡，老师……老师……是真的希望你搬过来。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住沙发了。”
　　住到傅雨芳家，那又何止是住沙发一件麻烦的事情，他们一家三口有自己的生活习惯，这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多少有些不方便。
　　“老师，我想，我还是在这里住下吧，我不能打扰您的生活啊。”杨小凡也跟着站到护栏边上，眺望对面的山头。

我看完了

把附近的景物甩在了后面。
　　杨小凡多年不见祥子，对祥子还是有一点陌生和不熟悉，她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包，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傅雨芳一家人可能遭遇到的事情，如果她忍不住在祥子的车上哭起来，就太丢人了。

祥子比她先开口了：“凡，你相信鬼索命吗？”
　　“我……”杨小凡不知道祥子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祥子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从车后座上拿了一只黄色的档案袋给杨小凡，杨小凡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档案，她没有立时打开，而是问祥子：“里面装着什么？”
　　“今天早晨案发的时候，我去警局调出的档案，我想让你说说对这件事，和当年几乎和现在这个案件几乎相同的命案的看法。”祥子看着杨小凡，让杨小凡有种被当成犯人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一点一点的解开档案袋上缠住的白绳，档案里面的文件有些年头了，纸质柔软脆弱，抖落不少细小的粉末。
　　里面赫然有一张黎氏祖宅的照片，是03年的时候，黎氏祖宅的那起案件。
　　“我想听听你的观点，或者说，你相信鬼索命这种说法吗？我知道，叔叔以前就是做这行的，叔叔当年的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所让你一直不肯继承他的衣钵。”祥子用指头有些发黄的手指敲了敲烟灰缸，天上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刷轻轻的刷着落下的雨丝，杨小凡忽然就像经历了一场大的变故，她底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细长的手指，咬了咬唇。 她不会忘了她爹是怎么死的，老家的老人们常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就像是她的父亲，总是经手死人有关的生意，气运慢慢也开始有了转变。
　　从曾经紫薇算卦得出的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格，到人到中年遇到一起变故，就此与世长辞。
　　“那年我是看着叔叔死在河边的，你那时候还小，没有在河边亲眼目睹。老家没有抱尸人这个职业，所以叔叔就亲自下河把二姑奶奶的尸首抱上来，结果就出了那样的事。”祥子说完，车里的音乐也停了下来。
　　杨小凡身子颤抖了一下，心里乱的很，她以为只要不接触老家的那些事情，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父亲曾经说过，她是纯阴体质的人，很适合继承他的衣钵，将来也是他最好的继承人。
　　局促不安的假装翻着手里的资料，杨小凡的目光忽然就看到一个讲述鬼索命的材料上，慢慢的就认真阅读起来，也没注意祥子到底说了什么。
　　清末的时候，民间把鬼叫门也称为“鬼敲门”和“鬼索命”。一般的道士遇到恶鬼索命，还懂得用黄纸画符烧成灰烬，兑水服下驱邪，用来驱赶索命的恶鬼。
　　但是这里要说的鬼叫门里的“鬼”，并非那些个为了寻找托生之法而滥用邪术的猛鬼、恶鬼，而是人们俗称的阴差，当然也有一些地方的习俗会叫"鬼差"。鬼差来索命时，会先敲这家人的门，只要这家人里有人答应或者开门，就会被鬼差勾去魂魄。　正所谓“阎王老爷要你三更死，你绝活不过五更天。”鬼差会根据上门的索命的时间准时去敲门，呼喊即将往生者的名字。
　　一般家里有阳寿要尽的人听到这样的鬼叫门，第一天都会先不答应。因为没人答应和开门，鬼差被拦在阳宅外面没法进入，被逼无奈只能在破晓时分离开这户要索命的人家的大门。
　　鬼差第一天没有拘到魂，第二天还会再来敲门索命，如果这时候还不开门，鬼差就会进门锁魂，宅中的人阳寿都会受损。
　　按照中国古代民间大户人家的做法，除了第一天遇到鬼叫门的时候不应，也会在第二天准备好棺材先将活人入殓，全家人披麻戴孝，嚎丧悲戚，让鬼差以为“已经有人死了”借以瞒天过海。
　　当杨小凡看完这一段文字，她才开口小声道：“那时我还小，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我不愿意接触这一行，多半还是因为我胆子小。”

车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祥子看着面色苍白的杨小凡，心里慢慢的抽丝剥茧，寻找破案线索。
　　04年的黎氏祖宅的悬案一直没有侦破，而现在又出现一起一模一样的案子，而且都和杨小凡有关。
　　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他，突破口就在杨小凡的身上。
　　对待杨小凡，祥子还是显得比对待常人多一些耐心，他掐灭了烟，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住在这座宅子里，是不是也遇到类似的事情，比如说半夜有人喊你的名字。”
　　“是……是……我的确遇到过……老师来的那天也遇到了……可能这个宅子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杨小凡缓缓的抓着安全带，她不是害怕，是真的很难过，难过到没法呼吸了，眼泪缓缓的就落下了，“也许……真的是我害死了老师一家，要是她那天没有来该有多好……” 她想替老师报仇，但是她不知道要从何做起。
　　祥子这一刻，才想起来，他身边的不是女犯人，而是他打小就认识的乖乖女杨小凡。以现在的证据，包括监控录像，直纹，邻居的口供等等，杨小凡的作案嫌疑几乎为零，找她出来也不是为了盘问她。
　　他只是凭直觉觉得，杨小凡和案情的真相有关。
　　但是看到杨小凡这个状态，祥子突然能够理解杨小凡，听杨小凡的口气，她好像遭遇过常人所难以理解的恐怖。
　　如果遭遇鬼叫门这样的事情是真的，或者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情，让她碰上了。别说是杨小凡是一个女人，就是自己这个大男人，也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警方还要通过解刨确认，傅雨芳这一家人胃里的食物，有没有毒质的残留。如果解刨过后，仍然没有新的发现，就可以排除他杀和自杀的可能，案情也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祥子向杨小凡解释着接下来破案的流程。
　　杨小凡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确定和中毒无关，就要从别的方向入手，总之不能让老师死得不明不白。”
　　走进傅雨芳家，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案发现场一样的所在。
　　屋内除了警方走过留下的脚印，和勘查现场留下的警戒线，屋内的一切是那么的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挣扎的痕迹。
　　站在窗前，祥子对着窗口又吸了一支烟，只要遇到难度系数高的大案子，他的烟瘾都是犯的厉害。 “祥子，如果鬼叫门的事情真的存在，为什么它总是和黎氏祖宅有着关联呢？我还记得老师给我打的最后一通电话里，我……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了那东西，在喊老师全家的名字。可是似乎只要不回应它，就不会出事，因为它夜里，也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杨小凡主动和祥子攀谈起来，她说话的口气很稳，比起刚刚在车里的情况要好多了。
　　“你说你在黎氏祖宅遇到过鬼叫门？小凡你快告诉我，你应过没有？”祥子皱着眉头问了一声，心焦之下不小心把烟头扔到了楼下，就听到楼下一片骂声。
　　“哪个不长心的缺德鬼，乱扔烟头的……”

第二天早晨，杨小凡从沙发上醒来，额头有些发烫。
　　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吃了两颗退烧药，杨小凡背着包继续上班。她也没想着要去医院看病，更没想着要休息，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有条不紊的重复着以前做过的事情。
　　因为公司忽然接到一个跨国日化企业的大案子，设计部的工作一下变得繁重起来。
　　客户对这次的作品要求很严格，设计们不断接受新的要求，不断的修改，不断的和上司客户沟通作品创意、瑕疵……
　　这样高强度的加班了有两天一夜，大部分同事都是趴在桌子上五六个小时，再继续按照要求工作。
　　杨小凡瞪着一双眼睛，一刻都不曾休息过。 杨小凡感觉自己的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一切都是出于本能在做，她自己也看不出来她的创意是精彩还是普通，就是麻木的用鼠标在PS上点着。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整个设计部都开着明晃晃的日光灯，加班加点的赶工。
　　总监下来视察，走到杨小凡身边，看了一眼杨小凡做了大概有七成的作品，点了点头，笑道：“创意不错，继续努力，这么晚了还要你加班，真是辛苦了。”
不得不说，杨小凡的设计天赋真的很棒，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依旧可以做出让处女座有点“完美主义”的美术总监满意的作品。
　　不过此时的杨小凡并不在意是否能得到总监的赏识，只是轻声说：“不辛苦。”

“他喊我杨小姐？”杨小凡仔细回想了一下快递员从出现到离开，她居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快递员对她说了什么，脑子就像炸开来一样疼。
　　陈娟嘟了嘴，杨小凡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气质，身材一天比一天消瘦好看，真是让人羡慕。
　　现在有人送礼物了，还不敢承认，真是矫情。
　　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杨小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只是经陈娟这么一说，她也对礼物盒里的东西感到好奇。
　　伸手抽开绸带上的活结，周围几个八卦的女同事也像是耗子见了蛋糕，围了上一起观看杨小凡的盒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杨小凡疲劳过度，手上速度慢的很，刚刚解开绸带，几个女同事就迫不及待帮杨小凡一起打开礼物盒。
　　“啊——”陈娟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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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食指颤抖的指着礼物盒，俨然是说不出话了，其他几个起哄的女同事也相继捂了唇。杨小凡面色铁青的看着礼物盒里的那只血淋淋人手，稀里哗啦的吐了。
　　好像……
　　好像……黎氏祖宅扫帚间的遇到的那只人手，那手好像是刚刚砍下来的一样，上面还带着青筋，滴着带着铁锈味的血液。
　　那只人手的指甲很长，大概有三四厘米，手指上还带着一只白金的婚戒，戒指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杨小凡这几天疯狂的工作，什么也没吃，吐了一大堆的胃液。
　　顿时一股刺鼻的胃酸味弥漫在办公室里，另一个女同事还算镇定，赶忙去开了窗。其他女同事都在七嘴八舌的安慰杨小凡，说这个送东西的人有病，送这种恶心的东西吓人。 还有人怯生生的问杨小凡，需不需要报警，这毕竟是一只活人的手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被切下了手，送到这里。
　　林娟一边清理杨小凡吐的胃液，心脏也是砰砰乱跳，她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折腾这恐怖的玩意吓人，特意快递送个人手来。
　　杨小凡神情萎顿的看着那只可怕的人手，那被杨小凡那在手里头的礼盒，底部其实早就被鲜血浸透了，这时候红色的液体还顺着边缘的贴缝处，缓缓的渗透血液。
　　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刚好就落在杨小凡的掌心之内，粘稠的感觉让疲劳过度，神经脆弱的杨小凡失去了往日的理性。
　　她真的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成天被这种恐怖的东西包围的，恨不得爬上办公室的窗口，就往下跳下去。
　　杨小凡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地狱一样，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大家都以为杨小凡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休息过了，现在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杨小凡晕过去，只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人手吓坏，更多的还是几天没睡的疲惫让摧毁了她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
　　谁也不知道杨小凡到底是为什么，工作这么拼。
　　不过工作上如何表现，是个人的自由。
　　有人默默拨打了120，然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安静。
　　那只礼物盒被放回杨小凡的桌上，陈斌叹了一口气，摁了杨小凡的人中，试图把杨小凡叫醒。
　　按人中，是中医中的古法，也是人晕厥时惯用的常识。
　　陈斌摁了很久，发现杨小凡根本不醒，四肢也是冰凉的，感觉到杨小凡呼吸微弱，他抑制不住想到新闻上出现员工猝死的消息。 他虽然和杨小凡只做了两个月不到的同事，但是昏倒的毕竟是自己的同事，他抱起杨小凡，直愣愣的冲进电梯里。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其中一个女同事抬起头说道。
　　林娟却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被吓晕了吗？去医院打一针就好了，不过你们大家看看陈斌对杨小凡的态度，他是不是喜欢杨小凡啊？”
　　“说实话，杨小凡这么老了，都28了，保养的再好有什么用？我要是陈斌，我肯定看不上她。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你觉得你比杨小凡年轻漂亮？你也只是比她年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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