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黄昏来临又是一番景象:“阳婆儿落(音lao),时间到,贵锁小带上壳壳儿帽,上蓝蓝摘花椒”。“遍地英雄下夕烟”——就是这样的景色。
劳动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回到了家里,大人孩子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吃饭一般不会在自己家里,不管男女老少,端上饭出去,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去处——或者某个好客的邻居家里,或者某个开阔的地方,边吃边聊,讲笑话的,聊趣闻的,当听众的,人们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孩子们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们对自己的同伴感兴趣,于是漫山遍野地追跑着玩。那时候,村里孩子多,社会也安定,孩子的安全问题基本是可以忽略的。
我记忆最深刻的童年活动就是每天晚上的“对歌”了。
村里的中心是大队,也就是现在的全神庙,全神庙坐北朝南,中间正对的一条旱河道,将村子分为两大片,西岸往北依次是一队二队三队,过了大井往回转,依次是四队到七队,八队在湾沟。北面最远处的叫寨沟,基本上属于下白泉村的小台湾,孤悬在耐火厂背后。那里只有两三户人家,现在下白泉村的村长就是在那里出生并且长大的。
当时每逢周二和周四,村里要停电到晚上10点以后,《新闻联播》听不到,王美玲念报听不到,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动画片,没有MP3,睡觉太早,老耗煤油又舍不得,作业又不喜欢写,孩子们渐渐又对漫山遍野的疯跑失去了兴趣,于是就聚集附近的一群人每人搬个板凳,集合在一起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记得唱的最好的有两队,这两队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旱河西岸马路边的二队三队集团队,对垒东岸的六队七队的集团队,中间可以用最原始的通讯方法——喊话来联络。我们这些分散居住的孩子少,没有那种气壮山河的声音,就只能怯怯地听人家唱歌,徒有羡慕之情。偶尔张开嘴巴喊一嗓子,那声音在辽阔的旷野里,细若游丝,气势不够,只能被淹没在清亮的声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