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后，等服务商将盘子撤掉，王源将打滚卖萌的小白提到一边，端然危坐，“今天找王总，其实是因为我有一个猜测，需要王总帮忙证实一下。”
王俊凯挑眉，“怎么证实？”
“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哦？要脱衣服吗？”说着王俊凯就打算解开纽扣。王源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坐着不动就好。”
王俊凯耸耸肩，就坐着不动了。
王源深吸了一口气，微抬手掌，在离王俊凯胸口约一寸处释放出精神力。同时闭起眼，小心地操控这些精神力既不被王俊凯吸收，又不会对其身体造成影响。
渐渐地他的眉头皱起来，然后睁开眼，手直接附上王俊凯的头，王俊凯就觉得脑袋突然一痛，下意识就挥开王源的手。
王源也看见了王俊凯痛苦的神色，赶忙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老毛病，最近好多了，不知怎么又犯了。”王俊凯揉揉头，加上小白在一旁头痛缓解了很多。
王源却陷入了深思。
正常人都有三魂七魄，可刚刚他检查王俊凯身体时却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少了一魂二魄，这往往会造成人格缺陷，喜怒无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王俊凯有时候性格孤僻。而且在王俊凯体内有人下了封印，一方面封锁了他过高的精神力，另一方面也保护了他迄今为止没有被鬼怪伤害。只是封印年月已久，法力渐渐失效，这才招来不少鬼怪。平心而论，下封印之人的能力之高，王源自愧不如。
由此也让王源对王俊凯的身份越发好奇，他到底是谁，需要下这么高阶的封印。
“喂。”王俊凯在王源眼前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沉思，“现在，你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了吧。你刚刚在证实什么？”
王源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据实以告。他选择了一种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来说明，“你看过西游记吧，你现在的处境就和唐僧差不多。”
王俊凯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耳朵，“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面对突然显得有点蠢萌的王俊凯，王源耐下心细细解释。
“所以说，我现在是万鬼争夺的唐僧肉？”王俊凯皱着右半边脸挑着左半边眉的表情甚是纠结，王源憋着笑点头不说话。
王俊凯在心里也开始考量，王源所说应该不假。他轻敲着指尖的桌面，突然问道，“你现在工资多少？”
王源猝不及防，“什么意思？”
王俊凯换了一个姿势离王源近点，“这么说吧，如果我要雇你做我贴身保镖，工资你开，你同意吗？”
“这不太好吧。”王源下意识就想拒绝，偶尔帮个帮还行，可是成天跟着……他会疯了的。
“当然，就算你做了我的保镖，你也可以接外单，不过要先以我的事为重。”见王源还在犹豫，王俊凯给出最后一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把小白借我一段时间——”
“不行！”王源很快就打断他的话，小白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别说一段时间，一天都不行。
最后还是王源妥协了，不过也和他约法三章，两人私生活互不干涉。可是他断然没有想到，今后王俊凯是没有干涉自己的私生活，那是因为他一个人的私生活彻底沦成两个人的私生活了。
“明天你来公司我会把拟好的合同给你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让人把你行李送去我别墅。”对着王源瞪大的双眼，王俊凯很坦然，“贴身保镖自然要24小时贴身保护。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王源麻木着脸，“不，不用了。”
王俊凯点头，最后揉了揉小白的头心情舒适地走了。
临走前王源好像听见他嘀咕了声，“沾点仙气”，不过多半可能是幻听。王俊凯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
不过王俊凯确实心情很好，准确的说，只要是和小白在一起，他就全身舒畅，头也不疼了。不过王源是肯定不会忍痛割爱的，所以只能略施计谋，连人带兽一起拐回家。不知道如果王源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抓狂啊……

十三 夹纸无胆
9月11日，对上班族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于学生党而言意义就大不同了。
这天一大早，王源就亲自下厨做了早餐说要给马思远加油打气，还执意开车送他去学校。他们帮马思远选择的是男校，暑假里就交了学费，今天去也不过就是大家自我介绍一下，然后选班委，领书，最后打扫卫生。
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王源硬是要跟去。为此他还特地翻出了许久不带的平光镜，配上简单的白衬衫，一下子看起来书生气满满，配上他的小脸大眼睛，倒真像个还未毕业的高中生学长。
他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把马思远的书包单肩背上，伸出手，特意强调，“走，哥哥送你去上学。”
王俊凯自是知道王源实在是坐办公室坐的无聊了，所以现在什么事都想掺和一下。他看着王源的背影摇头叹息，自从马思远来了，王源这性子倒也越来越孩子气了。
今天有俄罗斯的代表商过来谈合作，见面礼里有一套俄罗斯套娃，是中国小和尚的造型。王俊凯看着那一系列圆圆滚滚的小和尚，不由得想起梦里面圆圆滚滚的小王源，心生喜欢，便将其留在了办公室。
王源闲得无聊过来窜门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就忍不住调笑，“看不出王总童心未泯，喜欢这种娃娃呀。”
王俊凯没理会他的打趣，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回答，“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王源仔细瞅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像谁，无奈地把头转向王俊凯等他的答案。
王俊凯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将眼神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调成自拍模式递给王源，“自己看。”然后复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了。
王源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的自己时瞬间懂了，敢情王俊凯居然嘲笑自己像和尚！
“我这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哪里像那个胖娃娃了！就算谈不上是金童，至少也该是晴天娃娃吧。”王源不服，对着摄像头自我欣赏起来，顺手拍了不少照片。
想起来这是王俊凯的手机，他找到微信把照片全传到自己手机上。最后犹豫了半天，他把其他照片都删了，仅留下一张嘟嘟嘴扮小花的，P上“晴天娃娃”四个字，内心奸笑着设成了王俊凯的手机桌面。
期间王俊凯一直埋头看策划案，并没有注意到王源的小动作。
傍晚吃饭时，马思远明显比以前活跃了不少，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学校生活，最后当然也少不了这个学校的各种八卦，例如——每个学校都流传着的鬼故事。
王俊凯王源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历届学长学姐编出来吓人的。要是真的有鬼，这个学校还怎么可能办得下去。
看两个大人都不相信，马思远急了，“这是真的，暑假有艺考的学长留校辅导，就亲眼看见过那只鬼。白色的人形，还可以变成各种形状。”
“那后来那个学长怎么样了？”王源抬头问了一句。
马思远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个学长吓昏了，第二天被保安发现，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受凉感冒了。”
王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如此看来，那鬼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看见马思远殷切的小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晚上我会去看看的，不过你——给我乖乖在家睡觉。”
王源故意拉长声调，促狭地说完这句话。果然，马思远瞬间苦了脸。
王俊凯觉得好笑，夹了一块肉放马思远碗里，算是无声的安慰。然后又夹了一筷子青椒给王源，“以身作则，不许挑食。”
这下王源也成了苦瓜脸。马思远则噗嗤地笑出声来。
王源心中满是怨念，什么时候开始王俊凯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对自己管吃管喝了……

十四 水患不息
5点不到，王源就收好了东西心情极好的在门口等王俊凯。在王源的催促与监督下，王俊凯终于甩脱了“加班狂”的称号，天天和其他员工一样准时下班，偶尔有来不及完成的就带回去做。
两人回去的路上，听到警笛声呼啸而至，眨眼间，四五辆救护车擦肩而过。
“开这么快呐？”王源好奇的探出脑袋，“是哪发生重大事故了吗，一次性出动这么多救护车。”他迅速打开微博的本地热门。
“今天下午江边出现不明生物，仅寸长，可喷射毒液，现场已有十几人中毒。目前不明生物已消失，但患者症状明显。轻者头痛发热，重者昏迷至休克，尚无致死。由于不明生物身份尚未查实，缺少相应解毒血清，救治工作进展缓慢。”
“不明生物啊，”王源搓了搓下巴，怎么看都觉得可疑，“王俊凯，吃完饭我们去江边散步吧。”
因为下午的意外，他们到达江边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有路过的，也都是裹得严严实实地往家赶。
王俊凯和王源沿着江边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新闻里的可疑生物，看来这东西也欺软怕硬。于是只能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上再无行人的影子，他们才能做深入探查。
找了一处隐秘的小树丛，王源闭上眼，释放精神力深入江底勘察。
感受到精神力的反馈，他眯起眼一笑，“看你还怎么遁形。”随即右手遥指江中心，虚空一吸，只听噗通一声，随着水花乍起，一个怪物猝不及防地砸在一旁的草地上。
状似小孩，皮肤红里透黑，耷拉的大耳朵，细长的手臂，爪子殷红。
“咦，怎么是只罔象？”王源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抓错了，这和新闻里描述的显然不一样啊。王俊凯也是一愣，不是说仅寸长吗，这也相差太远了。
不过被强行拉出水面的罔象显然怒气冲冲，它才不理会两人的惊讶，目光瞄准拉它出来的王源，纵身一跃，呼吸间就到了眼前。利爪划过，猎猎作响，王源一个后仰，爪尖几乎是擦着他的刘海险险划过。
与此同时，王俊凯一掌拍出，罔象为了躲避只能改变方向。王俊凯趁机揽过王源的腰闪到一旁，低声问道，“没事吧。”
王源摇摇头，一向清澈的眼睛染上点狠意，莫名就多了点肃杀之气。王俊凯下意识就想起平日里的王源，杏眼弯弯，胡搅蛮缠，与现在根本两个样。面对这么气势逼人的王源，他默默放下了环在腰间的手。
王源完全没有注意到王俊凯的小心思，只是因罔象的偷袭而恼火。
罔象本就是恶鬼，水中食人，残暴无端。这次还自己撞上来，简直找死。王源也不管其它，先解决了这个再说。
水怪皆惧火，而王源的三昧真火又操控的炉火纯青，在他刻意为之下，罔象的耳朵、爪子都被烧了个遍，疼的它双眼涨红，可王源偏偏不给它一个痛快。
王俊凯心情本来就有点复杂，现在看罔象全然不是王源的对手，于是便退到一旁，袖手旁观。
等戏弄够了，王源才手一挥，三昧真火大涨，瞬间包围了罔象。罔象痛苦挣扎，高高跳起，冷不丁地张开嘴，一道黑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王源。
速度之快，王俊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源立即打出一团火，可是还是有什么擦过他的手臂。
“小心！”
王源踉跄了两步，被赶过来的王俊凯扶住。看其手臂，一道手指长的口子，鲜血流出，隐隐有黑气渗入血液。
惊慌间，王源眼睛眨也不眨，直接将左手附在伤口上，清白色的火焰瞬间涌上。三昧真火乃世间最正定清净之火，可祛除一切污秽之物。在如此高温的灼烤下，黑气被一缕缕逼出，散于无形。
做完这一切，王源已脸色苍白，冷汗淋漓。收回手，伤口已结疤。只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三昧真火的负担太重，手肘部位被烧的通红泛肿。
“嘶”他吸了一冷口气，抬头就看见王俊凯脸色黑的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紧锁着眉头，青筋在跳，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对不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心虚了。
王俊凯确实很生气。他气王源为什么这么粗心托大，没有躲开偷袭，也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来得及去挡开，甚至于气罔象的卑鄙无耻。他也知道这样很无理取闹，可是就是有一肚子气没处发。可是一连串的数落抱怨，在对上王源小心翼翼又满含歉意的眼神后，还是自己吞了下去，无话可说。
见王俊凯一直凶着脸不理他，王源只好放下架子，用另一只没事的手拽了拽王俊凯的袖子，“我没什么事啦，你不要板着脸。”
对视半晌，王俊凯叹了口气，大动作地去碰王源受伤的地方，但落手之处却分外小心轻柔。他将手虚放在上方，寒气渐出，在手肘处形成一层薄冰，冰冰凉凉的，正好解了灼烧的酸痛。
王源忍不住舒服地笑裂了嘴，“谢谢老王。”
王俊凯不忍直视，将头转开，看见地上一团半死不活的黑影，“那是什么？”
“哦，我差点忘了。”王源一惊，又牵动了伤口，在王俊凯的瞪眼中，瞬间安分下来，“那是蜮，也就是新闻里的不明生物。我特意留了它一个全尸，你快去收起来，一会交给医院研制解毒血清。”
王俊凯确定王源没事了，才松开手，环视四周，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他只好走过去，把毫无生机的蜮冻成一个冰雕，然后用两指捏着提回去。
一到车上，王俊凯就找了个塑料袋把蜮装起来。然后开车去医院。本来王源不想下车，直接让王俊凯给医院的人就行了，可王俊凯坚持让王源下来，“你伤成这样，不需要处理吗？”
王源莞尔，“你忘了小白包治百病了嘛，回去让它舔一舔就好了。包扎了反而麻烦。”
王俊凯想想也是，可能是太心急反而疏忽了。
回到家后，王俊凯也跟着去了王源房间。小白还在睡觉，结果就被一向宠它的王俊凯粗鲁地摇醒了。它半睡半醒地瞪着两个人，神兽也是有起床气的好嘛！
王源无奈摇摇头，将手臂伸到小白眼前，小白立刻收敛了脾气，眼神中有着极为人性的心疼，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很快结痂淡去，只剩一点点粉红。
小白挪开脑袋，又默默打了个哈欠。王源摸摸它的头，“好啦，睡吧。”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小白最近异常贪睡呢。
微风吹过，悬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发出清脆的声音，王俊凯停下手中的笔，侧耳倾听。
这是在王源拍了那张晴天娃娃照片后，王俊凯心血来潮特意找人定制的，印有王源嘟嘟嘴的晴天娃娃。
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常常会梦到那个白衣人和小王源。看着白衣人对小王源或宠溺或逗弄，而小王源全然一副束手无策听之任之的样子，自己也会忍不住心痒痒。于是面对现实里的王源也忍不住加以调戏管教，不过结果自然和梦境里完全不同。毕竟这是一只已经长大了会张牙舞爪炸毛的小蝎子。
甚至有好几次他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是不是管太多，打定主意下次负手不管。可是真当王源又出问题的时候，他就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了。这么不能自已到底是怎么了。
正想着，小吴敲门进来送文件了。王俊凯顺口叫住了他。
“如果一个人总想管着另一个人，那是什么原因？”
小吴完全没想到一向冷言的王俊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忍不住笑了，“这原因可多了，不过我知道王总您问的原因——自然是喜欢呗。”
喜欢。王俊凯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只是还是觉得自己会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很不可思议。
见王俊凯还是一脸疑惑，小吴进一步补充，“这么说吧，王总，你有对王助理以外的人有这种控制欲吗？”
王俊凯摇摇头，皱着眉头解释，“可那是因为，他，他太不成熟了，鞋带松了也不系，受伤了也不注意，天天不吃饭尽吃零食，作息时间还不规律……”
王俊凯一一比划着，似乎怎么也说不尽。
小吴打断他的话，“但事实上他并不是个孩子。在不认识您之前他也好好活了20多年。”
王俊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好像确实常常把王源当成梦里那个没长大的小王源。可事实上，王源并非没有生活自理的能力，甚至相反的，虽然有时候他对生活质量要求不高，可是却是十分自在的生活。他情商很高，真心对待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对那些装腔作势的人他不屑理会但也不轻易得罪。而他本身的能力，只要他不作死，应该根本没几个人能伤到他。
在同居的这段日子，王源并没有联系特别频繁的朋友。可以这么说，他看似和谁都谈得来，在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可也能随时抽身干净地断了联系。他似乎不喜欢和别人有太深的羁绊，可能是怕分别时舍不得，可王俊凯偏偏不喜欢他这副冷情的样，偏偏要把他卷进自己的生活，偏偏要两个人有断不开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这就是喜欢？
“说实话，王总，你是个好人，却不是个体贴的人。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犯了一个小错误，你也能不留情面地批评。如果刚刚那些问题出现在别人身上，你可能会看不惯，会无视，甚至直接开了。可是对王源你却愿意一次次提醒，一次次纵容，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愿意让他留在身边，所以愿意忍受。
“你总想管着他，只是占有欲在作怪罢了。”小吴最后说了一句，见王俊凯在低头沉思，便默默退了出去。
王俊凯手中无意识转起笔来，转了几圈后掉在桌子上。
所以，是喜欢。

王源这才隐约明白眼前两人的关系，他惊讶之际下意识看向王俊凯，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神色复杂。
王源忽然就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当下无言，不知是谁先进了帐篷，这场夜谈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帐篷里却更尴尬，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王俊凯和王源两个人还有一只昏睡的小白。王源本来想让小白睡中间的，可是王俊凯说这样会压到小白，硬是把小白抱去了他外面一侧。这时候王源若再说什么反倒显得矫情了。
互道晚安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周围静悄悄的，王源可以清晰地听见王俊凯舒缓的呼吸声，他没有睁开眼，可就是知道王俊凯也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王俊凯突然开口，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沉甸甸的，“委托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反应过来王俊凯这是在问他将来的计划，王源努努嘴，“就这样啊，你给的报酬这么丰厚，应该够我下半生挥霍了吧。那以后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到处走走看看玩玩。不过你也知道我性子，好管闲事，所以应该也很难消停吧。”
王俊凯第一次感受到失落，他的计划里没有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他心里也没有自己？对于任何事都稳操胜券的王俊凯，唯独不敢那感情这回事冒险。于是到口边的那句“你就留在我身边吧”还是变成了一声叹息，“睡吧。”
王源想着以后的日子，虽有山水相陪无拘无束，可突然就觉得有点孤独。明明以前也只有小白陪着自己，可现在忽然就不习惯了。看着王俊凯翻过去的背影，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他心情就有些莫名的纠结和难过。
其实他是希望可以有个人陪他去做那些事的。
如果有个人让他留下来他也是愿意的。
王俊凯，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
越想越委屈，他还是忍不住戳了戳王俊凯，正好碰在后颈的痣上。
心情低落只能装睡王俊凯突然觉得脖子一热，耳边响起王源黏黏诺诺的声音。
“王俊凯，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小白会想你的。”
几乎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蓦然转身，抵着王源的头脱口问道，“那你呢？”
夜色再黑，王俊凯还是看见了王源涨红的脸。
仿佛已经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他将手轻柔的覆在王源眼睛上，“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十六 小人和狐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源突然张开双眼。睡在外面的王俊凯也同时醒了，一边安抚躁动起来的小白，一边仔细倾头外面的动静。
帐篷外面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屏声静气一动不动。一声很细微的声响，好像一片树叶落在帐篷上，接连不断地响起。
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伴随着沐眠的惊叫“什么东西！”终于打破了静谧的假象。
王俊凯一掌劈开帐篷，随着帐篷的四分五裂，无数小虫子从上面掉落下来。因为森林防火，不能动用三昧真火，王源只能拉着王俊凯避开。王俊凯对这种东西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寒气外放，一米之内靠近他的虫子都冻成冰雕升华消散。
夏枳和沐眠的状况则有些糟糕，放眼望去地面上几乎爬满了这种东西，还有不少从树上跳下来，简直头皮发麻。沐眠看见王俊凯那的安全圈，眼疾手快地拉了夏枳躲进去。
“卧槽，怎么会有这么多菌人！”沐眠不停拍打衣服，总觉得身上还有似的。
王源仔细看了半天，表情严肃，“不只是菌人，还有耳中人、应声虫、瞳人。千万不能让它们近身。”
耳中人，藏于人耳中，终日窃窃私语，使其神经错乱而死。
应声虫，存于人喉咙中，会重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瞳人，人的瞳仁所化，脱离本体，使之失明。
“可这数量也太多了吧，我们该怎么办？”夏枳目测了一下，眉头紧蹙，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只。
“把他们聚集到一起，我来处理。”王俊凯不动声色。
但这恰恰是最困难的，这里小人太多，地上树上都有，要把他们一只只抓到一起销毁，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而且必定会有遗落。
王源看着眼前不停往这扑，瞬间化为气体消散的小人就和飞蛾赴火似的一波一波靠近安全圈，灵光一现，“它们不是喜欢往人身上钻吗，我们可以用人偶试试。”
“这主意好。”沐眠眼睛一亮，迅速环视四周，最后直接蹲下来，挖了一块泥土，勉强捏成人的模样。
夏枳顺手接过，一张符贴其头顶，眨眼间泥偶就大了好几个尺寸，几乎与真人等同。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这几个泥偶丢掷到小人中。
这招果然有效，小人几乎瞬间就爬满几个泥偶，密密麻麻的，看着就恶心。
等到差不多都汇聚到泥偶身上了，王俊凯右手一伸，外溢的寒气从手心喷射而出，泥偶眨眼就变成了冰偶。而那些爬在上面的小人，也冻成了一个一个凹凸不平的小疙瘩。
王俊凯嫌弃地挥挥手，冰雕碎裂消散在空气里。最后地上只剩下沐眠捏的几个小小的泥偶。
鬼怪看似强大，却总有制服的方法。而泥土看似无用，甚至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一个地方，但它却偏偏能在王俊凯的寒冰下完好无损，或许连王源的三昧真火也奈它不得。
也许这就是自然的厉害之处吧。每个物种都有存在的期限，唯有山川土石，没有灵智，却能与天地同寿。
有失必有得。
感慨间，众人突然听到背后响起微弱的啼哭声，王源回头，就看见几丈远的地方，一双妖媚的眼睛泪眼朦胧定定地盯着这边。
王俊凯的脚尖挪了半步，刚放下的手又微微抬起。王源拦住他，眼神闪烁，最后默不作声地向树丛后的女子走去。
王俊凯想拦着，却听到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
“这是九尾，狐妖所化。之前失踪的人应该都是被它所抓。我假装被它诱惑，你们暗中跟来。”
手紧握成拳，最终还是只能看着王源和那只狐妖走远。
沐眠专注于九尾的行踪，心无旁骛。夏枳倒是看了王俊凯好几眼，若有所思。而王俊凯从始至终都冷着脸，没有说话。
解决掉一只九尾并不难，可那样就找不到失踪的人了。他理解王源的做法，可以身试险，却绝非他所愿。
但此时他只能忍耐。
王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雾中，王俊凯毫不迟疑悄然跟上。
走了好远一段路，周围的雾更重了。王源回头看了看，几丈之内已不见人影，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王俊凯他们会不会跟丢。
九尾所化的女子看见王源停了下来，转过头，森森地盯着王源的眼睛。
脑海中幻觉闪现，王源一下子警觉起来，随机应变，装作中招的样子，浑浑噩噩突然就往地上倒去。心里盘算着，九尾应该会把他带回洞穴，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救人。
谁知他等了半天也没有被拖动的感觉，反倒觉得有一只手在身上若有若无地抚过。
卧槽，九尾不是只吃人的嘛，没听说它也要采阳补阴啊。这该不会是只色狐吧，居然敢对自己上下其手。

正想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被毛茸茸的东西束缚住，还在渐渐往上缠。
王源的眼皮颤了颤，迟疑着该不该现在就把这个畜生解决了。
狐骚味越来越近了……
忍无可忍，王源勾起手指，还不待火起，就听熟悉的一声嗥叫。
他睁开眼，就看见白光一闪，小白直接把伏在他身上的九尾撞飞了。
这飞来横祸也把九尾吓懵了，还没等它爬起，另一只手已经锁上了它的咽喉，冰冷的，隔绝一切生机的。
感觉到这只手渐渐用力，它痛苦地挣扎，却发现在这股寒气之下，自己体内的妖力全被封住，无可避免地化为狐狸原形，九条尾巴无力地在身后摆动着。
“王俊凯，留活口！”眼看九尾就要死翘翘了，王源一把推开黏在他身边撒娇的白泽大喊。
王俊凯指力不减，寒声问道，“其他人呢。”
九尾几乎断气，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王源赶快拽过王俊凯的手臂，后者松手，九尾重重地摔在地上，但至少捡回来一条命。
九尾蜷缩在地上，声音喑哑就像是从喉咙里直接憋出来的，“在前面那片树林里。”
“带路。”王俊凯于动无衷，声音冷的连夏枳沐眠都忍不住侧头观望，他这是怎么了。
九尾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在前面领路。王俊凯并没有将寒气收起来，整个人脸黑的像个阎王似的。王源也不敢靠近，只能磨磨蹭蹭落到后面，小声的和沐眠咬耳朵。
“你们来的路上发生什么了吗，谁惹到他啦？”
沐眠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夏枳倒是隐隐约约有点猜到，不过也不点破，还是让他们自己参悟吧。
听见王源后面的说话声，王俊凯心情更不好了，手一挥，直接切下来九尾的一条尾巴。
“快点。”
九尾惨叫一声。狐妖的法力都集中在尾巴上，因此也有一尾一命的传言。如今王俊凯断它一尾就是毁了它百年功力，让它如何不憎恨。可是偏偏遇上王俊凯这么凶残的主，所有恨意只能往心里咽。
王源也被王俊凯突然的暴戾吓到了，他和夏枳沐眠对视了眼，默默噤声。
又是兜兜转转，狐骚味愈来愈浓，众人眼前出现一个山洞，显然就是九尾的老巢了。
王俊凯在洞口盯着九尾，小白帮着王源等人进去救人。里面活着的还有三人，都已被九尾迷晕，此外还有两具骸骨。
默默对已故之人鞠了躬，他们合力把还活着的三人搬出洞外，免得他们醒来看见洞里的惨状留下阴影。
奇怪的是，等他们出来时，王俊凯和九尾都不见了。
此时天近破晓，王源放心不下王俊凯，决定带着小白去找一找。而夏枳沐眠在这等着，如果天明还没回来，就先带着三名幸存者回去。
凭着小白优异的嗅觉，王源终于在溪谷旁找到了王俊凯。不过，这家伙脱的干干净净的是在洗澡？
王源尴尬的站在岸边，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不过他也没有欣赏别人洗澡的癖好。于是礼貌地背过身去，朝阳照得他侧颜微红，“你就算洁癖发作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啊，毕竟我们一起来的……”
王源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面一阵拉力，他整个人不由自主栽进后面的水里，呛了一肚子水。好不容易等他探出头站稳了，白泽一个跳跃，一头扎进水里。
又被溅了一脸水。
这下子王源真的怒了，火冒三丈，“你们俩干嘛呢！”
谁知王俊凯从后面猝不及防地王源的嘴，同时王源就感觉到后颈温热的触觉，热乎乎的气喷打在皮肤上。
“一身狐臭。”
原本提到喉咙眼的的心在听到王俊凯嫌弃的声音后一下子平定下来，王源舒了口气，又有点意外地纠结。
他打开王俊凯的手，顺便拉开两人距离，“就算我身上有狐臭你也不用直接拉我下水吧，这下衣服都湿了，还没得换。”
王源低头看着全湿了粘在身上的衣服，欲哭无泪。
下巴突然被捏住，王源的脸被迫抬起，就看见王俊凯眯着眼睛渐渐靠近。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王俊凯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擦了王源的嘴角，王源没忍住轻颤。
逆着光，王俊凯的表情看不清楚，王源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只觉得现在的王俊凯和平时不太一样。
“所以……”
话没说完，王俊凯就手一松，整个人都瘫倒在王源身上，陷入昏迷。王源下意识环抱住王俊凯免得他跌入水里。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而仅有的那件湿透的衬衣反倒将王俊凯的体温更加清晰地传递过来。
一时间王源有些手足无措，心跳得好快……
在不远处的山沟里，一只九尾倒在青苔上，气息奄奄。蕴含法力的九条尾巴皆被切除，绿血和青苔混在一起，并不醒目。
它所看见的最后一道影像，是苍穹下的秃鹫利箭般直射而来的身影。

十八 木石魍魉
凿齿将魍魉和猪豚蛇的大致位置告诉了王俊凯，两人协议后决定等解决了这两个再回宾馆。只是这一路上两人都心事重重，芥蒂已生，又都不愿先开口妥协，心境终归是不复当初。
据凿齿形容，魍魉在西北方一处的山上，猪豚蛇更远，在东部盆地中。
魍魉，木石之怪，山川之精。状如三岁小孩，红眼长耳，赤黑色。喜欢模仿人声用以迷惑人。据说是帝颛顼之子，生而亡去为鬼，居弱水。
“弱水?”王俊凯一顿。
王源点点头，眼中有一份凝重，“传说中，鸿毛不浮，不可越也的弱水。”
“这里有弱水?”
王源摇摇头不确定，“难说。弱水并非某一条河的专称，所有不可载物的水皆可称为弱水。所以这里有也不奇怪。”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在赶路，不言不语，连小白也安静了许多。日暮之前，两人终于到了凿齿所说的那座山。
由于之前并没有听过武夷山有弱水的传闻，所以这弱水应该也是藏在大山之底极深之处，只是不知道这入口会在哪边。
因为魍魉作祟的缘故，不少居住在此的山民都举家迁移外逃了，留了好些空房子在这，正巧给王俊凯王源提供了住宿。
不管是什么类型什么身份的鬼，都喜欢在夜间行动，魍魉也不例外。所以两人打算等子夜阴气最重之时，将它找出来。
稍作梳洗后两人便早早入睡了。
隔着一面墙，王俊凯王源各自辗转反侧。白天的时候还可以大事为重暂时抛却儿女私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到了晚上，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才最是孤枕难眠。
王源抱紧了小白，想多汲取一些温暖。王俊凯则是睁着眼看头顶的木梁，无法入睡，或者是，不敢入睡。
临近子夜，山中的阴气渐渐深重。某一刻，王源睁开眼。走出房门时正好看见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
王俊凯。
王源没有叫住他，而是选择悄悄地跟在后面。
王俊凯的身影在林间迅速掠过，若隐若现，速度出奇的快，王源靠着小白才勉强跟上。
王俊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后看了一眼，眼中有过片刻的挣扎，最后还是咬咬牙，加快速度，奋力奔向阴气最重的地方。
这下王源明显感到吃力，他也顾不上王俊凯是不是发现了，只能拍拍小白，让它以最快速度追上。
前面的王俊凯身形一转，突然拐进了白天他们走过的一线天。王源追过去，却发现找不到王俊凯的身影了。
一下子拉住白泽，疑惑间他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道人影踩着着旁边的石壁凌空而上。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王俊凯什么时候有这种本领了？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他现在的体质早已超出了正常人。所以王俊凯，你神裔之力到底恢复了多少？
眼看王俊凯就要消失在视线内了，王源没时间多想，拽紧了白泽颈边的毛，“小白，上。”
耳边风声簌簌，王源堪堪保持平衡不掉下去。看着王俊凯突然消失在石壁上一条夹缝中，他也追了进去。
这条裂缝极其狭小，应该是天然形成，白泽变成小白的模样方可通过。一路向前走，有几个拐弯，王源隐约可以感觉到是之字形向下的。
没走多久，他就发现夹缝中有种熟悉的寒气。他目光向周围扫了扫，前方的通道边缘有残留的寒气。猜测可能是通道堵住了，王俊凯直接劈开的一条路。
王俊凯几乎是一路劈到底的，此时，他站在路的尽头，看两三米远的地方，一条河流静静流淌着。河面很宽，却无波浪，从黑暗中来，到黑暗中去。
“你能找到这里，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不过须得过了弱水，方才有见我的资格。否则，便和那些多事的道士一起，沉眠水底，不见天日。”突然有声音自对岸传来，在石壁间回响。
王俊凯冷冷一哼，颛顼之子又如何，生而为鬼，哪来的自我感觉良好。至于这弱水，他倒是笑了，说不准为什么，不过他在看见的时候有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
印象中似乎哪里也有弱水，只不过它对常人有用，对自己，呵呵。
弱水亦水。他轻笑出声，手一招，整个河面都冻住了，王俊凯走上冰面，轻轻巧巧地到达对面。
早在弱水成冰时魍魉就深深感到不妙，这绝对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量，那种寒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那是昆仑山上冰雪的味道，那是……

它仔细打量半天，终于在王俊凯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的影子。
“我道是谁，原来是昆仑山的神兽大人，只不过你现在的修为，可不复当初啊。”魍魉现身在王俊凯面前，“可惜我离不开这片弱水，否则倒是很好奇，谁有这么大本事可以将你重伤至此。”
话虽如此，可它还是忌惮王俊凯的修为，又忍不住劝说，“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如你就此离去，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王俊凯没有丝毫迟疑，摇摇头，“不可能。”
“那就没办法啦，”魍魉摇头叹息阴阴笑道，“早就听闻神兽大人法力了得，今天便来试上一试。”
话音未落，王俊凯脚下的山石便毫无预兆地突然炸开，随后凡是王俊凯脚尖轻点之处，皆炸为碎石，炸裂声不绝于耳。这一行为终于彻底惹恼了王俊凯，他索性悬浮在半空，眉眼阴翳。
王源在看见那一条冰河的时候就知道王俊凯一定来过，再加上对面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他一心急直接向对面奔去，便看见王俊凯踏空而立，无数巨大的山石向他砸去，都被他躲过。后来大约是被砸的火起，他直接硬碰硬，一拳一掌主动打去，山石骤裂，看着真是惊险万分。
山石阵中的王俊凯感觉到王源的目光，刚想提醒他退开，随即瞳孔一缩，猛地冲去。
王源所站之处倏然炸开，魍魉竟是故技重施防不胜防。
待烟雾散开，王源却安好无恙，魍魉断然没有想到能有凡人躲过此招，当它看见王源身下威风凛凛的神兽时，更是不可置信。
“白泽。”它认了出来，随后又看向王俊凯，眼神在两者之间打转，突然笑起来，低低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难怪你法力受到限制，竟是魂魄分离。哈哈，我就不信，魂魄不全的你还能有之前的本领。”
确认王源没有受伤，王俊凯挡在他面前，一边紧盯着魍魉的一举一动一边微微侧头对王源说，“你对付不了他，赶快走。”
王源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从刚刚的管中窥豹，也可以知道这种级别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如果不是白泽护着，自己一定避不了。于是听话地退到一边，不愿做王俊凯的累赘。只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王俊凯一个人，因此并没有走而是远远看着，伺机而动。
王俊凯蓦然想起梦里面白衣人给小王源设下的保护圈，神色乍动，一半记忆一半感觉地虚空画了几下，随后王源身上浮起淡淡的光圈。
见状王俊凯松了口气，王源看着光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茫然，为什么会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等我回来。”王俊凯看着王源眼睛，微微笑道。
王俊凯的笑有种莫名安心，安心之中又带了点酸苦，他眼神太深，王源明明看不透，却忍不住跟着苦涩起来。
魍魉在一旁不屑地笑着，他自然看得出王源身上的保护圈与王俊凯自身法力相连，忍不住嘲讽，“你魂魄不全，法力不及当年一半，本就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管别人安危，真是不自量力。”
王俊凯转过身去，身上寒气大盛，狭目远远锁定魍魉，似笑非笑，“鹿死谁手，要试了才知道。”
发现王俊凯突然迸发出当年的神采，魍魉压住心底的不安，双手齐挥，顿时整座山都震动起来，飞沙走石席卷而来。
王源在保护圈内也被大风吹地睁不开眼睛，他用三昧真火清除了周围的土石，才勉强看见龙卷风之势的沙石以及被困在中心的王俊凯。他的心蓦然提到胸口，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即将昆仑剑唤出掷给王俊凯。
昆仑剑势如破竹地扎进沙石中，王俊凯稳稳接住，将剑横在身前，安静地闭上眼。口中默念几句后，昆仑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至寒至冷的气流突然凭空形成向外爆开，体积庞大的沙石在接触到寒流后居然悄无声息就化作湮灭。寒流的余波撞上四周的石壁，瞬间凝成了厚厚的冰墙。眼望去仿佛置身于冰雪世界。
魍魉也没料到王俊凯强到这个地步，一时不防被震得倒退几步，一口血喷出，它抹掉嘴边的血，露出一个猩红的笑。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神袛。
王源呆呆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神态自若，甚至连发丝都不曾凌乱的王俊凯，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这个词。这种力量大概只有神袛才会有吧。
无欲，则刚。
第一次，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和王俊凯的差距有多大，巨大的无力感无处宣泄。
或许，这也是他突然开始疏远自己的原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握紧又松开。他已经不是那个不能自保的唐三藏了，所以也就不再需要自己一路护送了。
契约，结束了。

十九 猪豚蛇乱
浮在半空中的王俊凯突然晃了晃，一团黑气涌向额头，同时一滴黑血自嘴角流下。
“哈哈哈，看来你倒是忘了，我除了是木石之精，还有疫神之称。”魍魉黝黑畸形的爪子捂住嘴大笑，“传闻你百毒不侵，可是失了本体的你，似乎就不具这本领了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到时候我先吞了你，再占了那个小家伙的身体，如此一来便可重生。如此一来，任谁也奈何不了我！”想到重新拥有身体的妙处，它迷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垂涎之色几乎可以流出来。
尖锐的笑声和扭曲的表情让王源不寒而栗，他满脸担忧地看向王俊凯，身下的白泽也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只是似乎没有往常狠戾。
王俊凯抹去嘴角的污血，无意间露出尖尖的虎牙，整个人一下子就多了份侵略性。他忽然邪笑了一下，“在那之前，解决你，足矣。”
说完，他用手轻握剑身，将所有可调动的精神力集中在手心，随后轻轻一划，血滴落在剑上，原本圣洁无瑕的昆仑剑一下子像血洗一般泛着妖冶的红光，映着王俊凯脸色玉石俱焚的决绝。遥指魍魉，剑，无虚发。
魍魉也看出王俊凯拼命了，不敢大意，瞬间在面前竖起了坚不可摧的石壁。昆仑剑几乎是接踵而来，一下子撞上石壁，但石壁却不动分毫。仔细看可以发现石壁上环绕着一层黑气，与昆仑剑彼此残绕消耗。
竟然是势均力敌。石壁上的黑气在一点点消散，与此同时王俊凯的脸色也更加苍白。看见最后一丝黑气就要消散了，王俊凯大呵一声，“破！”
石壁终于轰然破裂，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魍魉炸作一片虚无，王俊凯也被远远推开。他又是一口血喷出，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控制。与此同时，王源身上的保护圈也突然炸裂，白泽一下子变成缩小版，两者猝不及防地摔向地面。
来不及管身上的酸痛，王源一个箭步跑到王俊凯身边检查他的伤势。他身上的伤都无大碍，可是头部的黑气却一直没有消失。
“小白，快来！”王源大声叫道，小白艰难地挪到王俊凯身边，舔了舔王俊凯的手，可是这一次却并没有见效。王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间看见小白默默地爬到王俊凯的脸上，和他头对头，白色的光在两者相合出升起，最后将两者包裹而进。
待白光消失后，王俊凯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可是小白却消失不见了。王源呆了一下，随后幡然醒悟过来，扑到王俊凯面前。在王俊凯的胸口处，多了一块质地细腻触感温润的玉石。
可那玉分明是小白的模样。
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可他还是不敢相信，攥紧了玉石，终是失声，“小白，小白……”
王俊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灵魂就好像泡在温泉里，卸下了所有疲惫。只是外面好像总有什么他放不下的，于是他强迫自己脱离出那种奇妙的状态，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王源通红的双眼以及哽咽的喉结。他心里蓦然一痛。
“源源？”
闻声，王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玉石，双眼无神，喃喃道，“小白没了，小白没了……”
王俊凯完全没有想到醒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着小白形状的玉石，大致猜到小白是为了救王源而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看王源浑浑噩噩的，他的心也丝丝寸寸地疼。没有办法撒手不管，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越了界。
他圈住王源的肩膀，将他慢慢揽进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小白是神兽，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的。它可能只是累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怀里的人怔了一下随后用力地点点头。王俊凯摩挲着他后颈间的头发，感觉左胸口处湿湿热热的，心里想着，这种心被灼烧的感觉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可他食之如饴。
直到王源哭累了睡着，王俊凯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期间王源几次无意识地叫着小白的名字，最后都是王俊凯低哄着又安然睡去。
看着埋在胸口的脑袋，王俊凯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他总是看见一些杂乱的片段，脖子后面的痣也常常火辣辣的疼，想来记忆应该很快就要恢复了。他其实很拒绝那些记忆，他真的怕一觉醒来，自己就不再是现在的王俊凯。
所以他想和王源保持距离，就是怕万一他封印彻底失效，自己想起了以前那些痛苦的回忆，甚至更糟，他又变成了那个一心要王源死的人。离他越远，王源就越安全。如果王源因此而误会他，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样下次见面的时候，王源就不会手下留情。
只要他安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本来心意已决，可如今小白突然化为玉石，王源一直以来的相依为靠的人突然不见，他又动摇了。他无法忍受王源一个人落寞的神情。
几番思量，他终是下了决定。既然放心不下，就留下来吧。如果最糟糕的那天真的来了，在那之前他会自己了结自己。

次日一早，两人带着基本生存用品一路向南驱车至纳赤台，从昆仑山口上山。下车时，一眼就看见了素有“昆仑神泉”之称的不冻泉，据说当年西王母就是用此处的水酿制出的玉露琼浆。不冻泉状若莲花，中间喷泉而出如碎玉落入清池，银光闪闪。
在王源对着不冻泉浮想联翩之际，王俊凯则对着八角亭上出神，“那是人面鸮吧。”
王源抬头，果然在亭子顶上看见一只大鸟，人脸鸮形，雉身犬尾，冷冷俯视着一片土地。他恍然，“人面鸮出现犬尾乃干旱之兆，难怪这里连月不雨。”
“怎么说是天灾？”王俊凯面露忧色，“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或者改善吗？”
“理论上没有，人面鸮只有预兆之能，并非引起大旱的根本原因，所以就算除了它也无济于事。”王源皱眉，随后动起来歪脑筋，狡黠一笑，“不过我倒是可以用点别的手段。”
拉着王俊凯躲到无人的地方，王源念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语句，随后银光闪现，当初被王源心善送走的夫诸被召唤而来。王源摸了摸夫诸的头，满脸笑意，“谢谢你愿意回应我，接下来就看你大显身手啦。”
夫诸刚一现身，亭子上的人面鸮就立刻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天上乌云骤涌而来，大雨倾盆。听到远处人们的欢呼声，王俊凯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无意间望向远处的昆仑山脉，依旧是万里无云，似乎这里的天气变化并不能对它产生丝毫的影响。
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王源才将夫诸送走。他们不能在这停留太久，所以只能先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的等回来再说。重新收拾妥当，两人准备入山。
进入昆仑山脉，第一感觉就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喧闹浮华，而这里有的只是满眼的冰雪，清冷，寂静。王源深呼了一口气，感觉这里的空气给他一种很熟悉的安全感。他摇摇头，甩走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跟着王俊凯向前走。
初来昆仑山，王俊凯也觉得十分迷茫陌生。可是当脚掌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时，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什么引导他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循着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他一步一步朝着山脉深处走去。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登上一座峰顶。在山的北面并非是悬崖峭壁，而是一池冰湖，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镶嵌在绵延的群山之中。
山下不冻泉，山顶恒冰湖。王俊凯对着冰面若有所思，“这湖还有个名字叫石湖，湖底有条横公鱼。”
横公鱼，长七八尺，色赤，形若鲤，昼伏水中，夜化为人。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最近随着王俊凯神裔之力的逐渐恢复，感知似乎也灵敏不少，常常能比王源更先一步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异常。王源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两人决定就地扎营，晚上捉鱼。毕竟这一路艰险难测，小白又化为玉形，多一些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二十三 昆仑白泽
王源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清净明朗的竹屋。
他动了动手，没有觉得一点不适，坐起身子，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鸟鸣。王源好奇地回过头，看见窗檐上立着一只色彩明艳的鸟儿，此刻正偏着头打量王源。
三青鸟。王源一眼就认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传说中侍奉西王母的神鸟怎么会在这，莫非这一只也被豢养了？
王俊凯听见鸟鸣便猜到是王源醒了，几番犹豫，有些事还是需要说清楚。
王源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王俊凯，墨发白衣，超然绝代，一时不确定地试探道，“王俊凯，你封印完全解开了？”
“身体无恙了吧？”王俊凯就停在桌边，不再上前，没有应答而是神色淡淡地问，无形之间就给人划下了深深的鸿沟。
王源被王俊凯奇怪的语气弄糊涂了，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王俊凯陌生的完全像另外一个人，因此也不敢多言，只是点点头。
王俊凯也看见王源疑惑又小心的眼神，移开眼，不忍再看，“既然没事了，那我送你下山吧。”
听到这话，王源怔怔地抬起头，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王俊凯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所有情绪，只剩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以为你早该清楚的。”
王源的手紧紧扣住身下的锦缎，沉下声音，“你，是认真的？”
“我没必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王俊凯不为所动。
沉默半晌，王源笑了笑，几多嘲讽几多苍凉。他不置一言起身下床，收起了所有情绪。经过王俊凯身边时看也不看一眼，疏离的比陌生人还不如，“多谢相救，告辞。”
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去翻口袋却发现空空如也，终于神色大变，转身逼问道，“小白呢？”
王俊凯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未曾见过。”
王源怒极，一步跨到王俊凯面前，狠狠揪住他的衣襟，盯着他眼睛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未曾见过。”王俊凯没有打开他的手，只是微抬的眼角看着褶皱的衣领流露出一丝鄙夷。
王源努力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狠下心，“告诉我小白在哪，我马上就走。”
“你本就该回到原本的轨道去。”王俊凯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偏开脸，竟不愿再和王源废话。
此刻的每一秒都如同在针尖上煎熬，比的就是谁先低头。终于王源松开手，哂笑一声，喃喃自语，“你赢了。不过我不会走的，在找到小白之前，我哪都不会去。”
说完，他狠狠撞过王俊凯的肩膀，走出门去。
屋内的王俊凯默默闭上了眼。纵是不得已为之，可心里依旧空了好大一块。
对不起。可是那样的事我绝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这几天，王源把湖边和树林里找遍了，依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累了的时候就席地而坐，困了就倚树而眠，绝望时就对着湖面发呆，却没有再进竹屋一步。仿佛彻底忘了王俊凯这个人的存在。
期间王俊凯也不曾出现在王源面前，只有在王源累极睡着的时候，他才会远远看着，却不敢靠近。满眼心疼和焦虑，没有时间了，那个家伙要醒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王俊凯突然出现在王源面前，还是那一脸的冷漠，毫无起伏地告诉他，“白泽找到了。”
王俊凯带着王源越过那一片湖泊，翻过几座冰川，终于在一座冰湖边停了下来。他结出几个奇异的手势，冰湖的颜色开始变浅变淡，最后露出了深藏湖底的阴影。
王源心有所感，一下子跑到湖中央，果然，下面沉睡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白泽。冰面极厚，可是白泽的样貌却清晰可辨。王源将手覆在冰面上，好像这样便能触摸一般。
王俊凯的声音远远传来，异常淡漠，“它应该是法力耗尽，陷入沉睡。不过这时间不会太短，你怕是等不到了。我还是送你下山吧。”

王源用精神力探知了一下，此时乖龙体内气息紊乱，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应该是没有说谎。于是不再驱赶乖龙，正色问道，“你是在哪里遇见那个怪物的?”
听乖龙的描述，这怪物显然残暴至极，若有一天登陆必然会造成不少杀戮。他不能撒手不管，必须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乖龙犹豫了一下，“在南海小虞山。”
乖龙被允许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被王源赶上了海。
因为此去凶险，王源没有再雇船，免得徒增伤亡。而乖龙虽然受伤不能带人飞，不过化为真身，游泳是本能。于是被王源心安理得地封了坐骑，出海打怪。
乖龙背上驮着王源，心中苦不堪言。他好不容易从那怪物手下逃生，现在又要回去送死。更要命的是之前那位救了自己的大人，明明是让自己来给王源散心的，现在却弄巧成拙地带着王源来找罪受。唉，自己真是难做啊。
行了一天一夜，王源终于依稀可见远处黑云缠绕的一处岛屿。想必那便是小虞山了。乖龙心有余悸速度渐渐慢下来，王源意义不明地微微“嗯”了一声，乖龙吓得立刻把速度提了上去。王源被乖龙的滑头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逗笑了，无奈摇了摇头，“你若真是怕了，一会便留在海里，不用上岛了。”
“那哪成啊，我得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乖龙反应很快，昂起头来斗志昂扬。
王源对于乖龙话里的疑义也没多心，只当乖龙是好面子或是在开玩笑，便一笑了之。他自然 猜不到，乖龙说的真的是大实话。
它奉白泽之命取悦于王源，傻子才看不出来白泽对这个凡人有多上心。想想神兽白泽的地位，它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王源有事，不然即便今天侥幸保住了小命，日后也难保白泽不会迁怒于它。
况且它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白泽这么重视王源，怎么可能会放心他一人出入这么危险的地方，指不定现在就在哪暗暗盯着呢。所以它自然要在王源面前多多表现，若能让白泽承了自己一份人情，不对，龙情，白泽随便一个挥手，没准自己就成了这南海之主了呢。
所以说打不过那家伙又怎样，自己的底气可是神兽白泽。毕竟以白泽的实力，那什么鬼东西迟早都会变成死东西的。乖龙狡黠地盘算着，心里乐不可支。

二十七 虞山鬼母
又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虞山离他们越来越近。行至某处，乖龙突然停了下来，它用触角碰了碰前面的空气，随即被弹了回来。
它转过头，面露无奈，“这里被下了结界，进不去了。”
王源跳至它的头部，用精神力扫过这一片海域，才发现此处空间扭曲，确实是被人锁住了。由此可见这岛上必然存在邪秽，该是有人对付不了方才出此下策。不过既然来了，王源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退后半步。
心意已决，他执起右手，轻抚结界，手上泛起一丝丝的清白色火焰。当三昧真火与无形结界相碰的瞬间，两者流动，竟渐渐幻化出一个透明的门。
“走。”乖龙也不磨蹭，一头扎进去。待两者全身而过后，那门又很快消散于风中。
一进入结界里面，王源就皱起了眉头。这片海域上怨气极重，之前在远处看到的乌云竟然都是实体化的怨气。而突然闯入的王源和乖龙显然成了这群怨灵的垂涎之物。不到半分钟，就被大片的怨气包围住，而且隐隐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乖龙对它们气势汹汹，露出无声的警告。但这些东西显然饥饿太久，对这种威胁根本不以为然，若不是忌惮王源手上的三昧真火，早就一拥而上分食了。不过王源可不是来和它们客气的，没有犹豫，漫天真火而起，毫不手软。
无数怨灵在火海中猎猎作响，可即便如此，周围聚集的怨灵越来越多，顷刻间便遮天蔽日。随着这般大规模的运动，原本各自游荡的怨灵竟开始彼此融合，渐渐形成一只布满红黑之气的巨熊。
此时王源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怨灵，而是传说中共工被颛顼打败后自杀殉主的怨灵浮游。
在王源发愣之际，浮游出其不意地张开血盆大口，不顾王源身上的三昧真火直接一口将他吞进了肚子。乖龙一慌，来不及多想，瞬间幻化成小龙的模样，在最后一刻也钻进了浮游的肚子里。
越是情况危急，王源反而越是冷静。他用三昧真火护住全身，让浮游的怨气没办法伺机入侵体内。同时在掌心渐渐聚集起一个乳白色的珠子，形状虽小，可却是由他体内所有的三昧真火压缩而成，比起之前的漫天真火，威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逼出这一颗火珠，王源的气息也萎靡不少。他舔了舔苍白的嘴唇，邪气一笑。少年心性便是倔强地不服输，你想将我直接吞噬，那便做好随时被炸肚子的准备。
王源勉强稳定了内息，同时发散精神力探测浮游全身防御最虚弱的地方。某一刻他眼神一定，反手一掷，便将火珠狠狠射向那个方向。
一接触到那团黑气，火珠便受到了极大的阻力，僵持不动。可下一刻火珠突然炸开，与此同时凭空爆发出一道凌厉地杀意，直接将浮游那一处的怨气震为一片虚无。
“先带他走。”慌乱中，一声冷冽却熟悉的声音穿透重重爆炸清晰地传到乖龙耳中。它抬头看了看眼前声势浩大的爆炸，一咬牙，飞身接过被风暴吹得摇摇欲坠的王源，全力向爆炸口处逃去。
明知道现在王源和自己都没有丝毫抵抗力，随便一次爆炸的波及都能让两人魂飞魄散，可它就是莫名的安心。果然，在经过爆炸密集区时，有一层冰冰凉凉的感觉附在两者身上，将他们完全隔绝开来。乖龙只觉得精神大振，旧伤完全痊愈，于是不再保存体力，竭力逃离离这一片区域。
王源伏在乖龙背上，心知已经脱险，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昏睡之前，好像又闻到那股冰雪的味道……
王俊凯负手望着眼前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浮游，眼神淡漠。
昨日他眼看着王源登船离开后，心情萧索，便独自一人在海面漫无目的地走，思索着该怎么和王源解除误会。
无意间发觉此处异象，念及昔日浮游殉主而亡一片忠心，故不曾就地处决，而是连同虞山上的犼一同设下结界封印于此。可惜它不思悔改，一意为恶，方才更是伤及王源，终是逼的他重下杀手。
挥了挥袖，散去这一处的乌烟瘴气，他眯起眼，望向乖龙逃生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意外救了重伤逃窜的乖龙，发觉这家伙性子折腾，莫名觉得它会和王源很合得来。于是引诱加威胁，把它送去王源身边，也是希望有它陪着打岔逗趣，能让王源开心一些。可这个乖龙不安安分分地扮演好“开心果”的角色，反而引得源源出入这种危险地方。现在更是慌不择路，竟然直接带着源源往小虞山上跑，它是失忆了还是路痴？
王俊凯暗自糟心，要不是他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引得源源心情不好，他才不会把这个麻烦精安置在王源身边。
他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不行，不能让源源再这么误会下去了，貔貅的事一定要解释清楚。如果到时候王源真的记恨貔貅，不肯原谅他，那就让貔貅逃远点，本来就是他自己做的孽，没理由自己为他担着。再说凭貔貅的本事，王源也不能拿他怎样，顶多拳打脚踢冷嘲热讽，而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王源得意的笑和貔貅吃瘪的表情的。
现在想想，其实他家源源天性善良容易心软，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局面。王源并不是记仇的人，他真正生气的应该还是自己不相信他，后来还自作聪明的以保护为名不认他。
王俊凯越想越觉得应该告诉王源实情，这一次终于不再犹豫，现在他只想尽快见到王源，毫无隐瞒地告诉他当年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