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楼看了看阿决,他好像仍在梦里没有醒来。稍稍思索一番后,沈梦楼低声道:“阿决公子,为了避免误会,你还是用你的法子先回去,你得空再来看我吧。”
虽然相信世上并无妖精鬼怪,可是亲眼瞧见又无法解释的,沈梦楼只得安慰自己,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彼时,沈梦楼还不知晓自己的反应有多平静,他一直认为是他太困了没有多想,可是事实上,沈梦楼已经被迫走进了阿决的世界,以一种旧相识的姿态。
觉睡好了,人自然就精神焕发。沈梦楼做的绸缎生意是几代的家业,他也不必太多费心。
沈梦楼办好生意上的事,竟莫名地记挂起那个赤子之心的阿决来。回府的路上,他看见路边有个算命的道士,心里一动,面上却涓滴不漏地笑道:“道长,可是能算天下人的命运吗?”
那道士斜眼看他道:“有缘人贫道或可卜一卦。”
沈梦楼听那道士话中有话,干脆走到他摊子前道:“道长,沈某可算是有缘人?”
道士似笑非笑道:“沈公子与贫道缘分是有的,只是你的命,贫道不敢算。”
沈梦楼听了皱眉不语,待要再问,那道士摆摆手,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沈梦楼喃喃道:“近来怎么这样多稀奇古怪的人,连我也要疑神疑鬼了。”
回沈府后,沈梦楼吩咐下去,若是有位年轻公子来找他,一定要立刻通传。老管家答应着,又道:“今日王媒婆来府里坐了坐,少爷,这……”
“下次直接告诉提亲的,沈某所求的不是姻亲,而是心意。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沈梦楼十分反感这些事,说话的口气便不好。直到回房,心里仍然不痛快。
他挽起袖口,磨墨铺纸,舔了舔墨,凝神细思片刻,提笔写下——夜深忽梦少年事。纸上字字力透纸背,疏劲妍秀。沈梦楼写完了便愣住,这是一句旧诗了,他许久不读,怎么还会写呢。正百思不得其解,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梦楼,你写的什么字?”
沈梦楼猛一惊,回头一看却是阿决,他舒了口气,笑道:“原来是阿决公子,我正写一句诗,不过不是好诗。不如你来写一句?”
阿决绕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毛笔,侧首问:“既然不是好诗,下一句就不写了,我续写一句可好?”他站的位置迎着光,沈梦楼才注意到,他束起了长发,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长衫,惊为天人之姿,一时竟看得人移不开眼。见沈梦楼不回答,阿决低着头问道:“梦楼?可以吗?”
沈梦楼脸瞬间涨红,他含糊道:“唔,都行。”心里却纳罕,这个阿决怎么这样奇怪。来历不明不说,又生的这个模样,虽不是歹徒,却也猜不出居心。
只见那纸上写了七个字,阿决续写的是不梦闲人唯梦君,将原诗的哀戚之感一扫而空。沈梦楼心头那种熟悉感又来了,摸不着却缠绕着他。
“阿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或者有什么渊源?”沈梦楼第一次如此艰涩地说话。
阿决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年深日久,或许有,我也记不大清了。”
大约也只有这个说法可以解释,沈梦楼想的头疼,忽然又想到,不对,阿决说他是枕中来,不然如何解释他来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