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虺①#龙X混沌#
五万字中篇/一发完不了/还是连载吧/本文口味重/恶心/也许萌/想要的有/OOC？高能/不虐肯定的/高血糖/你们了解我/爱爱爱
《大圣归来》龙X混沌同人。

叔叔们要在午时杀他，以示严惩。”
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该干嘛干嘛去了。
……灰肉虫儿奋力吸住砧板底，等人们各自归位，又顺着桌腿儿爬了下来，他寻着那血腥味儿，往十字路口的方向爬去，半路上遇到一个背绑花布的老汉，便爬上人家的脚踝，用六只小爪抱紧绑腿，搭人脚去了十字路口。
还是人血的味道好。
它在死囚犯的血泊里打了几个滚儿，舒服地张开了六条小爪。
头更。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经过十字路口，正巧一阵旋风吹倒了杆子，被血糊住的人头滚落下来，撞上更夫的后脚跟。
更夫愣了一愣，缓过神儿来立刻给吓了一身冷汗。
“妈妈呀闹魂儿啦他怎么下来了！”——丢了镲拔腿就跑。
一位坐在石阶上洗衣服的老妇，蹒跚地直了身子，来到十字路口，把人头提起来重新插回杆头，那脖子里腐烂的血淌到她皱纹斑驳的手上，已是冰凉。
老妇舔了去手上那腐臭的人血

天牛的尸体被一拥而上的介壳虫撕碎吃了。
混沌情绪激动地声明：“从今天起，这棵树就是我的！”
蚧壳虫高叫“大王！大王！大王！大王！大王！大王……”
就在这时，一条生满刺毛的绿色蠕虫爬上了树枝，那吸盘似的嘴巴，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吞食了队尾的一片蚧壳虫，其他虫子见状顿时大惊，七手八脚地四处逃窜，大片的舟蛾卵被踹下了树枝，摔出了水儿。
混沌不得不在称王的同时将王位拱手相让。
它藏去了一片叶子底下，等绿虫吃够了树叶，打起了瞌睡，它小心翼翼地绕开它庞大的身躯，爬下了树。
“唉！你要吃人就吃人，不要得罪别的虫子啊！多危险吶！”老妇用手拨开脸庞的银发，叹了口气，对混沌责备道：“你现在不比当年了，身子变得这么小，要何时才能长大啊！”
混沌不以为然地咀嚼着砖缝里的杂草，说：“变小就变小，等我杀够了九九八十一个人，业障满了，还能变回人形，那时候我就能去沼泽地修炼了，再过一百年，魔元修成，我还回太白山做我的大王！”
“你当心别被人踩死才好。”老妇把混沌捧起来，用桶里的清水冲了冲，混沌打着滚大叫起来：“啊！不要，我有伤口！”
老妇连忙放下瓢，仔细盯着混沌问：“我看看，在哪儿呢？”
“我被那该死的天牛咬伤了。”混沌把腹面朝过来，摆动了一下它柔软的后爪，老妇看到它那细小的伤口正在渗血。
她低下头，舔了混沌一口。
“唔……还是有点疼。”混沌舒服地打起了激灵。
老妇皱了皱眉，把它放下了。
混沌蜷起身子，弯腰去舔自己的伤口。
老妇看着它，连声叹息。
“你干嘛老是叹气啊！欸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不是说你是蛇妖吗？为什么天天在这破巷子里坐着，去吃人啊！”
“我现在已经不是蛇妖了。”老妇笑着说，“蛇妖怎么会老，我现在只是个没用的老太太啊！”
混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做人啊！”
老太太没说话，又提起了盆里的湿衣服搓揉。
“那你为什么天天在这儿坐着啊！”
“别问了。你今天想去哪家吃人？我送你去。”
李宅中有扇宽一丈高七尺、雕刻着睡莲的影壁墙。
院子里水井朝东，甬路上七块菱花地砖，春节时挂上屋檐的十八盏大红灯笼，如今还点亮着，初春到来，一只红杏花探出了墙。
几只散养的鸡在院子里随处走动，啄着地上的食。东风吹来，窗前葇荑柳梢，随风摇摆，那落了漆料的窗棂，已是磨得发黄。
柴房的门紧关着，一点光辉渗出了窗户。屋子里，长工正忙着脱掉丫鬟的肚兜。
“我可想死你了我的美人儿，快，快给我舔舔……”
“不要，不好闻……哎呀好疼！”
老妇扶着腰蹲在窗下，把混沌放在窗台上，然后用竹棍捅破窗户，将迷魂香吹进屋子。
它们等了一会儿。
混沌有点不耐烦地问：“它们怎么还不晕。”
“一会儿就晕了。”
“它们那咿咿呀呀地干啥呢？”
“它们在恋爱。”
“恋爱？哈哈！人类真会玩儿。”
“……那滋味儿，很好的。”
“什么滋味儿啊？”混沌挠了挠嘴角，打了个哈欠。
“唉，想当年我要不是贪恋男人，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份儿上……”
混沌不屑地说：“男人有什么好，等我变成男人，和你恋爱啊！”
老妇看着它苦笑，“你懂什么，你就算变成男人，仍然是食人业障的魔，咱们啊，是没法和人类与神仙相比的，人要是恋爱，叫‘佳话’，神要是恋爱，叫‘传说’，你要是恋爱，就叫……”
“叫着魔，对吧，哈哈！”混沌有些得意。
“不，你要是恋爱就叫神经病。”
屋子里的声音没了。
长工打起了呼噜，丫鬟叫了几声“欸！柱子！柱子……你这没用的东西，再不醒来，姑奶奶可走了啊！”

畜生道，也不在妖魔界，就连神仙和皇帝也喜欢龙，久而久之，龙都被惯出了喜听奉承，目无一切的毛病。年长一点的龙，去天庭拜过了玉帝，稍微收敛一点，年轻的龙，全是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的野兽。
当然它们的确也有本事兴风作浪，龙到了哪里，哪里风调雨顺。那龙要是入了魔道，也一样能称霸王。就是比吃人，龙也比一般妖魔吃得多，吃得狠。
龙好斗，两条好端端的龙，为了个球也能干起架来。
所以遇到龙的妖魔最好恭维它，把话说得自己听了都想吐，估计能有一线活路。
龙今天就是奔着魔障来的。
它倒不负责降妖除魔，那是金刚罗汉的事儿。
龙宫的龙，除了享乐还管什么呢？它们的地盘可是比人间大上几倍，那海底的瑰宝，多于十代皇室的收藏，懂得的享乐法子比玉帝还多，没事儿谁来降妖除魔啊，挺累的。
可这条龙太年轻了。它才刚成年没多久，什么也没见过。
它是来玩的，扮了人的样子，找妖精玩，听妖精奉承，再杀了妖精。这可比在海底龙宫里耍剑戏水有意思多了。
它可不是一般的龙，还是个皇子呢。
它叫敖烈。
敖烈踹开柴房的门，一股汗臭味儿扑鼻而来，他拿袖子捂住了鼻子，皱了皱眉头，慢慢朝床边的死尸走去。魔障越来越厚重，在龙的眼里看，整间屋子里汇聚着一团团紫青的晦气，说明这个地方一定有妖魔作祟。
那丫鬟仍然睡得不省人事，长工的口鼻眼淌着污血，这人已经死了。
敖烈用金色近乎透明的眼瞳，看向长工肌肉结实的胸膛，它的目光一下子穿透了人皮，射入死者的心房。
而这一眼看下去，敖烈还是没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钻进了人心，它躲在了一瓣心尖下方的暗影区域，而且小的可怜。
敖烈眯起眼睛，突然把手掏进了长工的胸膛，把他那只剩下半颗的心脏连着动脉与血肉，一下子掏了出来……
混沌在一阵失重感中醒来，全身打了个哆嗦，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揪着后爪从心房内拖了出来。
敖烈看到它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定住了。
它也算见过不少妖魔鬼怪，什么树精狐妖怪，蛇怪狮魔，它都抓过也吃过，唯独没见过这么小的东西，它竟然还不是个虫子精，而是魔。
这东西有极巧的人形，身上所有的部分都小得一丢丢，却是五脏俱全，那手爪和脚爪不停挣扎着，企图从它手中逃窜。
混沌打了个冷颤，全身就像给冷水泼了似的，从头冷到脚——一条龙正用金色的眼睛仔细盯着它。那两只骇人的眼睛，瞳孔收缩着，里面蕴藏着邪恶的黑暗，简直比混沌见过的任何魔王更可怖。
混沌就有了一阵尿意。
敖烈依然盯着它看，用拇指扳过它的脸，使劲儿盯着它看。
混沌吓得打起了哆嗦，脸变成了惨青色，又因为紧张，用力抱紧了龙的拇指。
敖烈看了它很久一会儿，心说什么宝贝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活宝还真是没有见过，它用拇指摸了摸混沌赤裸的腹部，又用力挤压了一下。
混沌的肚子狠狠地疼了一下，险些晕过去，它一张嘴把刚吃下去的一块心脏肉呕了出来。
“放开我！”它叫起来。
然后它看到龙那张大脸上出现了邪门儿的笑。
这东西竟然还会说话，龙很惊讶。
混沌认为龙的笑是充满鄙夷和嘲讽的，于是它又叫：“仗着你大欺负人，不算本事！”
敖烈仿佛没听到它说什么，而是问：“你是什么东西？是蛆精吗？”
“你才是蛆，你这条死泥鳅，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王是混沌，太白山的混沌大王！你知道吗你！你这个土鳖！”
敖烈感到哭笑不得，要是别的妖魔如此口出狂言，它早把它们劈了，但这个小家伙，明显已经吓慌了神儿，连骂人都前后矛盾了。
混沌满腔惊恐，有生以来从没遭遇过如此不利的情况，身子变小又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它几乎绝望地想到，自己没有生存机会了。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死亡之前多叫几声，就当给自己报仇了。
它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风光，不由悲怆起来。
想当年，北风卷地白草折，它在五指山是如何耀武扬威，麾下数万山妖，就连齐天大圣它也不怕。
想当年它还会唱戏，有法力，飞天遁地也不是难事，想当年它那个真身，可比半座山还大呐……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英雄。
混沌抑郁地叹了口气，继续用双臂抱紧龙的拇指。
敖烈反应过来，这小东西就是一年前被大圣打得灰飞烟灭的妖王。它又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竟然真的是它，只是样子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二十岁，现在这家伙顶多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毛都没有。
“你忘了我了？”龙笑着问：“你还记得我是如何闯进你的妖府的吗？”
混沌全身就打了个冷颤。
真是冤家路窄，而没有狭路相逢，没有勇者胜，它现在是干不过它的。
“真真……恨杀我也

真真……恨杀我也！”混沌“仰天长啸”。然后，它花费最后的力气，拼命咬了龙的手指一口。
感受到那细微的疼痛，敖烈本能松开了手指，混沌从半空中跌落在长工的肚皮上。
一阵剧痛从脚踝传来，贯穿了它全身上下，虽然没有落到地上，混沌还是摔断了脚踝。内脏遭受震动，俱时碎裂，它吐了一大口血。
敖烈看到混沌这样子，有点不明白它为什么如此脆弱，昔日耀武扬威凶恶变态的魔王，怎么沦落得连个虫子都不如了。
混沌很快晕了过去。它很庆幸自己晕了，不用体验龙侮辱杀死它的过程。
敖烈又把混沌捧了起来。
它很喜欢这个小东西，它竟然是有生命的，这可比珍珠玛瑙碧玺钻石有意思多了，而且方便折磨。
敖烈这么想着，用它那金缕衣的袖子擦了擦混沌身上的污血，然后把它放进袖子里，带了出门。
——TBC——

我要去吃人！”
敖烈就不太高兴了，“现在我就是你爸爸啊，你接下来的人生就要吃我的喝我的靠我养活，难道你不应该管我叫爸爸吗？”
“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混沌蜷得更紧了。但这次敖烈没了耐心，它直接用手指捅进了虫子团里，强行将混沌的身体展开，混沌虽然奋力挣扎，无奈龙的力气太大，它绷紧肌肉也无法阻止那根该死的手指头把它全身展开。
肚皮又遭遇了强力碾压，它不舒服地呕了一口。
“喔……”混沌咬住了牙齿。
敖烈看见了它身上渗血的伤口，还有骨折变形的后爪。
“你能治好我吗？”混沌怀抱着一点期待问。龙宫里的宝贝多极了，这个它是知道的，什么灵药仙芝没有啊，没准龙给它吃了仙药，非但能治好伤口，还能使它长大呢。
敖烈把混沌放在桌面上一只扇贝壳里。因为壳底垫着绒布，所以里面很软，混沌舒服地展开了六条腿，六只圆形的小爪凌空蜷曲着，显得很懒。
敖烈斜了它一眼，这虫子其实有点麻蝇，尤其是打挺的时候。
“快点儿拿药来啊，我等着呢！”混沌说。
敖烈取出一个金边檀木小盒，当着混沌面打了开来。混沌看到那华丽的盒子，差点流口水。是仙药，是仙药！
敖烈打开盒盖，白灿灿的光照亮了整个扇贝壳，混沌眼都晃花了，连忙激动地说：“不论怎么说，谢谢你啊！只要你治好了我，这把我们就扯平了！我保证不计前嫌……嘶，”带有珍珠色泽的粉沫洒在爪上，有点疼。
敖烈忙把手指拿开问：“疼了吗？”
“疼……不过没关系呀，你放手来吧！”混沌咬住了一旁的袖珍小枕头。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它疼得直流水，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受完了罪，它抬起头问：“龙，你这是什么药啊？”
敖烈想了一会儿回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母后一百年前托人送来的驱蚊药。”
“驱蚊药？就是杀虫子的吗？”混沌的脸变成了绿色。
“我想……可能是吧！？”
“你这个死泥鳅，我做鬼不会放过你的……”
傍晚，敖烈外出赴宴，临走前又把混沌丢进了那口大锅里，并且盖上了锅盖。混沌被丢进来时大骂敖烈全家，然并没有卵用。
它郁闷地睡了一觉，觉得有点热，就起来舔伤口，白天那种药粉渗进伤口不少，它舔了很久，还是没能把毒粉清除，现在半个身子都是木的，后爪肿成了肉瘤，连动一下都困难。
不一会儿，锅外面有了嘈嘈切切的琵琶音。
那是龙宫的章鱼乐师在抚琴。

它恨得要疯，简直无法面对这条心理扭曲的龙，于是把身子转过去，用后背对上了龙脸。
安静了一会儿，那条龙没再闹它。
“嘿，变成人我看看。”敖烈点了点它的背。
混沌不做声，动也不动一下。
“变一个，否则今晚不给你饭吃。”
混沌本来不想理会龙，但它实在饿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它此刻需要吃人来补充体力。
“你要是变了，我去岸上给你找吃的，你看怎么样？”
混沌转过头，用不存在的眼睛瞧了瞧龙，怀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敖烈笑着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是太子，怎么会骗人，你想吃什么我就吩咐蟹厨子给你做去！”
混沌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又说：“你先给我件衣服啊，然后我换好衣服，你才能看我……我没换好衣服之前，你先出去房间，不准看我。”
敖烈不解地问为什么。
“人类都这样。”混沌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管看人换衣服呐，叫臭不要脸，大流氓，懂吗你？你这条土鳖龙，一点儿也不文明。”
敖烈倒是没理会它的叫骂，而是疑惑了一下，说：“可是，我并没有你能穿的小袍子啊！”
“哎呀！那你就随便给我块布，我先围着啊！总之你不能看我的身体，除非是我洗澡的时候！”
“为甚。”敖烈问。
“你真傻，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你！你见过谁家官人光着腚和人说话，但是在澡堂子里，大家不是都脱光了聊天儿吗？”
敖烈想了想，觉得混沌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即扯下一块袍底，盖住了混沌的身体。
那小东西在布料下蠕动了一会儿，柔软的丝绸显露出人体的形状，它慢慢将脑袋探了出来，转头看向龙太子。
敖烈的目光在混沌脸和肩膀上游动着，令混沌很不舒服。
敖烈看到它那被打湿的发丝，每一根都非常纤细，那被热水烫得发红的肩膀和精致的小爪，觉得有意思极了。
“欸，你叫什么来着，混……？”
“我叫混沌，你可以叫我大王。”混沌问：“你叫什么啊？”
“我叫什么，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叫我爸爸吧。”敖烈说。
混沌的眉头就拧了疙瘩：“你少讨我便宜！”
敖烈呵呵冷笑“你叫不叫”大掌伸到了混沌头顶，混沌被阴影笼罩了全身，敖烈声色并茂地恐吓道：“你不叫，我拍死你。”
混沌气愤地怒视敖烈，闭紧了嘴，一脸视死如归。
敖烈的掌落了下来，而不是落在混沌头顶，它用劲儿拍了一下桌子，茶盅茶壶俱是一震。
“爸爸！饶命！”混沌吓得抱紧了肩膀。
“乖。”敖烈用中指托了托混沌尖细的小下巴。
混沌很想使劲儿给它一口，又怕它真的拍死自己。它毫不怀疑敖烈会拍死它的，这条龙喜怒无常，阴阳怪气，狂妄自大，而且不讲情面，简直是变态狂。
敖烈说：“你也可以叫我主人，或者太子爷，你可以自己选一个称呼，但是，总之，你耀武扬威的时候过去了，你现在不仅是阶下囚，还是宠物，供我玩赏的那种。”
混沌转了转眼珠，意识到：要是不想吃太多苦头，最好顺着这条龙说话，顺着它点有什么难的，只要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它豁出去了，两百年后再报仇也不晚。
于是它用被子裹住身子，仰起脸对敖烈说：“我不想回锅里了，我对那口锅有心理阴影了。”
敖烈四处看了看，将一盏一尺粗细的琉璃盅抱过来，摆在桌子上面，推到靠窗的位置，找了一把雨花石丢进盅内，把一个小茶碗，里面倒了一点儿清水，平放在瓶底，然后用布料裹住混沌的身子，拿手托着它，将那扇贝床换了一块干松的软垫，摆在琉璃盅底部的雨花石堆旁，转脸问混沌：“这样子你满意吗？”
混沌探头瞧了瞧那透明琉璃里面的陈设，有点不开心地说：“你要我生活在透明屋子里，那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我随时都能看见你，你也随时都能看见我。”
混沌一本正经地说：“我有那话儿，人有的那东西，不能给其他人看见，你也不能看……懂吗？人都不许人看自己的那儿，你懂吗？”
敖烈直想笑，这小东西居然会害羞，敖烈觉得不可思议，混沌真可爱，真可爱，真可爱……它给自己洗了一会儿脑，模仿着慈父的口气问：“我明天叫人缝个小袍子给你，怎么样？”

混沌这才松了口风，很快它又提出了新要求：“我要丝绸缝的那种，丝绸要西湖最好的作坊做的那种，我要秀白色花纹，或者花瓣的那种，还要长长的袍摆，盖住脚面的那种，还有……”
“好了，我知道了。”敖烈打断它问：“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混沌很不好意思地把受伤的脚爪探出布料。
被它的臀部摩擦着手心，敖烈有点痒。
那黑色的小爪子上，伤口有了感染的迹象，敖烈心说糟糕，它这里没有药，想治好这伤处，只有用法力抚平它，可是它要是把法力给了混沌，哪怕一丁点，这不老实的家伙都有可能借用它的法力作乱。
“我明天去我二哥那里找找看，有没有能治疗你的药瓶，今晚就这样吧，你忍一忍。”敖烈将混沌小心翼翼放进了琉璃盅底的小床上。混沌翻了个身，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游鱼和树林。
敖烈伸手取下屋顶水晶灯的夜明珠，放入盒子内，然后躺了下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蓝光，看着琉璃盅内的混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床很舒服，绒垫很柔软，而且那个绣花枕头里面装的是金丝，不会太软也有弹性，枕上去正合适。雨花石散发着泥土的气味，很好闻。
混沌终于放松下来，好歹熬过这一晚吧。
远处的红树枝条，随着汹涌的潮汐摇摆，混沌仿佛听到了五行山那娑娑的叶声。一群有脸盆那么大的多彩燕鱼游过窗前，有几条被玻璃盅内的它吸引了目光，啄了几下窗户，一条长着双尾的黑白环海蛇示威一样朝混沌吐了吐芯子，混沌得意地白了它一眼。
蛇气了个半死，游走了。
混沌觉得这地方有趣极了，它活了二百年，多半时间只是在山里修炼，从没来过这么有趣的地方。
但是很快，它的感觉就没那么好了。肚子叫了起来，它饿了。
那条破龙，答应了给吃的，居然忘了给。
还有，它需要一个抱枕，最好是长条形的，这瓶子底铺的为什么都是石头？屋子里明明有很多珍珠玛瑙，它要大块的碧玺和紫珍珠，有灵气的宝石，才配得上它妖王的身份……
想着想着，混沌就睡着了。
——TBC——

第二天混沌醒来时，嗅到一股清香味，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贝壳床旁边有一截黄瓜。
它坐起来，嫌弃地看了眼那块小黄瓜，这是龙给它的食物么？它又不是兔子，吃什么瓜！
它的脚爪肿了，碰一下都会疼，黄色的脓水从伤口中淌出来，染湿了床单。它小心翼翼地爬下贝壳床，把黄瓜块抱起来，咬了一口。
味道是很好的，它也喜欢吃黄瓜、青菜和草，但那是在它还是个小魔头的时候。它至少有一百多年没吃过黄瓜了，作为魔，它必须吃人造孽，再消众生之业障，才能获得强大的法力，成就一番气候。
它想到这儿，不禁焦躁起来，那条龙要是不喂给它活物吃，多久它才能长大？长不大也出不了龙宫，怎样造孽？原本算好的……200年后成功进阶为魔王呼风唤雨祸害人间，如今这么下去，可是实现不了。
混沌叹了口气。
敖烈撩吅开门口的珍珠门帘，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向了混沌的琉璃盅。它兴冲冲地走过来，用手指敲了敲盅壁，朝混沌笑了一下。
混沌不满意地看着敖烈，对它冷哼一声。
敖烈没发现它的表情，它的脸太小了。
玻璃盅盖被掀开，敖烈小心地托起混沌，把它捧在手心里。这时候混沌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它没穿衣服。敖烈也忘了混沌昨天刚教育过它：人类除了在澡堂里都要穿着衣服。
混沌抱着黄瓜坐在敖烈手心里，恨恨地看了它一眼，双手举起黄瓜问：“这是什么？”
“你的早餐啊！”敖烈坐下来，随手撩了把自己的头发。
混沌呲牙咧嘴地，“什么早餐！本王不吃素你知道吗！本王要吃人！”
敖烈愣了愣，反应过来又是冷笑，“吃人？你才多大就吃人。”
“多大我也是魔！魔不吃人天诛地灭！懂吗！哼！”混沌站了起来，把黄瓜丢在脚旁。
敖烈就有点不高兴了，今早它起了个大早，游了千里之远，去到岸边和一位渔民用一颗珍珠换了这根黄瓜，在海里蔬菜可是很昂贵的食物，混沌却对它的好意如此不屑一顾，它堂堂龙宫太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教训过？
敖烈把眉毛一立，凶相毕露地说：“吃什么人，这海底下哪有人吃？”
“那我要吃扇贝，还有螃蟹，虾米！要活的！我要杀死它们再吞掉！”混沌一边叫嚷着，一边用脚爪去踢打黄瓜块，就像在锤一块石头泄愤。
“我告诉你！你这条破龙！如果不给本大王送些鲜活的扇贝来，本大王吃了你家厨子的蟹黄！”
敖烈不乐意了，这东西个子这么小，一口一个“本大王”，还把它当奴才一样使唤，它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啊。火气一上来，敖烈把混沌扔到了桌上。

”
混沌看看龙虾，又看看海葵，感到有些怀疑，这东西太好看了，经验告诉它，好看的东西多半有毒。
“这……能吃吗？”混沌问。
“当然了！很好吃的，味道和人的手指头一样，你吃吃看啊！”龙虾又靠近了混沌一点。
混沌吞了口吐沫，盯着海葵不敢去吃。正犹豫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大鲍鱼叫了一声“不好了！”立刻躲入柜子后，其他海葵和海参全在同时缩成了球，只剩下龙虾因为体积太大而没地方躲，惊恐地抓着墙壁打哆嗦。
混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两只全身发光，拖着覆满鳞片肥尾巴，全身胖乎乎的小龙崽儿溜了进来。
它们两个，一只有两尺左右高，胖得像个球，脸都横了，脖子上还挂着小金锁，比较高的那个也只有三尺三，勉强能够着桌子。
两个胖崽子进来后，没发现桌上的混沌，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龙虾。
高一点的龙崽子冲过来，一爪逮住大龙虾，那龙虾摇摆着尾巴拼命挣扎，用巨大的钳子猛蛰龙崽子的爪。
“靠！”
龙虾掉在地上，龙崽子疼得抱着爪子原地直跳。
那矮个的龙崽子看了看哥哥，有点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把零食扔了，于是蹲下来，用脚爪踩碎了龙虾钳子，将龙虾从中撅成两截，脑袋递给了哥哥。
“哥……你、你你你吃……”
“吃个毛！”哥哥看了看弟弟递过来的龙虾脑袋，“你不是傻吗？你怎么知道留下肉多的，哼！”说着，它抓了窗台上一只扇贝，一口咬碎了壳。
混沌知道这两个东西一定不太好惹，于是变成了真身躲到玻璃盅后面，但那矮个的龙崽子鼻子似乎很灵通，一边啃着龙虾肉，一边左闻右嗅，不一会儿就把混沌捉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看看看这个玩玩意……能吃不？”
混沌吓得缩成了卷。
“哎呦！这个好玩儿嘿！”那哥哥的眼睛一下子闪烁起来，揪住混沌的尾巴仔细看了看，对弟弟说：“这个得给我吃了吧，那龙虾让给你。”
“不不不不……行！”那弟弟就过来抢夺，哥哥转身把混沌攥在手心里，用肥敦敦的尾巴抽了弟弟一个跟头。
“你in你你揍我我我我告三叔去去……”
“你去啊！你告诉他你偷吃了它的龙虾，看它不把你吊起来打！”
“你你你你……王王汪……八犊子的！”
“你说什么？你个死结巴！你才八犊子！”
两个龙崽子很快就放弃了混沌，在地上滚作一团。
混沌坐在一旁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敖烈的侄子？它家智障遗传吗？两个胖子打了一会儿，弟弟被哥哥揍了个鼻青脸肿，坐在地上嚎哭着，哥哥又把目光投向了混沌，拿爪子碰了碰它的尾巴。
“别碰我啊！不然我抽你！”混沌说。
那哥哥触电似的把爪子拿开了，弟弟也停止了嚎叫，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混沌。
混沌变成了人形。
“我靠！这么牛逼！”哥哥惊叫起来。
“好好好好可可可爱~”弟弟凑了过来。
混沌一边散步，一边盘算着怎样恶搞这两条龙。
哥哥又伸爪来摸混沌，被混沌狠狠咬了一口。
“啊你咬我！”

一直到下午，敖烈才回来，那时候混沌正在观看着窗外的游鱼，一条红黑环的水蛇游了过去，混沌没注意到敖烈的靠近。
敖烈望着混沌坐在桌上的背影，心里的气也已经消了大半，低头对着它的耳朵吹了口气，问：“小家伙，看什么呢？”
混沌仍痴迷地看着窗外的鱼群，“这些鱼很漂亮。”
“深海的生物大多有毒，而且有很多畸形。畸形的动物也被人类认为是魔，它们算不算你的同类？”敖烈说着，用手指捅了捅混沌的小胳膊。
“唔……你才是畸形。”混沌痒得扭动了一下，转过身来。
敖烈笑着坐下来，“还饿吗？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它摊开手掌，混沌看见里面有一段蛇尾巴，奇怪的是这尾巴周围散发着红光。
“它成精了，在西海西岸修炼了五十余年。”敖烈说：“我捉到了它，它把尾巴送给我以求活命。”
“哦，那你杀了它没有？”
“没有，”敖烈把蛇尾巴放在混沌面前，“吃吧，我已经帮你摘掉了它的筋骨和鳞。”
混沌毫不客气地咬了蛇尾一口，味道很好，它很喜欢。
敖烈轻轻摸了摸混沌的头发，问：“一个人呆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你的侄子来过了，就是有钱有势两个……”
“什么！”敖烈一下瞪起了眼睛，“那两个小犊子来干什么？它们伤害你了吗？”
“没有，”混沌一边撕咬蛇肉一边说：“它们只是告诉我你小时候很不老实。”
敖烈就笑了，笑的很是得意，“那是自然，我十五岁就打败了东海的震门大将，十七岁修理了陈塘关夜叉，十八岁连战囚牛睚眥嘲风，皆胜，到了二十二岁，就连我摩昂大哥，也不是我的对手呢！”
“你很厉害可是，你为什么整天打架呢？”混沌说：“像我，就不喜欢打架。”
敖烈问：“不打架玩什么？”
混沌说：“我弹琴唱歌啊，吃密，有时在泥巴里打滚，哦，那滋味儿可好了，就像人类谈恋爱一样！”
混沌说完就发现敖烈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
敖烈支支吾吾地问：“你……大的时候，谈过恋爱？”
“当然没有。”混沌说：“但是我知道人类怎么谈恋爱啊！我见过，在柴房窗户外面，他们在床上滚啊滚啊，就和我在泥巴里打滚差不多，唔，我喜欢泥巴，能帮我愈合伤口。”混沌无奈地揉了揉自己肿吅胀的后爪。
“你的衣服快要做好了。”敖烈把目光从混沌身上移开，说：“明天就好。”
“谢谢你啊！”混沌心说这还差不多，继续啃蛇肉。
“欸，我说你那两个侄子，怎么搞的，怎么说也是小王子，怎么被喂得那么胖了，还有它们的母亲好像很厉害。”
敖烈一听这个就笑了，“龙小时候都很胖的，我也一样，不过比它们个头大一点。”
混沌脑中就有了敖烈小时候肉墩墩的样子。
敖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啊，我大哥的家务事很复杂的。”
混沌八卦地问：“怎么复杂了。”
敖烈说：“我大哥比我大三十岁，它七十九岁时认识了我大嫂，也就是大太子妃锦娘子，她出身不太好，是跃了龙门的金鲤精，当时我大哥要和她在一起，我爸爸反对啊！还说如果大哥和她在一起了，就和它断绝关系，但是呢，没多久我大嫂就坏了大哥的蛋，没法子，只有结婚喽。”
混沌撇了撇嘴，“……我觉得你爸很不讲理啊！鲤鱼精怎么了？喜欢就在一起啊！”
“你听我接着说啊！”敖烈一脸兴奋地说：“后来结婚了，我大哥才知道它是假孕啊，可是婚都结了还能怎么样呢？没多久我大哥取了其他妾室，都被我大嫂排挤的，自杀的自杀，出走的出走，反正一个没留下，她很厉害的，而且很能打。”
“猜到了，但还是怪你们龙啊，为什么要娶妾室呢？人类有时也讲究从一而终的！”
“人类是人类，人类怎么能跟龙比？”敖烈高傲地哼了一声，“三妻四妾对于我们来说是少的，你知道初夜权吗？”
混沌木讷地摇了摇头。
“就是……海里所有的雌性，都有义务把初吅夜贡献给皇室龙子，而且她们都很愿意这样呢！”
混沌问：“啥是初吅夜。”
“就是……”敖烈脸红了。
“那，你是不是把人家的初吅夜，都吃了啊！”
“我当然没有！”敖烈澄清道：“我怎么看得上普通的鲤鱼蚌精！再说我没有时间！”
混沌吞了口吐沫，问：“初吅夜好吃吗？”
“你……别问了！”
“哦。”混沌一边捉摸着初吅夜的味道，一边啃光了蛇尾。
“吃饱了吗？”敖烈用手指摸了摸混沌圆鼓鼓的小肚子。
“别碰我啊！我会吐的。”混沌趴在桌上，懒洋洋地说：“吃的好饱，没准明天我会变大一点呢！”
敖烈看了混沌一会儿，坏笑着问：“我们玩个游戏啊！”
“什么游戏？”

回去后，敖烈把混沌放在桌上，然后拿出一块很小的布料，给它擦脸和手爪脚爪。
混沌挣扎了一下，咬住敖烈的布。
“怎么了？宝贝疙瘩。”敖烈用手指刮了刮混沌的脸颊。
混沌拉长了脸，“你见过什么人用一条手巾擦完脸擦脚的么？”
敖烈愣了愣，将布放下，又去找了块新的回来，它刚抓住混沌的脚爪，混沌就狠狠踢了它一下。
“我要洗澡！”混沌叫着，“你从来都不让我洗澡，是想脏死本大王吗？”
“洗澡就洗澡，哪来这么大火气。”敖烈找来一只大瓷碗，里面倒上了淡水。混沌看了看那只碗，并没有进去。
“你可以进去了。”
“你想淹死本王吗？水那么深！”混沌说，“你快去，给里面铺石头和沙子，我要躺在里面。”
敖烈把几撮白沙和石子洒进碗底，混沌又说：“往里面放一片茶叶，还有花瓣。”
敖烈就皱了眉头，“这是海里，哪有花瓣？”
混沌低下头，也不说话了。
隔了好一会儿，它才说，“你、你出去。”
敖烈流露出纳闷儿的神色。
混沌站起来扶着碗口，又说，“你出去啊！我好脱衣服。”
“你要花瓣和茶叶是因为怕我看到你的身体？”敖烈问，“你上次不是说洗澡的时候……我可以看着你吗？”
“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出去！”
敖烈心说这可真是个脾气古怪的宠物，把二郎腿一翘，瞥了眼混沌，“这是我的屋子，我凭什么听你使唤，我不出去。”
“非礼勿视，懂吗？”
“出去干嘛？”敖烈笑了，“就你那个米粒大的小玩意，我想看也看不清啊！”
混沌气急败坏地指着敖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那话儿小，我看不清！”
“你想死吗！本王！本王要吃了你！”
“你吃呀！”
“吃吃吃！气死我了！”混沌跳脚暴怒，“我要拔你的龙鳞！抽你的龙筋！”
“来呀！”敖烈连看也不看混沌一眼。
混沌怒气冲冲地来到水边，穿着衣服爬进水里，憋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水底。
敖烈这才把脸转过来，看了看混沌那气鼓鼓的样子，伸手要把它从水里捉出来，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嘶……你怎么又咬我？”敖烈瞪了眼。
“咬你怎地！”
“你……”敖烈索性也不再和混沌理论，直接去脱它的衣服。
混沌挣扎了几下，无奈敖烈的力气太大，挣扎只会令敖烈把它抓得更紧……它的袍领被解开，袖子也被脱掉了。敖烈把它扒光后，又放回了水里。
混沌一脸绝望地坐在那儿，背对着敖烈抱住双腿。
敖烈弄湿了一小块布头，开始帮它擦背。时不时地，混沌用爪子拍它一下，但没有再做出实质性的反抗。
“背洗完了，来正面。”敖烈道。
“不！不准你看我！”
敖烈有点无奈，“那你变成虫子好了。”
“本王不想变！”
“为什么呐？”
“因为……”混沌没说因为变成虫子不好看，但敖烈看出了它的心思，于是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你连爸爸也叫过了，不要害羞，再说害羞是人类才会有的情绪，你装什么人！”
“我没有装人，我是会害羞的。”混沌严肃地说：“人有的我都有，我吃了那么多人，我和人类一样的，懂吗。”
敖烈很是纳闷儿，它不明白这个小家伙为什么如此想当人类。
“你这么想扮人？扮人有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你是不是吃了太多人，沾了人性？”
“我不知道。”
“当人不好的。”敖烈语重心长地说，“人坏，喜欢瞎折腾，作孽。‘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人就不懂，他们只在乎中饱私囊，耳目之欲。”
“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敖烈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懂。”
“不懂你还胡说！”
“我……我爸教的啊！”
“白痴！”
当晚，干干净净的混沌没有回到瓶子里，敖烈把它的小床摆在窗台上，这样它能近距离观察外面的鱼。
洗过澡后，混沌没有穿袍子，而是用一小块布系在腰间，其实那块布就连屁股都盖不住，但是它觉得这样子比较像澡堂里搓澡的人。
混沌听说龙是天生就有人形的，妖魔为了修炼成人形，需要不断地吃人，吸人阳魄，还要学会模仿人走路、讲话、做事方法。混沌学习这些有一百年之久。
敖烈到桌旁的椅子坐下。
蓝色的波光映亮了混沌的眼睛，敖烈这样看了它很久一会儿。
“吃糖吗？混沌。”敖烈从抽屉里找到一小块冰糖，放在手心里，然后把手伸到混沌面前。
混沌低头舔了那块糖一下。
“甜吗？”
混沌舔光嘴唇上的甜味，又低头去咬冰糖。
“那是鳗鱼，那个是带鱼。

”敖烈指了指窗外的鱼类，又告诉混沌窗台下面附着的那些小扇贝叫做“海瓜子”。
混沌看得够了，就回到桌子旁，用两条爪子撑着桌沿，来回摆动自己的两条腿。
敖烈把糖放在混沌身旁，低下头，嗅了一下它的头发。
“混沌，你好香。”
“我的人身是花瓣化的。”混沌说，“我躺在牡丹花泥中修炼它。”
敖烈摊平手掌，混沌自己走了上来，枕着它的虎口躺下。敖烈的掌心五条手指下方有很硬的茧子，但中部柔软。
被它冰凉的皮肤接触手掌，敖烈感觉有点痒，混沌的头发散开了，水还没完全干掉。
敖烈将混沌端过来，对着它吹了口气，头发干了。
混沌睡着了。
过了两个月，混沌终于变大了一点，它现在有巴掌大，腰也有拇指粗细，之前裁缝给它缝制的小袍子不能穿了，敖烈又吩咐裁缝给它做了一条新的袍子，用黑色丝缎缝制，针脚很细密，袍领和摆刺绣了白花瓣。混沌很喜欢这件衣服。
这天，有钱有势来了。
当时混沌正在吃敖烈给它带回来的蚌精肉。
胖墩墩的有钱来到桌子面前，有势爬上了它三叔的床，自由地打起了滚。
“嘿，我说混沌，你怎么变大了，还有你的衣服，好漂亮哦！”
混沌回答：“我是会变大的啊，我的真身能变得和山那么大呢！”
有钱用崇拜的眼光望着混沌，一边流口水一边问：“你这个蚌肉好吃吗？”
混沌撕了指甲大的一块肉喂给有钱，有势看到后，一下子蹿了过来：“我我我我……也要！”
混沌又喂了有势一块。
蚌肉其实没有多么好吃，但争抢来的总是要好吃一点。有势满足地把肉咽了下去，问：“沌沌沌沌儿……我三叔，是不是把把把把你当成他他他他媳妇了？”
混沌不屑地白了有势一眼，“别胡说，我可是大魔王。”
有势又问：“他玩玩玩玩你了么？”
“什么玩！我是客人！你懂吗？是龙宫的贵客！”混沌辩解道。
“呵呵，呵呵，”有势笑着擦了把快过河的鼻涕，上下打量着混沌，“你嫁嫁嫁给我三三三三叔吧，免得他他他他，万一，看上我我我二姨，可咋闹！”
“我是魔王，你们得尊重我！明白吗？”混沌瞪了眼。
“行行行行我我我尊重你！然然然然而，并并并没有什么，卵卵卵卵用。”有势说，“迟早，你你你你也是我我我我，三婶儿……”
“你是不是智障！都告诉你我不会嫁给那条龙的！”
“哎呀妈妈妈妈呀！你真真真聪明，知知道我是……智障！我我我我还小，长大，就就就就好了！”
一旁的有钱就说了，“混沌，其实我三叔挺好的呀，人长得帅，能打，还有钱，你干啥不喜欢他啊！要我说你赶紧跟他圆房了吧，省的我大表姐整天胡思乱想。”
“什么是圆房？”
“啧啧啧啧……你你你连圆房都都都都不不不造，你你你怎么活了，二百多岁的！”有势鄙视着混沌，说：“就就就是让让让它把把把把，啥啥啥玩意的……搞大你的肚子啊！”
“什么玩意，不知道不要装明白！”混沌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才五岁吗？”
“我我我妈咪教的呀！”有势就说了，“我妈咪说我我我我是王子咧，今后要多多多多生几个！”
混沌瞧着有势那一脸鼻涕的样子，撇了撇嘴。又想想敖烈的样子，心说敖烈小时候不会也这样吧！这可太丢人了！
有钱躺上床，翘着二郎腿捉起了裆，然后随手逮住墙上的一只螃蟹塞嘴里吃了。混沌看着直恶心。
这年头龙都这么没素质吗？
不一会儿，大嫂锦娘子的叫声又传来，“狗爹养的！上哪儿去了！告你俩啊！自己蹦出来，否则老娘抽了你俩的龙筋！”
有势吓得咬住哥哥的尾巴，有钱缩成了龙球。
锦娘子进来后，看了眼床上两个瑟瑟发抖的儿子，扑哧一声笑了。
“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娶媳妇啊！”她走过去猛拍了有钱的龙腚一下子，在敖烈的床边坐下来。
“妈！不！奶奶！求不要打我！”有钱哀嚎。
“妈妈妈妈咪，你要要要打打我我我哥，别别别打我……%”
接下来的一盏茶功夫，两个龙崽子被暴揍，被揪着尾巴带走了。
敖烈这天回来时，显得有些疲惫，它带给混沌一片荷叶，里面包了一捧淤泥，还有一朵莲花。把东西放在一只银盘子里后，混沌脱下袍子，进了泥里，那带有树皮气味的泥裹住了它的身躯，又凉又滑。
它舒服地打了个挺，把目光投向敖烈。
它发现敖烈有一只手变成了巨大的龙爪子，爪背上还有条血痕。
混沌有点担忧地问：“你的爪子怎么了？”
敖烈撩了一把肩膀的头发，神气地回答：“我今天杀了一个河神。”
“神？”混沌瞪大了眼睛，神难道不是被供奉的吗？
“我去河边采莲叶，它不许，说它的地盘上，一片叶值一片龙鳞，一朵花值万两

鲎人指了指餐盘旁边坐着的混沌。
“我劝你赶紧走啊！否则我揍你啊！”敖烈脸拉得老长。
鲎人愤怒地瞪起眼睛：“你！不懂礼貌！不是绅士！你想打架吗？伙计！我要和你决斗！”它说着，从背后的壳里抽出了一柄又细又尖的剑。
敖烈把嘴一撇，对鲎人说：“作为一个绅士，有拿东西换别人夫人的吗！”
那鲎人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连忙收回了剑“对不起对不起”把它的小宝贝塞回口袋，退出了门，又用一个恭敬的姿势关上了门。
混沌拿起盘子里一只小虾，麻利儿地剥了壳，一整节虾肉丢进嘴里，边嚼边小声嘀咕：“谁是你老婆啊，没事不要胡说，坏本大王名声哼……”
敖烈抓起一个螃蟹整个嚼了，拿眼瞄着混沌说：“你忘了昨晚咱们干什么了吗？我爸说了，把人弄上床，今后就是我的人，长四条腿也跑不了！”
混沌啧了一声，“你爸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封建啊！好可怕。”
“可多了。”敖烈端起高脚杯，用鼻子嗅了嗅酒面，优雅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你将来嫁给我，什么事情都要学习，龙宫的规矩多了，比方说，太子妃必须穿和丈夫鳞片颜色一样的衣服啊，必须要在后背上刺青丈夫的形象啊，要姓丈夫的姓氏啊，一年只能离开龙宫一次啊，搞其他龙会被火烧死啊……”
混沌冷笑，“我看，都是你编的吧！”
敖烈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我还知道你大哥天天被大嫂打！”混沌不屑地说：“什么太子妃的，我可是堂堂的魔王，懂吗你？海里的老帽！”
敖烈感到很委屈，从小到大海没人敢说龙太子是土老帽。它的须色和鳞形明明很时尚的，就连它爸也承认它是四海中最时髦的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