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再过几十年才能见你妈。行了,叫你莎莎吧。”
“妈妈也叫我莎莎。”
这可好,撞个正着。
何新军的面馆在张掖路和静宁路的岔口上,离河不远。
骑三轮蹬个两分钟就能看见黄河。胸膛里头卷携泥沙的大河,带来微醺的长风,莎莎站在三轮车后座上,掐着何新军的脖子,扣出两行红血印子来,哭闹,跺脚。跺得车皮颤抖。还是要找妈妈。
“看见远处这黄河了没有,这就是我妈妈。以后她也是你的妈妈。”
“哭啥呀?咱俩都同辈儿了你还哭。哭啥呀?”
两周之后。
居委会刘婶子办了文件,要把莎莎领走,说是死者祖籍浙江,是北上做酒厂的商旅,一时联系不上别的亲戚,得送到福利院去。刘新军当时正和着面,白巾头抹一把汗,说:“我养。”
“得了吧你养个屁呢整天忙到黑。”
“莎莎,来,跟阿姨走喽!”
面铺子里再也没了音响儿,刘婶子来回打量了一圈,学徒两三人,桌椅十来副,面粉几麻袋。再看小孤儿,正抱着刘新军的大腿,把头埋在腿弯弯里,只露半个眼睛。提防特务般地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父母留下的遗产了?”
“放屁!”何新军脖子绷得通红,拍案,肘子发抖。
念及旧日场景——刘婶觉得何新军虽没文化,好歹是个体面人,面馆子里忙前顾后,没啥大心眼,平时也就爱听个广播剧,坏也坏不到哪去。这事搪塞几回就过去了。
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刘婶弄来一个律师,律师弄来一张遗产清单,两套房产下边还有个六位数存款,以及大河湾酒厂的部分股权。并正式告知收养人刘新军,所有遗产,唯有莎莎成年后,方可由她本人进行操作。
何新军揉着一个面坨子,像是感受到某种侮辱:“人家的钱是人家的钱,不关我事。”